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阴影
川菜馆的店员已经朝着周煦瑾走过来，手上拿着两双一次性的木筷子，周煦瑾道了谢顺势取过，转身欲走。
林澈还不罢休，后退一步想要挡住周煦瑾的去路：“煦瑾！不要任性了可以吗？你这个脾气，换谁会等你七年？现在我在业内也算风声水起了，你要是回来，我们当时的理想还是可以实……”
周煦瑾听到这句话像是触到了逆鳞：“要是没发生那些事情，我一分钟也不愿意让你等的林澈，可是事情都发生了，我恶心，恶心你懂吗？”
秦亦寻看见周煦瑾的表情已经明显不对劲了，实在坐不住便起身向外：“煦瑾，怎么了？”
“就来！”周煦瑾趁机脱身，回房间哐当一声，将林澈刀子般的目光留在外面。
“前男友？”
秦亦寻故作镇定，一手接过筷子，一边关切地问。
“阴影！”
周煦瑾喉结滚动，吐出这冰冷两个字，从他的眼神中看得出对当年的事情还未完全释怀，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深受其扰的。
是啊，七年了。周煦瑾心里感叹，七年为什么他还能引起自己的波澜呢？
周煦瑾脑中记忆不断翻滚，现在想起当年的种种，仍然双目眩晕，胸口闷闷沉沉。在京北大学读博的前两年，他几乎不碰纪录片，不碰电影，闲了就到处跑跑看看风景拍拍照片，平时给节目写一写文案，后来渐渐给杂志社写写影评，挣些散碎银两，他想就这样孤独地过吧，想做的事情做不了，也反正没有人真的爱自己……
如果哪一天外婆也真的离开了，就去大理，去成都，独自度过余生……
周煦瑾看起来像周围的所有人一样活着，但在他心里，除了有外婆的西街以外没有一处温暖的地方。他就这样灵魂没着没落的飘在北京，一天一天的看书、写点文字、陪陪外婆，毕业之后回到中广的周煦瑾，看到一张张青春的面孔，像极了当初的自己，算是振作了些，也开始做一些当初想做的纪录片，虽然都是小投资，但也算做的不错；教职工作也正常运转，一切还算渐渐步入正轨。
要说有什么值得由心底值得开心的事情，那就是拍的素材越来越多，学生的水平越来越高，近期的话，是这个他一下课就想一起吃午饭的人吧！
而秦亦寻这边显然是将心浸入了冰窟：“忘不掉吗？”
秦亦寻湿漉漉的眼就这么直勾勾地望着周煦瑾——这个刚刚还觉得近在咫尺可以伸手就抓住的人。
“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凭什么？凭什么他想伤害就伤害，想回来继续搅乱我的生活就无耻地向我开口！世上没这个道理，凭什么！”
周煦瑾双肘撑在桌子上，语气很是愤恨，现在的周煦瑾，对于秦亦寻已经不会挑着客套话说了，几乎想到啥就已经到嘴边了。
所以还是不甘心吗？秦亦寻突然觉得自己仿佛是个笑话，或许刚刚自己该默默走掉，至少不该把周煦瑾叫回来……
周煦瑾口中的“凭什么”秦亦寻没有感受过，他把这样的感受理解为不甘或者不舍，不管哪一种，对秦亦寻来说无疑都是诛心的！
转眼就到十二月下旬了，秦亦寻小组交付了中广大学的工作就要收拾东西准备回公司了。
昨天晚上跟陆时通电话说公司高层蠢蠢欲动，被降职外派的秦亦寻自然在这次的动作中没有受到丝毫损害，陆时早年的转出股份，几乎全在秦亦寻双胞胎姐姐秦亦觅身上。
吴炜提早一周回了公司，提前做一些准备工作，没经过秦亦寻，是陆时的意思。作为大老板和项目组组长，陆时和秦亦寻都完全信任吴炜，三人曾经同在一个实验兴趣组，陆时是二人最信任的学长，大他们两届，带着他们走过大学最忙碌又迷茫的两年。三人志趣相投，他们曾在华清的晚风里做乐队表演，也在一个兴趣班中互相帮忙完成各种竞赛难题。
陆时曾带着这个本科的编程队横扫各大编程大赛金牌，不到两年的时间累积商赛奖金高达七十多万，秦亦寻后来接管队伍后，虽然奖金超过了他尊敬的陆时学长，可是也没能包揽全陆时曾经的辉煌战绩。
后来陆时因为对各种学界成果商业化很感兴趣，毕业后便带着秦亦寻爸爸的一些成果和科研团队开始创业，而秦吴二人则继续在华清攻硕，直到秦亦寻和吴炜前后脚从原来的t厂辞职来到他的公司，三人才重新聚齐。
当然这一切都暗自进行，陆时跟资本签了对赌协议，在一切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他要保护姐姐秦亦觅和他最欣赏的学弟秦亦寻、吴炜。
在中广的最后一天，除了沈志杰过来走了过场，没有仪式、没有道别，这匆匆一趟，除了记忆深处多了个人，秦亦寻的心里再没什么多的体验了。
周煦瑾，是再也不会见了吧！
那天川菜馆门口的男人，会再找他吧！周煦瑾会不会放下过往和他重归于好，“周老师喜欢男人”，那个男人恐怕是他吧！
经过秦亦寻这些天在中广有意或者无意的听闻，那人应该就是周煦瑾大学时候的同班同学，如今当红的综艺策划人——林澈。
秦亦寻不骗自己，林澈是除了陆时以外，第二个让他产生羡慕或者嫉妒的男人。
不为别的，仅仅因为那天见他一面，便红了眼眶的周煦瑾。
秦亦寻今天再走进总控楼，心情完全不同于从前，虽然对这里的人和事都不大熟悉，但是大概半小时后就要离开，难免落寞。
秦亦寻大概十多分钟就将自己的外设和一些生活用品全部收好了，用消毒湿巾把能擦的地方都细细擦过一遍后，准备先抱着纸箱子下楼。
其间米娜跟他摇摇手问他说：“老大，今天我们办公室发了四张《1900》的修复版首映观礼票，今晚的，你要不要拿走两张？”
“修复版？”秦亦寻有些好奇。
《1900》又译作《海上钢琴师》，秦亦寻看过很多遍了，里面的每一个情节，没有一首曲子，他早已烂熟于心，但是修复版？
“彩色高清的，经过技术修复了，首映在中广的报告厅，票上写了还邀请了钢琴家在电影前现场复现，反正吴炜不在，真的不要拿两张？”
米娜见秦亦寻这些天都没有联系周煦瑾，也不知道二人进展如何，只是轻微试探，又为了防止她老大因为不好意思而不拿，所以故意放了两张票在茶水台上。
秦亦寻没有理会：“重的东西你放一个箱子里自己别搬，慢慢收拾，我先去转转，待会儿上来给你搬下去。”说完便抱着自己的箱子先下了楼。
秦亦寻将纸箱子放进后备箱之后就锁上从车库溜达出来，一时不知道去哪竟鬼使神差又摸到了风雨操场。最后一次，坐这个位置，秦亦寻想。
观礼台的座位，除了这一个，和旁边一个，周围一片都落满了灰尘。
我没少来，看来周煦瑾也没少跑，秦亦寻暗笑一声，盯着白天的操场，出神……
突然手机铃响了，只见工作号上有一个熟悉的号码来电。
秦亦寻没来得及多想是工作偶然还是他的私人电话，便已经接听。
“喂，秦老师！”周煦瑾先开口。
“你好，是我。”
“我看见你们办公楼在搬东西，是你们工作结束了吗？”
“啊，是。今天最后一天。”
秦亦寻不知道周煦瑾打电话有何用意，想来是道个别吧。
“唔……我还以为秦老师说要追我，是真的倾心于我呢！看来是我想多啦~~那就祝秦老师下一次出差，能遇到更喜欢的人吧，一路顺……”
“当然是真心的！”
秦亦寻听周煦瑾这么说心紧到一块，脱口而出！
“那不联系我，准备偷偷走掉？”周煦瑾语气突然沉下来，话里的委屈竟让秦亦寻生出深深的愧疚！
周煦瑾得逞了，他明知是自己上次与林澈的突然见面可能侧面劝退了秦亦寻，但没解释。
“煦瑾，要不我们见一面吧，你有时间吗？”
“你急着走吗？我下午还有个文献考试需要去监考一下，如果着急的话可能没办法抽出空来……”
“我等你，时间你定”。
秦亦寻再次拿出最大的诚意。
“刚好晚上6点中广礼堂有一个修复电影首映，我留了两张票，我猜你可能会感兴趣，要一起去吗？”
“我听说了，好。那晚上见。”
挂断电话再抬头时，空中雪片已经变得很大，秦亦寻想起可能米娜还在等，就拔开步子往总控楼走，今天晚上的见面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秦亦寻已经不敢再想，到白杨大道时，东门的早餐店已经因为大雪撤了摊子，本来往右拐的小巷子，因为大雪埋住白了一片，所以看起来仿佛没了尽头。
把“喜羊羊”和米娜送回去之后秦亦寻回家开始收拾自己，上次让米娜挑的香水连快递盒子都没拆，齐齐堆在门口的鞋柜旁边。
今天秦亦寻拿小刀一瓶一瓶开箱拆出来，挨个儿试了个遍，最后在米娜精心准备的几瓶里挑选了不管是瓶子还是价格都最平平无奇的一瓶——灰色香根草。
当然秦亦寻也不知道它的名字。
周煦瑾从48教学楼出来已经快五点半，他托同考室另一位监考老师去教务交答题卡，自己边把手机开机边开机边顺着考生的人流下楼。
按照提前的约定，周煦瑾往东步行去到梧桐树屋找秦亦寻。几步过去，发现秦亦寻点了杯竹叶青独坐在户外的木质矮桌旁。
虽然这会儿没下雪，但他是真抗冻！
周煦瑾悄悄靠近，从背后伸手过去探探他手背的温度，居然早已冰凉！
寒风扫过，和着秦亦寻淡淡的香味和杯子里生涩的茶香，扑入周煦瑾的鼻腔，扫去一天的疲倦。
“怎么坐在这里？喜欢喝风？”
周煦瑾的语气里，不解，混着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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