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落水

人们在路上低着头匆匆往来，地上还有残留着的黄沙，再也不是白桑第一次来到这里时的模样。

        “楼先生很在意这把袖剑吗？”白桑拿出袖剑递给楼破，笑着说道。

        “这把剑，和我的很像。”楼破接过了剑，看着它皱着眉说。

        刚刚凰影在场，两个人谁也没有说什么，现在走在外面，楼破也显然没有刚才那么拘束。

        “这把剑本是一对，另一把在我夫君那里。”白桑好像漫不经心的说道。

        楼破拿剑的手微微动了一下，点了一下头，把剑还给了白桑。这个女人已经嫁人了，自己还在自作多情什么，而且，自己也要娶凰影为妻，不能再有什么其他的念想了，楼破忍不住低头有些自嘲的想。

        “白姑娘很爱你的夫君吧。”楼破有点伤感的看着白桑问道。

        “爱，这个世上，没有再比得上他的人。”白桑抬起脸看着前方，眉宇间全然都是温柔。

        这个答案已经足够了，对于楼破来说，自嘲的笑意一直都在脸上，楼破不知道自己还能再抱有什么希望。

        “那楼先生，可爱凰影小姐？”白桑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楼破问道。

        眉心微微动了一下，楼破看着面前的白桑，忍不住想要伸手碰触她。终于楼破还是缩回了手，白桑那么的爱他的夫君，他又怎么能横加干涉。

        “阿破。”白桑的眼圈突然红了，上前一步抱住了楼破。

        楼破身子一僵，回抱住了白桑，女人趴在他的肩上哭泣着，她的身上是楼破熟悉的味道。白桑想要孤注一掷，她想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说给楼破听，不管楼破现在能不能接受，她都想要把楼破带走。

        “阿破……”

        话卡在喉咙里，白桑突然禁了声，她看见了一身漆黑的血符就站在街道的对面，无形的杀意让白桑瞬间就感觉到了死亡的冰冷。商队里所有人的性命都掌握在自己手里，白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必须选择缄口不言，才能让这些人活着回去。

        “怎么了？”楼破感觉到了女人瞬间僵硬了的身子，关切的问道。

        轻轻摇了摇头，白桑从楼破的怀里退了出来，脸上依然带着笑容，伸手擦干了脸上的泪水。

        “让楼先生见笑了。”白桑低着头，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向前走去。

        楼破觉得心中诧异，四下望了望，并没有发现任何可以的事情，只好急忙跟上了白桑的脚步。

        河水从旁边娟娟流过，在那场沙暴中本来已经断了流，经过数百工匠几天的挖掘，终于又一次疏通。阳光照在溪水上，泛起波光。

        一个脏兮兮乞儿突然从人群中窜了出来，抱住了白桑的腿，小小的一个男孩儿，还不及白桑的腿高，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瞧着白桑。应该是谁家的孤儿吧，这场沙暴城中死伤无数，每个人可以填饱自己的肚子都已经是万分不容易的事情了，谁还能养这样的一个小小乞儿。

        瞧他可怜，白桑忍不住拿出了几个铜板，帮他买了个馒头，温柔的递到了他的小脏手里。

        “谢谢姐姐。”乞儿认真的擦了一下自己的手，接过馒头说道。

        “吃吧。”白桑把手搭在他的头上，温柔的说道。

        小乞儿点点头，对白桑深深的鞠了一躬，抱着馒头跑开了。白桑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走吧。”白桑对楼破说道。

        一阵马蹄落地的声音传来，行人低着头躲避着，白桑也退避到了一旁，运囚车飞快的驶过街道，囚车里，是被铁链严密捆绑的德辛。

        白桑面无表情的看着囚车从面前过去，德辛在经过楼破的时候睁开了一直闭着的眼睛，看向楼破的目光是愤怒怨恨还有不甘心。楼破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也抬起头来，看着他的囚车从身前经过。

        人群中突然传出了一声惊呼，原来是刚刚的那个乞儿，正追赶着掉在地上的馒头，抬头看见马车，想要躲闪已经再也来不及。

        一道人影已经窜了出去，白桑从车轮底下把乞儿抓了出来，就地一滚，停在路边，还没等到站起来，却突然脚下一滑，白桑整个人摔入了河中。身体动弹不得，白桑只能感觉到自己不断的下坠，好像做梦一般不真实，白桑看着里自己越来越远的太阳，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看见白桑还没有站起来就载落水中，楼破的心瞬间就被揪紧，大喊着白桑的名字，扒开围在周围的人群，跟着跳进了水中。

        有人在呼唤着自己的名字。那一声撕心裂肺，让白桑一下自己就睁开了眼睛。河水之中看不真是，却可以感受到有一个人奋力的游向了自己。那人伸出手，拉着白桑一起游上了岸。

        见是楼破上来，刚刚围观的人已经散去了大半，只有少数的人还围在周围，好奇的看着。楼破没有管这些人，把怀里的白桑放在地上，轻轻的拍着她的脸。

        这是楼破第一次这样仔细的看白桑，女人面色苍白，黑发浸了水，散落在周围，有几缕粘在了脸上，挡住了愁眉。殷红的唇此刻没有了血色，就那么紧紧的抿着，水珠从发上滴了下来，从白桑苍白的脸上流过。

        “白姑娘。”楼破拉着白桑的手，一边呼唤着她的名字，一边搭上了她的脉。

        脉象虽然虚浮，但是还在持续跳动着，楼破舒了一口气，把已经昏迷了的白桑抱进了怀里。

        周遭一片黑暗，白桑看不见任何东西，黑色的荒原上，女人拼命的奔跑着。没有一个人出现在这里，白桑无助的看着着四周，黑暗逐渐包裹住了白桑，无论怎样挣扎都没有办法逃脱。

        深深的吸了一口为，白桑睁开了眼，抬起头看见守在自己身边的楼破，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

        “白姑娘。”楼破伸手把白桑扶起了，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把药碗递给了她说道：“这里是医馆，姑娘放心。”

        “多谢楼先生的救命之恩。”白桑接过药笑着说道。

        才一低头，眼泪便不由分说的掉进了浓黑的药汁里。楼破手忙脚乱的想要帮白桑擦干眼泪，白桑却笑着避开了他的手。

        “没关系，只不过是药太苦了，我不想喝。”白桑低头看着手中的药，端着碗的手指有些发白。

        “我去帮你找蜜饯。”楼破听了，想也没想就站起身来说道。

        “别走。”白桑抓住了楼破的衣袖，把药一饮而尽。

        眼泪不停的留着，白桑蜷缩在一起，低着头哭着。刚刚在河里的时候，白桑就觉得，干脆就这样死了，或许还是一种解脱，只是现在活了，看着楼破的脸，突然就再也没有了死的勇气。

        粗糙的大手擦掉了白桑的眼泪，楼破不知道白桑为什么会哭成这样，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哭自己会这样的心疼，只是单纯的想要再多抱抱她。

        夕阳西下，温暖的夕阳照进了窗子，落在不远处的床榻上，却被帷幔挡去了大半，蜷缩着的白桑抬起头，看着阳光下的楼破，认命一般的闭了眼，轻轻的笑了。你永远都活在光明的地方，那么温暖，我永远都活在黑暗之中，如此清冷。

        “楼先生现在还不回去，不怕凰影小姐生气吗？”白桑抹掉了脸上的泪水，笑着问道。

        “白姑娘不用担心，我自会处理好的。”楼破扶着白桑舒服的靠在枕头上，温柔的对她说道。

        “姐姐。”一个小孩儿从门外走进来，怯怯的唤着，直直的跪在了白桑的床前说道：“谢谢姐姐的救命之恩。”

        白桑抬眼看去，竟是刚刚的那个乞儿，此刻正乖乖的站在床前，低着头，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

        “你怎么在这里？”白桑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好奇的问道。

        “是他带我们来的，如果没有他，我还真的不一定可以找到这个地方。”楼破拍了拍孩子的肩头说道。

        这孩子剑眉星目，彬彬有礼，一看就知定是富贵人家的孩子，若非这场天灾，现在哪里至于落得这般地步。

        “你叫什么名字？”白桑问道。

        “初实。”孩子看着白桑，落落大方的说道。

        “倒是一个好孩子，就这么流落街头实在可惜，你带楼先生来这里，也算是救了我一命，你可愿意跟我回去？”白桑看着初实的眼睛，认真的问道。

        点了点头，初实思考着白桑的话，很快又大力的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了喜悦的表情。

        “姐姐肯收留我？”初实抓住了白桑的衣袖问道。

        白桑温柔的点点头，初实急忙后退了一步，对着白桑拜了又拜。楼破站在一旁，看着床上的白桑，唇角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门口突然传来粗暴的声音，白桑心中一紧，抓住了身边的剑，房间的门已经被大力踹开。凰影从门外走了进来，看见白桑，不由分说的把她从床上抓了下来丢在了地上。

        楼破急忙想要阻拦，却不料凰影面目狰狞的回身从官兵的腰间抽出了刀，搭在了白桑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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