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宿敌

绿萼想的就是挑唆母亲跟黄蓉争竞起来，如今遂了愿，也不添油加醋，就躲在郭芙身边，一副怯生生的样子。

        她原是个文静的女孩子，一生没有多少见识，是以也不会装模作样的。现在这样，多半倒是因之前黛玉扮成她，打着个小姑娘的旗号，深涧救母，古刹辩经，一路上无往而不利，是以得了启发。

        自己心道：“我虽不是神仙，和绛珠姐姐是没法比的，但我既然晓得些后事，总要让我在意之人活得更顺畅些。若能完了这个心愿，我也就终生无憾了。”

        这么一想，心里便开朗了许多，见大人们打发她们几个小姑娘去睡，就欢欢喜喜地拉着郭芙的手去了。

        郭芙虽然不喜她要替裘氏兄妹抢杨过这个徒弟，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她年纪小，只知道说，不晓得好歹，也没多作嗔怪。

        小姐妹们在一处正热络，连安寝都分不开，大人们好歹把她们哄得睡了，才悄悄退出去。

        绿萼心绪翻腾，又是客居，睡得不沉，半夜间忽然醒来，只听窗外有压低了的说话声，不禁心里疑惑。要仔细听时，又听不真，索性轻手轻脚地摸下床，披了件外衣，溜出门外。

        她个子小，隐在暗地一时也没人看见，她倒是见厅上仍是灯火通明，不知众人是睡了又再起来，还是根本没睡。蹑手蹑脚地靠近了几步，心想要是有二舅舅和郭靖等人在，不免被他们发觉了，于是不敢再近前。所幸静夜中声音盖不住，依稀能传到她耳中来。

        只听一人道：“你看清了？当真是欧阳锋？”

        绿萼听那嗓音正是裘千仞，只不知道什么欧阳锋是何人，为什么连舅舅提起都如此郑重。

        跟着郭靖的声音道：“不错！那欧阳锋……他害了我恩师，我怎么会看错！”

        黄蓉却疑惑道：“杨过怎么会认识欧阳锋？问他却又不说。”

        跟着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虽然语焉不详，绿萼还是渐渐听出，是郭靖对杨过放心不下，是以临睡前再去看他一眼。不想这一看，竟发现杨过不在房中。

        照郭芙所言，杨过并不会武功，要么就是功夫低微，按说中毒之后不能自如行动，怎么会半夜自己跑出门去？

        郭靖等人心下疑惑，忙在庄里庄外分头寻找。刚出庄不到二里，便见杨过和一个满头乱发的怪人在一起，上前询问时，才发现竟是老对头欧阳锋。

        那欧阳锋当年是与裘千仞、黄蓉的父亲黄药师等人齐名的高手，绿萼听着他们说话，虽不是太明白，但也听出那欧阳锋为人歹毒，害死了郭靖的几位师父，所以郭靖对他恨得咬牙切齿。后来还是黄蓉用计，使他练功入魔，脑筋变得不太清楚，算是除了一个劲敌。

        在绿萼心里，杨过所做的事绝不会有错，这时便想：“你们说是杨过的伯父伯母，却对他不闻不问，他去找个高手来学武，又有什么错了？”

        想着没听到厅上有杨过的声音，不知是不是把他送回房中，倒不如自己去打听一番。谁知刚转身迈步，只听黄蓉也道：“我们去当面再问问杨过，可不能让他再蹈他父亲的旧辙。”

        跟着脚步声响，一群人都出了厅门。绿萼跑不及，只好慢悠悠地转过身，故意惊讶道：“咦？黄阿姨，舅舅，你们怎么还都在这儿？”一转眼又见裘千尺也在，便纵身扑上去要抱。

        裘千尺最宠女儿，明知她在这里偷听，却也不问，抱着她道：“半夜站在这凉地里，看风吹着，你才不玩了呢！”

        绿萼嘻嘻笑道：“我原没出来玩，就是醒了，在庄上探险一番。”

        她想自己找什么借口，都骗不过母亲，更骗不过冷眼旁观的黄蓉，干脆并不解释。

        果然黄蓉想了想，不过小姑娘爱玩，且方才的话被她听了也没什么的，就不再追究。一行人直接到了杨过房内。

        绿萼从人缝中偷眼窥视，见杨过脸色已不像先前那么差，脸上一副漫不在乎的样子，依稀有了几分十年后的风采，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杨过对众人前来并不在意，倒是听见她叫，瞥了一眼笑道：“咦，这小美人儿是哪儿来的？昨天并没见哪？”

        绿萼一听他说话，正是前世和自己调笑时的那个翩翩少年，也不在意他语气轻薄，一时激动就奔上前去，拉着他手道：“杨……杨哥哥，你跟芙姐姐玩儿，也跟我玩儿好不好？”

        杨过虽然生活落魄，但自幼生得好，他也知道女孩子多半喜欢自己，见绿萼如此热忱，只道这小姑娘也看上自己相貌，不禁笑道：“好呀，明日我带你出去玩儿，到湖里摘荷花、采莲蓬去。”

        绿萼不虞有他，拍手叫好，后面黄蓉和裘千尺暗暗对视一眼，神情都有些警惕。

        她两个都是当娘的人，而且生的是女儿，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听这小子就是甜言蜜语，故意讨女孩子欢喜，不免消了对峙之心，生出些同仇敌忾之意。

        黄蓉便上前一步道：“杨过，你知道我是谁么？”

        杨过看了她一眼，还是那般漫不经心地道：“你是昨天那个小美人儿的娘嘛！对了，我中了毒，是你和你老公帮忙治好的，你又是个大美人儿，我总要谢谢你。”

        说着爬下床来，毫不犹豫地拜倒在地，磕了几个头。

        黄蓉登时心里有气，一是这孩子小小年纪，说话如此轻浮，二是今夜自己和郭靖同行，分明撞见了他和欧阳锋在一起，那么他也晓得欧阳锋是自己这一行人的敌人，竟然只字不提，可见是要装糊涂了。

        当下也不给他留情面，冷冷道：“我认得你娘。”

        杨过呵呵笑道：“我娘死好久啦！你这样的大美人儿怎么会认得她？”

        绿萼一听，心里就猛地揪了起来，说不出的难过。心想：“上一世我虽以为没了娘，那公孙止待我也还不错，今世更是能和母亲舅舅一起生活。可是他这么大点年纪就父母双亡，一个人孤零零的，好不可怜！”

        思来想去，都是想的杨过有多么凄苦，一时忍不住，大声道：“杨哥哥，你跟我们回家去，和我跟我娘、我舅舅、还有两位师姐住在一起，你就不孤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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