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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闹什么别扭”


平野惟失神地看着琴酒,琴酒的体型要比平野惟高大许多,就算两个人都蹲着,但琴酒的身影还是能够将平野惟全都笼罩。
  虽然刚才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当琴酒真的出现在她面前,平野惟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像是幻觉一样。
  颊侧的指尖是冰冷的,略微用了力摩挲着平野惟眼下的那一块皮肤。
  平野惟知道那里沾了血迹,明明她和那些人站的那么远,可血液却溅到了她的脸上,温热的,带着铁锈味,让平野惟喉咙发紧。
  人被子弹打中后,血液原来能溅的这么远吗?
  平野惟第一次知道这样的事情。
  平野惟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她见过血,以前被欺负时,她身上伤痕累累,膝盖和胳膊上常常会流血。
  后来她遇见浑身是血的琴酒,见过了几次案发现场,也亲手用刀划伤过远田腾,还将头破血流的津高光宙送到过医院。
  她见血的场合不少,但这次是她第一次见到人被枪击的画面。
  不像电影里那样壮烈,也没有慢镜头,仅仅是子弹打到了人的身上,然后那个人便丧失了所有的行动能力,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平野惟的脸颊是冰凉的,琴酒的掌心也是冰凉的,可当两者相触在一起,却慢慢变得温暖起来。
  “吓傻了?”
  琴酒的声音伴随着硝烟味和血腥味传来,语气中带着些笑意,氤氲出一种别样的氛围。
  但平野惟却在想另一件事。
  刚才围堵假的“新屋大成”的那些人,他们已经全都死亡了。
  他们的用处非常明显,无非就是琴酒已经料到了新屋大成的计划,所以才会派出第一波人,让新屋大成以为自己的计划成功,从而现身。
  说的再残忍一点,那些人就是诱饵,他们的任务就是引出新屋大成,哪怕会牺牲自己的性命。
  这些人的性命在琴酒看来也许不值一提,就算全都死亡,琴酒恐怕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那自己呢?
  自己也是诱饵吗?
  琴酒早就知道了她已经暴露,但却并没有告诉她,只是让她一切如常。
  于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平野惟便真的一切如常,她去了医院接津高光宙出院,并且以为那个假的新屋大成就是任务目标。
  直到最后一切尘埃落定,她才知道事情的始末,知道琴酒真正的计划,而她只是计划中的一环而已。
  平野惟的理智告诉她琴酒的抉择是对的,她不像琴酒那样能够很好的收敛自己的情绪,如果将今晚的计划全都告诉自己,说不定她会因为紧张和焦虑而露出破绽,从而被津高夏子发现不对。
  所以不告诉她是正常的,只有什么都不知道,她才不会露出破绽。
  可是道理明明都懂,但平野惟心里却还是像压了一块巨石一样。
  诱饵。
  这两个字不停的围绕在平野惟心中,让她忍不住的去想。
  她也和那些人一样,被琴酒当成了诱饵吗?
  诱饵这两个字,冰冷又无情,似乎是随时可以被抛下的弃子。
  平野惟抬起眼,看着琴酒眼中的翠绿色。
  那绿宝石中此刻正倒映着自己的身影,仿佛眼眸中只有她一个人,这样的景象让平野惟恍惚间以为自己在被琴酒深深的注视着,就好像琴酒也很在意她一样。
  可再一眨眼,刚才的那些又好像只是平野惟的幻觉,琴酒的眼中似乎什么都没有,只是冰冷一片。
  是啊,自己怎么能够猜出琴酒在想什么呢,从来都是琴酒能够精准捕捉到她的想法,但她却对琴酒一无所知,也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更何况,在面对琴酒时,平野惟的内心本来就不平静,于是就更加做不出理智的判断。
  见平野惟久久没有回神,也不回话,只是表情凝重的盯着他看,琴酒挑了挑眉,本来按在平野惟眼睑下方的拇指收紧,转为捏了捏她的脸,力道不轻不重。
  “还在害怕?”
  如果是理智状态下的平野惟,应该就能从这句话中听到一些独属于琴酒的温柔。
  但她现在心烦意乱,被琴酒捏住脸时感受到的也不是之前的羞赧,而是手足无措。
  她的想法很乱,各种各样的想法在脑中交织,理不清楚,所以在琴酒捏住她的脸时,平野惟下意识偏过了头。
  琴酒的力道本来就不重,平野惟偏过头后,本来被琴酒捏住的脸颊上的软肉也从他指尖溜走。
  琴酒的手还停在半空中,而平野惟偏过头,垂着眸子,并不和琴酒对视,看起来就像是她刻意躲开了琴酒的触碰一样。
  这是在之前从来没有过的。
  刚认识的时候,平野惟不敢忤逆琴酒,在琴酒面前总是乖的如同兔子。
  后来这只兔子逐渐靠近琴酒,在琴酒的默许下一点点的蹭到他身边,就算看见了琴酒的可怕之处,平野惟也不曾逃跑,甚至靠的越来越近。
  但这一次她却躲开了。
  这还是平野惟第一次如此明显的表现出排斥琴酒,躲避琴酒的行为,而且丝毫不加掩饰。

  琴酒刚才还带着些笑意的眸子骤然冰冷,一丝戾气在他的眼底一闪而过。
  他的眸色渐深,停在半空中的手转为掐住了平野惟的下巴。
  这次他没有控制好力道,略微疼痛的感觉让平野惟忍不住皱了皱眉。
  琴酒的力气比平野惟大很多,他手下用力,迫使平野惟转过头来,只是平野惟的眸子依然是下垂着的,并没有看他。
  明明平野惟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但这副模样却让琴酒心里渐渐冒上怒火。
  “看着我。”
  琴酒的语气加重了些:“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停顿了片刻后,平野惟抬起眼,再度望向了琴酒。
  之前平野惟看向琴酒时,眼中总是带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崇拜与向往,眼神亮晶晶的,就好像琴酒是她很重要的人,是她的救世主一样。
  但现在,平野惟的目光却和之前不太一样了,带着徘徊,纠结,以及掩藏不住的失落和难过。
  琴酒不喜欢揣测别人的心理,他一向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只要拿着枪抵上太阳穴,多半人都会将所有的秘密老老实实说出来。
  如果不说,那就再断他几个手指头,废掉他的腿,让那人感到十足的恐惧,自然也就会说了。
  这是琴酒一向的办事准则,只有比他强,能压过他一头的人才值得琴酒花心思。
  而那些比他弱的人,不用多费口舌,琴酒自然会用行动来让他们吐出真言。
  而平野惟毫无疑问是在比琴酒弱的这一行列,而且弱的可怕,都不用琴酒下功夫,组织最底层的成员应该都能让平野惟那双漂亮的眼睛溢满泪水。
  所以面对平野惟此刻的躲闪和隐瞒,琴酒应该像往常一样,用暴力的手段来逼迫她开口。
  但看着此刻平野惟有些倔强,但更多是怅然和失落的脸庞,琴酒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像是一开始那样,用大掌抚在了她的脸颊侧边。
  语气也比刚才柔软了不少,哄人似的。
  “在闹什么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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