第81章 绮纨之岁，武艺超群
陶培之浑厚的声音略带惊恐，仿佛穿透了整个书院。
那一帮莺莺燕燕也立马围了上来，就像战场上抢头功的战士一样。
“小公主~”“殿下快醒醒啊！”“……”
楚归荑冷眼旁观，被这哭闹声吵得头疼，指着那一群人道：
“都让开，围住了不透气，想把人家闷死吗~”
“探花郎说的什么话，我们都是为小公主好！引着小公主来探望探花郎，探花郎吓晕了小公主，反倒说是我们的不是~”
“就是，就是~”
“……”
一众莺莺燕燕一同附和，倒引得学生围观，弄得楚归荑下不来台。
陶培之想进去扶走小公主，却不知何处落足。
“攀咬人的本事都不错啊~”楚归荑居高临下，不怒自威，吓得那假意的抽泣都归于沉寂。
小公主？云稚初！怕不就是沈晚舟不待见的妹妹了吧。
左右都是一家人，爱屋也得及乌，万一哪一天沈晚舟幡然醒悟，想着楚归荑对自己亲妹妹有这一件冷眼旁观的事，楚归荑到底也不好交代。
推开三层胭脂，将大拇指往云稚初的人中，人果真就醒了。
云稚初像是没听见那一派假意的欣喜声和关爱声，两颗黑溜溜的眼珠子只在楚归荑脸上打转。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别样俊俏的男人。
她心中暗想着，小鹿乱撞、砰砰直跳。
陶培之只见小公主醒来，便长舒了一口气，没理会其他的，只顾着叫学生回去上课，莫要围观闹事。
“小公主打小身子弱，被……”
“小公主娘胎里带着毒出来”，楚归荑打断了那女子的话语，“危及心脉，胆子小就别出来吓自己，回去吧~”
一张皮囊雌雄难辨、男女通吃，又有一番亦文亦武的气质，看得云稚初移不开眼睛。
陶培之带着楚归荑离开，去商议课程安排。
云稚初则由原先陪着来的一帮贵女簇拥着离开。
魏灵台许久不回国师府了，想想也是该回去告诉自己父亲贪狼星已经被她找到了，不然，行善的后果，她却也是再也承担不起了的。
进入内宅，自己父亲魏国师，一件暗蓝色素面绸衫起了密密麻麻的褶子，腰间系着一根墨黑色蟠离纹束带还算整齐，互相缠绕着打架的黑白发丝病态且疲惫……
年轻时一双深沉睿智的眼眸，博爱天下，为天下而存，不为世事动容，不为疾苦寒心，永远留守着一身清冽的寒气，好似灵魂裹上厚重的雪装，不透一丝温润，双眼似乎早已洞悉一切，只能孤自远离……
现如今，只有无限的失意与痛苦。
魏灵台走进，跪地道了声：“父亲……”再后便不做言语。
幽暗的内宅死寂，烛火、星盘，透露着诡异。
“我参破了天意，可王上不信，贪狼已至帝都，危矣~危矣~”魏国师喃喃自语，丝毫没有顾及自己的亲生女儿还跪在冰冷的地上。
“萧羡昀害我~明明一同遵道而行，他何故半途而废，何故用佛来让我半生心血毁于一旦~神仙难救~”
魏灵台的名字原是萧巫祝所起，可后来萧巫祝背离了与魏国师一同行走的道，魏国师厌恶，便再也没有唤过魏灵台的名字。
这也就是当日为何魏灵台不告诉楚归荑自己名字的原因，原因就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父亲，星盘上所言，此次三星汇集，亦非坏事~顶多颠个皇权，利国利民……”魏灵台小心翼翼地说着，心里很清楚，自己的父亲是要让自己守卫的道与萧叔叔引来的佛分个高下罢了。
“呵呵~”魏国师有气无力地冷哼了两声，道：
“云皓逐鹿必得之，届时，我是天下的国师！是天下唯一的正道！！”说着，魏国师便激动了起来。
然后狠狠地摔倒在魏灵台面前，问道：
“就因为你萧叔叔，朝野多少人经年不得提拔，灵台郎甘心吗？”
魏灵台原本是想告诉自己父亲贪狼星的情况的，可见自己父亲在地上如同疯子一样哈哈大笑，便硬生生将话给吞了回去。
魏灵台仿佛渐渐不认识自己父亲了，以前，父亲和萧叔叔一样，为苍生黎明捍卫着自己的道，现在，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自己的父亲仿佛与萧叔叔叫着一股劲，他想扬名，为自己而已！！！
自己父亲与萧叔叔走的道，才是魏灵台的方向，魏灵台只模模糊糊想起从前萧叔叔在的情景，可一切都回不去了。
踩着细碎的光影，日头已晚，正是楚归荑从太学出来经由长安街回府的时候。
“哟~怎的又是魏灵台？”楚归荑牵着马，问道，始终是笑眯眯的，不像以往冷冰冰的了。
“恰巧路过……”
魏灵台说完，便飞快地走了，明明是等了很久，见面，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想着如何体面离开。
楚归荑也不在意，她现在正急着回家看看沈晚舟还在不在，也不怎么和魏灵台说话了。
……
原该是跨马三日的，可今年却是大不相同，各个都忙着上任或是娶妻迎亲。
楚归荑回到帝师府，丫鬟家丁都已被安排妥当，当真有大户人家的样子了。
巧了，楚归荑的大债主居然堂而皇之住进来了，在不远处吃吃喝喝，与敔笙、和笙说说笑笑。
“都在啊~”楚归荑跑上前去，猛喝了一口水，又是问道：“他人什么时候走的？”
“谁啊？”
“谁啊？”
“谁啊？”
三人异口同声地问道，显然是并不知道沈晚舟昨夜来过。
楚归荑不回答，想着昨夜沈晚舟说她冷情、薄情又长情，再加上今日学生见到她的反应，并没闲情闲心回答三人，只是问出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你们觉得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她语气认真，眼眸探求着答案，但却让三人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和笙与百里罂索性睁着眼睛打呼噜——装憨。
敔笙倒是不怕，脱口而出——
“欺软怕硬，朝三暮四，好为人师，脾气暴躁，固执己见，嘴硬心软……”
敔笙说得滔滔不绝，楚归荑也没想到过自己身上居然有如此多的缺点，应了那“脾气暴躁”，楚归荑将茶盏一放，与石桌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动，却依然阻止不了评价的继续……
半炷香的时间后，敔笙才缓缓说完。
“你看看你，坐实了我说的~”敔笙眉眼间略带着小女儿家的媚态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
楚归荑原以为是沈晚舟留给她的，眼巴巴地看着，正准备伸手去接的时候，敔笙却拍掉了她的手，道：
“想什么呢你！老家主的信~”
楚归荑尴尬地缩回手，搓了搓，略带青涩地换上一种正经神色询问道：“说了什么~？”
百里罂接过信件，“百里氏族人收到的老家主的信，秣陵现如今仍旧危急，他们怕是知道这封信是老家主托我转交给你的……”
楚归荑听完，有些感慨，是啊，秣陵现如今还处于危难之中，在帝都浪费一天，青丛山就很难维持下去……
乱局还没有结束，或许应该说是刚刚开始！
楚归荑展信，信中无一求救之辞，多的是劝慰——
“……今大道既隐，子生末季。沈溺流俗，眩惑名位。濯缨弹冠，谘诹荣贵。坐不安席，食不终味。遑遑汲汲，或惨或悴。所鬻者名，所拘者利。良由华簿，凋损正气……还淳需坚守其志，勿管他乎！”
（……如今大道已被埋没，不幸的你生活在一个美好时代的末尾。这个时代的人哪，沉溺于流俗，被声名地位所迷惑，终日奔波，只为名利。忙得坐都坐不安稳，吃都吃不舒心，匆忙劳累，疲惫憔悴。买卖地位，算计利害。良由华薄，损伤正气……）
楚归荑念完，陷入了沉思。
和笙没有亲生经历过秣陵的□□，自然不会如楚归荑和敔笙一般。
“怎么了这是~怎么两人听着这家书反而……？”
“咳咳！”百里罂眼疾口快，拉走了和笙，给两人议事留出了余地，“我去厨房看看啊~”
沉寂之下，敔笙最先出声，道出了许久以来的疑惑——
“小妹觉不觉得一路上很奇怪？像是被安排好了的一样？”
楚归荑点头，并不否认，“一路上鲜少刺杀，我最先本以为是金羽阁或是晦月山的人帮了我们，但是城门口的……”
“朝廷势力似乎也在帮我们！云章云衣两位王爷，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我们，十五年前萧巫祝说‘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已然带走了极大一部分势力去往漠北寒院，老家主的‘今大道既隐，子生末季’会不会是想告诉我们，朝堂上还有一份势力在带动朝堂走向？”
楚归荑觉得不无道理，只是她太谨慎了，她怕行差踏错一步，努力了一遭都会扑空，所以只是说道：
“可那一部分势力帮了我们，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敔笙也皱起了眉头，几分是为楚归荑这种权衡犹豫的叹息，“是啊，做得太隐秘了，如若是沈晚舟的那还好，就怕不是……”
“他没告诉过你？”楚归荑脱口而出询问敔笙，这两人暗中传递消息可谓了的，如若沈晚舟事先从未和敔笙言语一二，真的是让楚归荑怀疑这部分实力并非沈晚舟的了！！！
敔笙双手环抱，耸耸肩，苦恼郁闷的声音传来，“我要知道是他的，犯不着眉毛皱成这样~变不好看了，温衾还喜欢我什么~”
“二姐姐面皮好看得很！绮纨之岁，武艺超群，该是温衾配不上你~”楚归荑先将烦恼甩开，反过来关心起敔笙的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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