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大雪

万象寮的别院里，洛安臣依旧一身白袍，黑发披散在肩头，淡然坐在坐榻之上。坐榻的另一侧，坐着的是一言不发的齐煜衡，只是与洛安臣相反，齐煜衡在狠狠的皱着眉思考着。

        “这一次若是不成功，秦夜必当销毁一切证据，他为人虽狂妄，但是绝对不会引火烧身。”齐煜衡说着，握紧了拳头，一时又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办法。

        此次秦夜一共派出了四名手下和五百名士兵，可以确定主将已有两人死亡，至于士兵还在清点人数。只是在撤退的时候，其他士兵带回了这两个将领的尸首，没有秦夜手下之人，就根本没有办法怀疑到秦夜身上。

        “王爷莫急，万象寮做事一向不会这么轻易就结束。”洛安臣看着面前的烛光，淡淡的开口说道：“请王爷相信楚妍的能力，她定能找到王爷想要的证据。”

        “你我都知道，秦夜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为了保命他可以做出任何事情，楚妍一个人在那，实在是太过凶险了。”齐煜衡看着洛安臣始终没有变化的脸，他知道此刻洛安臣的内心绝不像他表面这样平静。

        此次失败之后，秦夜一定会知道身边有人是卧底，此刻楚妍行动绝对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朝廷很快就会查到那两个死去的将领的身上，查到秦夜也只是时间问题，只是，时间拖得越久，秦夜准备的时间就越长，就越容易留下祸患。”洛安臣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说道：“所以我们必须要马上掌握证据，这样才能让秦夜没有翻身的余地。”

        “安臣。”齐煜衡回头看向洛安臣，担忧的叫着他的名字。

        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齐煜衡太了解洛安臣的性格，所有的事情都自己一个人扛，所有的感情都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谈起。

        “我们已经拿下了礼部和兵部，此次如果能拿下上将军，王爷在朝中的地位就不可同日而语了。”洛安臣没有理会齐煜衡，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白桑从门外闯了进来，站在门口呆呆的看着洛安臣。这两个人说的话太深奥，白桑听不明白，她只知道，一直对她很好的楚妍此刻有危险，她想问个明白。

        “退下。”洛安臣看见白桑进来，呵斥道。

        “大人。”白桑跪在了洛安臣的面前，眼中写着恳求，说道：“大人可否告诉我，妍姐姐是不是能平安回来。”

        沉默，又是这样恼人的沉默。洛安臣看着面前的白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齐煜衡看了一眼洛安臣，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完成任务以后，楚妍自然会回来。”洛安臣半垂了眼，语气依旧淡淡的，不动声色的说道。

        听到这个回答，白桑皱了一下眉，想要继续问个明白，却被一旁的齐煜衡出声打断。

        “让你照顾楼先生，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楼先生可是醒了？”齐煜衡问道。

        “是。”白桑这才想起来自己到别院的目的，说道：“楼先生刚刚已经醒了，此刻服了药，又睡下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今天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齐煜衡说着，挥了挥手，示意白桑离开。

        张了张口，白桑还想问些什么，却看见洛安臣始终半阖着双眼，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退出了房间。

        “这以后，你打算怎么说清楚。”等了一会，确定白桑离开，齐煜衡叹了一声问道。

        “她自己主动卷进了这件事情之中，就一定要承担后果。”洛安臣依旧淡然的说道，只是宽大的衣袖里，修长的手握紧了拳头，指甲紧紧掐进了肉里。

        闻言，齐煜衡轻蹙了一下眉，看了一眼身边的洛安臣，这位老友的心思，纵使自己没有他那般聪慧，却也能猜出半分。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齐煜衡起身缓步走到了窗边，打开了窗户，有稀稀拉拉的雪从天上飘落。

        “下雪了。”齐煜衡看见雪花，对洛安臣说道。

        身后没有人回答，却听到了几声咳嗽。这才想起人那人身体虚弱，齐煜衡连忙想要关上窗户。

        “就这样开着吧，我想看看这些雪。”洛安臣见此，不禁出声说道。

        已经作势要关上窗户的手突然停住，齐煜衡回头又确认一般的看了一下洛安臣，洛安臣却只是看着窗外的雪。

        见此，齐煜衡突然笑了出来，从暖炉中取出了烧热了的炭，放进了手炉里，递给洛安臣，自己坐在了他的旁边。

        “我们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看过雪了。”

        “是啊。”洛安臣如玉的嘴唇挑起了一丝笑意，淡淡的说道：“很久没有像这样的时候了。”

        同样这样看着雪的，还有站在院子里的楚妍。

        一身红裙，如火一般热烈的站在院子之中，红色的舞鞋，红色宝石镶嵌的腰带，红色的丹蔻，红色的流速玛瑙耳坠，红色的唇。朱唇挑起了笑容，细白的小手攀上了同样站在院子中的秦夜的肩，却被狠狠的推开。

        “将军这是做什么，难得回来一次想到妾身房里坐坐，也不需要如此大动干戈啊。”水袖掩了娇唇，楚妍轻笑着说道。

        屋子里，是秦夜刚刚带来的士兵，在里面不知道在搜寻着什么。

        “昨天晚上你坐在院子里，我只以为是寻常女人的狐媚手段罢了，没想到你竟然能有这样的本事，把我的整个计划听了去。”秦夜怒极，伸手掐住了楚妍的脖子，恶狠狠地说道。

        “将军你力气好大，我都喘不过气来了。”十指握住了秦夜的手腕，楚妍一边拼命是喘着气，一边笑着说道。

        “说，你还藏了什么，想要致我于死地。”秦夜收紧了手指，对楚妍怒目而视。

        红色的丹蔻划破了秦夜的手腕，楚妍挣扎着，红色的耳坠随着身体的动作而晃动，打在脸上，生疼。楚妍只是笑，笑着看着秦夜愤怒的脸。

        冷冷的哼了一声，秦夜把楚妍甩了出去，女人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红色的弧线，狠狠的撞上了院子中的亭子，摔在了地上。

        “你的主子是谁，是一直想要我兵权的皇上，还是那个老狐狸林睿，要不就是齐煜衡。”秦夜眯起双眼，全身散发着危险气息。

        地上的楚妍一边按着胸口咳嗽着，一边笑，平息了呼吸，楚妍又抬头看着秦夜，朱唇上挑带着嘲笑。

        “报告将军，什么都没有搜到。”士兵跑来，急急的跪在了秦夜的身后说道，低着头不敢看他。

        “废物。”秦夜狠狠的一脚踹了过去，骂道：“因为这个女人，我损失两个弟兄，现在告诉我什么都找不到，要你们何用。”

        士兵不敢说话，迅速从地上爬起来重新跪好。秦夜盯着楚妍的屋子，眼中恍若有火在燃烧。冷冷的笑声传进秦夜的耳朵，秦夜转过头来，却看见楚妍一边笑着，一边摇晃着爬了起来。

        “将军。”楚妍抬起眼睛看着秦夜说道：“将军为何不认为，是你自己荒淫无度，人人得而诛之。”

        院子里变得很安静，只有雪簌簌落下的声音。

        “那是因为他们怕我，因为我是最强的。”秦夜站在楚妍面前，掐住了楚妍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

        楚妍只是低垂了眼，再也不肯多说一句。秦夜挥手把楚妍挥到了一旁，红衣摔在了雪中。

        “谅你也不能把什么送出去，我这将军府就像铁通一样严，你一个女人哪有这么大的本事。”秦夜冷冷的哼了一声，嫌弃的看了楚妍一眼说道。

        刺杀楼继失败以后，秦夜从军中调派士兵过来，把上将军府里里外外的围了起来，要像让里外取得联系，可以说是绝无可能。楚妍一直低着头，雪花越来越大，地面已经积了一层雪。

        “把这个女人关起来，我要慢慢的审问她。”秦夜狠狠吩咐道。

        “这屋子里的其他人怎么办？”士兵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奴婢们，小心翼翼的问道。

        “杀。”

        “是。”

        不顾奴婢们的哭号，士兵们强行带走了她们。楚妍跪在地上，听着奴婢的惨叫，面无表情。两个士兵过来，架起了楚妍想要带走她。楚妍抬头看着转身要走的秦夜，突然冷冷的哼了一声。

        一阵冰冷的杀意从背后爆发而出，秦夜一瞬间瞪大了眼睛，一把利剑已经逼到了秦夜的后心。

        剑刃划过衣帛，有血从剑刃上滴落。

        剑尖被秦夜握在手里，后背的衣服被划破，有血渗出。秦夜狠狠握着剑，抬起一脚踢在了楚妍握剑的手腕上，软剑脱手，楚妍后退一步，左手捂住了右手的手腕，冷冷笑着看着秦夜。软剑被秦夜扔在了地上，竟是楚妍的腰带。

        刚刚想要带走楚妍的两个士兵此刻已经躺在了地上，血染红了白雪。

        “将军，自从做了你的妾，我无时无刻不想着要杀你，今日，终于不用在等了。”楚妍笑的有些癫狂，复又平静下来，看着秦夜，笑的绝美。

        一道红色快速闪过，两把袖剑握在手里，一左一右攻向了秦夜的脖子，这是楚妍的绝杀，即使是死，也绝不能丢了万象寮的脸面。

        秦夜的刀出鞘，只一刀，楚妍就躺在了雪地之中。红色的血液从红色的衣裙下蔓延而出。

        “扔了。”

        冷冷的说完，秦夜再没看楚妍一眼，收刀入鞘，转身离开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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