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印象重组
“你别告诉我,这鬼地方连个旅店都没有?”
霄歧原低头抱着行李,眼皮都不抬一下:“有,连店主都没有的免费旅店遍地都是,你选哪个?”
“……”
路况活了这么大,头一次知道百闻不如一见能表达的意思居然可以这么震撼,他已经做好了住到几十年前发展水平的旅店的思想准备,谁成想这地方的建筑居然都偏向于中世纪的风格。
要是这么一看,几十年前里镇这地方可不止比外面发达了多少倍,都流行起中西结合了,人文什么的肯定是相当封闭的。
如果那几万人没有选择搬出去,现在里镇可能是算得上荒诞之作的景区。
可是荒诞归荒诞,谁能想到这么荒诞的杰作居然都来源于自家脑回路清奇的曾祖父路泽恩,简直就让新时代社会主义接班人路况无地自容。
一想到这,路况放下手中的行李箱拍了拍霄歧原:“你祖父和我祖父年龄差不多吧?”
霄歧原搬着行李,淡淡地说:“嗯,就十多岁。”
“我怎么记得你说过我祖父有个离谱的决定,就是这里的人到三十才能生孩子的规定?”
他点头:“是这样没错。”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你祖父该判几年还是你爸该判几年了。”
霄歧原仍旧是面无表情,但眼皮稍微动了动:“我祖父终身未娶,三十多那年收养了个十多岁的孩子,这就合理了。”
自从来了里镇,他说话的语速明显变慢了,一句话还没说完,路况就已经抬着一堆行李跑到十米外了:“我不管你祖父有什么往事,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找个靠谱点的旅店。”
面对路况没有任何威慑力的威逼,霄歧原选择站在原地不动,摸出兜里的地图,还顺带摸出了一根棒棒糖拆开含着。
他慢条斯理地翻着地图,过了半天才徐徐吐出一句话:“对了,我有件事忘和你说。”
路况从破败的建筑上扣下来一块墙皮,抖了抖手上沾的灰:“你说话快点,不然我怕我忍不住骂娘。”
“二姨她,安排了你的住处。”
路况霎时就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骂人的话堵在嗓子眼里上也不是下也不甘,最后他只能锤一下他装着被子的行李袋以示愤懑:“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你把我拐到这瞎转悠半天是为了什么吗?”
一阵风不合时宜地吹过,墙上掀起的一大块墙皮脱落,刚好砸到路况的脑袋上。
目睹完全程的霄歧原的目光移到了路况头上剩的墙皮碎屑,眼角不易察觉地弯了下,有模有样地思索了一会:“我想尽带路人的义务让你领略一下有几十年历史的建筑。”
此时路况正用一袋行李试墙的坚固程度,一袋子下去抡开了半面墙:“你说这?”
霄歧原点点头:“就这。”
头上沾满几十年碎屑的路况把行李从碎石当中抽出来,为纪念自己特殊的做客方式大摇大摆地走进屋里拿起单反拍照去了。些生活的烟火气,不难想像当年的生活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
他忽然对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了愧疚感,缓缓地退出了房间,走时还不忘还原被自己踢倒的铁制水壶。
桌子上的书还敞着,地上的鞋子也摆着。
什么都和几十年前一样,仿佛人只是去了一个很近的地方旅游,不几日就能赶回来,所以生活用品拿得不是太全面。
路况的嘴角不自觉地抿着,他在去往二姨家古堡门口时只问了霄歧原一个问题:“你祖父留下的东西里,有让他们被迫搬离的原因吗?”
霄歧原接过他手上的几个行李袋,扔上台阶:“东西很多,我在找。”
路况的目光黯淡下去,霄歧原却又不浅不淡地补充:“祖父喜欢记些没用的东西,像这样的日常想必都记在了后面。”
“我跳着找就不费时间了。”
路况像是寻到了安慰似的,主动接过霄歧原的行李想帮他递上去,不料拿到一半便伸过来一只手抢了他的活。
来人是个健壮的大叔,一根头发都没有的脑袋在阴天的衬托下显得有些许光泽,他几下子将行李搬上台阶,然后猛地跳下来拍了拍霄歧原的肩膀:“臭小子还知道回来,都几个月了?”
霄歧原抬头看着熊孜舒的眼睛,老实道:“三周。”
熊孜舒尴尬地干咳一声:“这日子过得,懂什么叫度日如年吗?”
路况把自己的行李箱不声不响地从专门的通道滑了上去,回头道:“您是不是想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这幽怨的声音提醒熊孜舒这里还有个新来的,他刚刚只大老远看见一个长发带胡子的男的在搬行李,想都没想就跑了过去,没成想到了地方人换成了个发型着装都规规矩矩的小伙子。
而霄歧原就像是在那拗造型似的,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孱弱的小伙子搬东西,有时会走上前两步伸手从袋子里抽瓶水喝。
熊孜舒感觉霄歧原着实狠心,却没法吐槽。
因为霄歧原他二姨就站在二楼的窗户边上听几个人说话,他怕一不小心说错话就丢了这份天上掉馅饼似的工作。
他不敢耽搁,赶忙把行李一股脑抱起来往屋里走,边走边回头招呼着:“小伙子你叫路灯是吧,我听白姐提过你,和霄少爷关系不错,学历高还一表人才…”
站在原地皮笑肉不笑的路况脸上青筋直蹦:“您觉得我的名字如何?”
熊孜舒:“很好啊。”
“我和他的关系呢?”
熊孜舒挠挠自个光亮的脑门:“不错啊。”
“二本大学算学历高?”
对这种东西压根不了解的大叔终于耐不住路况的问候了:“哎呀小伙子,我一个大老粗什么都不知道,为难我干什么呢?”
路况在心里冷哼了声,大老粗可以,把别人名字记错了可不是见识和学历的问题了。
但他也总不能跟一个大叔计较吧?显得他心眼多小。
他叹了口气,把熊孜舒抱着的行李抽出了两个:“大叔,我叫路况,两点水那个况,不是灯,下次别记错了。”
这样一弄,熊孜舒的行李堆里刚好空出一个坑,霄歧原在他身后跟了片刻,突然想到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
熊孜舒停下来:“怎么了?”
霄歧原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站在原地等熊孜舒走远些瞄准坑投了进去,动作的流畅程度不亚于投篮,当然投进去后的小动作也不亚于投篮。
他转过来直直地看着路况。
路况受不了他的眼神:“行了行了,我看到你把东西投坑里去了,真不容易,行了吧。”
何其敷衍。
霄歧原想突然想起了正事似的,嘴里的棒棒糖使劲一咬,把棒拿出来细细嚼着碎糖渣,转头问熊孜舒:“我二姨去哪了?”
“她啊…”熊孜舒关于听觉的肌肉记忆被身后传来的细微的脚步声激了一下,“在屋里,一会我领你们去,但是…”
“秋老板您能不能不要这么吓人?”熊孜舒战战兢兢地对身后跟着的人说。
霄歧原:“的确。”
路况这才看清黑暗里有个人一直幽幽地跟着他们,还干走路不说话,走路也几乎没有声音,若不是觉得冒犯路况早就劝她去横店找个女鬼的戏份扮扮了,因为她这头灰色的头发在黑暗中即能做到不扎眼还能保持自身的特点,重点是都不用染了。
黑暗中看不清秋老板的脸,却能看出她灰色的头发和双眼,不知为何,路况总感觉她的眼神里莫名冒着幽怨的成分,也不知幽怨在哪。
她没有开口,径直走过三人前往了迎客厅。
熊孜舒怎么说也是个中年人,把行李放到霄歧原房间时是扶着腰出来的,但嘴上的功夫却一直没停:“小伙子别介意,她人就那么古怪,习惯就好了。”
他想到了什么,继续咂摸道:“但怪就怪在秋老板就算是脾气再古怪,白姐还是乐着招待,跟秋老板背后搞了什么特权似的。”
霄歧原的声音从一旁冒出来,依旧冷淡:“对熟人的特殊关照而已,特权什么的二姨她一般都是不屑的。”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往事,语气带着几分不悦。
“熟人?她们认识多长时间了?”路况从房间里转了一圈回来,刚好听到二人在谈论这事。
他把霄歧原的房间环顾了一周,除了依旧拉着窗帘漆黑一片外,比较有特点的就是书架上的那几本全英书籍。
如果他没记错,霄歧原是个看见英文就会当场跑路的人。
现在书架上有英文书,难免不会让人把这类行为归类到作秀上--路况本来就是这么想的,直到他翻开书看见满书的批注。
此刻霄歧原在他心目中的形象顿时高大了一小截。
霄歧原沉默了一会,声音有些绷着:“我说她们自我记事起就认识,你信吗?”
“记事?”路况有些疑惑,“她是和你一起长大的?”
霄歧原觑了他一眼:“她和我二姨是同龄人。”
熊孜舒被管家招呼过去,现在整个走廊只剩下了二人,路况还是保持着疑惑的表情。
这不怪路况,如果换一个人碰见个年轻姑娘走过去,转眼就有人说那年轻姑娘可能比你妈还大,搁谁谁不疑惑。
霄歧原没管路况的行李,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取了几个趁手的工具。
看着霄歧原从屋里拿出一根铁棍的路况:“等等等等,你干什么?”
“你的门坏了,我帮你开门。”
“门是这么开的?”
霄歧原挥起铁棍试了试力道:“我二姨养着一个吃闲饭的修理工,我在试着尽量让他忙起来。”
话音未落,门就已经整个轰然倒塌,路况连挣扎着喊一声的时间都没有,就失去了他的门。
后来修门的工作是熊孜舒作为辅助的,他抬起门跑了几层楼踹开了修理工的门,然而修理工却一脸淡定地问:“霄少爷让你来的?”
看来这位修理工也不止一次获得一回修两个门的经历了。
路况一时不知是该心疼自己还是心疼修理工了,如果一会修不好门,他将会度过一个没有门的夜晚。
那感觉就像是贞子爬出来的电视没有屏幕一样,虽然说有自行规定说鬼是不会攻击被子里的人的,但视觉上对黑暗臆想获得的心理创伤比真实遇到贞子还要可怕。
好奇心害死猫,想象力吓死人。
当路况脑补了几个小时的霄歧原大战贞子和姥姥时,把门抱回来的熊孜舒在背后拍了他一下:“小路,白姐想见见你和霄少爷。”
那会脑袋里的剧情刚好反转到霄歧原抄起了铁棍物理驱鬼,结果鬼也赶上了新时代,扛起火箭炮对着他俩的脸就是一炮,熊孜舒这么一拍将他弄得一身冷汗。
他完全从沉浸式想像中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想像力太过中二,以至于单方面没脸见霄歧原。
“嗯…白阿姨她现在在哪?”
“迎客厅,有几个难搞的客人把她堵在那里谈笔生意,你们过去救个场吧。”
……
白浔不同于在坐的所有人,身上是真正的有种身处桃源的气质,不染尘俗,却又游走于人间烟火。
她目盲,淡蓝色的瞳孔黯然无神,眼上架着一副复古的金框挂链式平面镜,似在掩盖她身上唯一的缺憾。
如果她曾能看见,那双眼睛定是温涟的。
就如同现在一般,向着路况来的方向缓缓点头示意,嘴角的弧度浅淡,却能让外人品出些和蔼的笑意来。
这种由内而外的气质,偏偏是他人无论如何都模仿不来的。
路况看得痴了,手紧紧捏着霄歧原的袖口不放,后低下头压低了声音接着扯他袖口:“你确定这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女人?”
对面那个坐在那的女人,完完全全一副和他们同龄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她的真实年龄。
见怪不怪的霄歧原向白浔点头示意,随后拿胳膊肘怼了路况一下:“是,我不习惯和别人太近,离远些。”
“这这这…你二姨她单身吗?”
霄歧原平时波澜不惊的脸上浮现一丝杀意:“联系方式没有,别妄想。”
这句话说得太过字正腔圆气场强大,使路况刚冒出的一点罪恶的小念头自己乖乖缩了回去。
单不单身先不提,路况在意的是里镇的人是不是都比外界长寿,衰老的速度相对慢一些,否则秋老板和她作何解释?
而且路况这一路走过来,也没看见枸杞保温杯暖宝宝之类的东西,他有草率的理由怀疑里镇与外界真有点实质上的区别。
“小路想什么呢,快过来坐。”
和蔼的二姨在身旁人的指示下朝着路况的方向开口道,声音温和婉转。
路况的身子因过度紧张而有些绷着,霄歧原看不过一步步将他推至沙发前,替他向白浔解释:“他认为鬼片的拍摄地能有灯太奇怪,有点不适应,见谅。”
的确,这年代久远的古堡确实是有灯的,不过老的水晶灯早已不天天派人上去点蜡,只是将几个现代的灯泡安装了几个隐藏在水晶中,至少不显得太过草率。
迎客厅的沙发也是外界购置来的,同样来自外界的还有招待客人用的巨大圆桌,刚刚将白浔堵在沙发上的几人见霄歧原来,不敢太放肆,便坐在圆桌旁琢磨着什么,时不时拿着一个本子交头接耳一番。
也不知是不是白浔刻意要求的,这些客人全部都换上了中世纪的服饰,放眼望去活像漫展中世纪的Cosplay现场,路况和霄歧原作为唯二穿着正常休闲服,显得尤为突兀。
壁炉中的火焰快要燃尽,剩下的几块木头在炉中苟延残喘,最终被拿着打火机的霄歧原一把火送走,归了西。
路况忘了具体和白浔交谈过什么,只记得他紧张到语无伦次,霄歧原在一旁杀气腾腾。
白浔说:“我接待这些人的目的是找到一个合适的人来充当我的眼睛。”
路况:“那这些人没有您满意的?”
白浔淡然一笑,摇摇头:“没有啊,所以我现在的眼睛还是很久以前的那个人。”
她的思绪似乎飘到了别处,不久便重归现实。
话题进行到这里时,霄歧原的表情有些凝重,路况学着他之前的方式想把走神的他怼醒,忽意识到霄歧原的目光一直偏向迎客厅的角落--一个不易察觉的阴影处。
秋老板秋潺溪坐在角落中的一个椅子上,有时会对上霄歧原的眼神,路况总觉得这眼神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里面。
“一会晚饭会有人送到你房间,稍等就好。”白浔看向霄歧原,带着笑的语气忽然变得难以琢磨,“听说这次刘大爷又修了两扇门?”
霄歧原别过头不看她:“我忘了他房门钥匙放哪了。”
“哦…”白浔故意拉长了语调,“其实那扇门,根本没锁,所以…”
“就是他单纯想砸门而已。”
路况补充道,自动忽略了霄歧原的眼神。
他觉得白浔就差把“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故意找茬”写脸上了。
二人的气氛很像犯了错的学生被班主任训斥表面老老实实认错,实际背地里暗自发誓要将学校炸得翻天地覆的场面。
看样子霄歧原上次离开前和白浔闹了些矛盾,只不过就霄歧原比较小心眼一直记着仇。
路况想,如果他是霄歧原他二姨,他绝对会让霄歧原在外面冻他个半天再进屋,以示自己家长的尊严。
像霄歧原这种难以琢磨的生物,还是物理上的体罚更妥当些。
回到屋后,路况习惯性掏出手机刷微博,不料一打开就是没信号的局面,他只能对着一块忘下单机游戏的铁砖暗自叹息。
在此期间,他把整个屋子转悠了个遍,发现几乎所有屋子里的配置都是同样的中世纪风格,窗帘不管拉不拉都没有意义,因为窗户上在外覆着厚厚的一层土,就算能透光也只能渲染鬼片的气氛。
除了窗台上枯死的几盆绿植下花盆上的福字和墙角放着的废旧缝纫机外,他想不到别的什么具有外界生活的气息。
他手扶着下巴找福尔摩斯的感觉,不料姿势还没成形便被一阵极轻敲门声打断了--外面的人可能怕门再坏一次。
熊孜舒把路况的晚饭送来,嘱咐两句就走了,路况想都没想就抱着大铁盒子走向隔壁,霄歧原此时正在皱着眉头翻一本笔记,他把铁盒子放在他面前:“你们吃饭的餐盒,一般都这么大的么?”
霄歧原没有抬头,自顾自地翻着:“第一顿都这么大,第二顿就按你胃口来了。”
路况边打开边疑惑:“胃口?”
只见他费了半天劲才把铁盒子掀开,里面的结构很简单,就在中间放了一个夹层,左边是西式餐,右边是中餐。
份量一模一样,就连食材摆出的高度都丝毫不差。
路况怀疑白浔家的厨师是不是装盘时有强迫症。
所以下次的饭得自己选中西式的了,但是他认为还是牛排盖饭吃着更香一点。
他一不留神注意到了霄歧原摆在桌子上的餐盒,比自己拿来的小了一倍,里面铺满了鸡胸肉和西兰花,还有两个水煮蛋和半根玉米棒。
路况突然有点不羡慕霄歧原身上的腹肌了,但他还是按耐不住,往霄歧原的腹部看去,那里虽然有外套遮挡,但也能清除地看出他身上的肌肉线条。
“看够了没有?”
霄歧原的声音冷冷地传来,他手上敞开的笔记被放在腿上,立着遮挡了路况的视线。
路况对上他的视线,有点尴尬,干咳了一声:“都是老爷们,看看怎么了?你还怕别人看不成?”
霄歧原没有答话,依旧目不斜视地看着手里的笔记,眼中时不时闪过一丝嫌弃的目光。
当然这嫌弃的目光不是给路况的,而是他手中这个来自他祖父霄书堂的笔记本的内容。
自年少起他就被灌输霄书堂是一个如何如何值得尊敬的一个人,就连不常谈论他人的白浔都对霄书堂有着几分敬畏,作为他孙子的霄歧原自然不会放过了解他祖父的机会。
哪成想他祖父笔记里的内容和他人描述不符,总让霄歧原陷入想吐槽却又无人可吐的境地。
路况闲来无事在霄歧原的房间乱晃,看到一幅挂在墙上的字,便问:“哥,你墙上这幅字不错,谁写的?”
“我二姨还没目盲前。”
“哦…写这么好,可惜了。”
路况叹了口气,坐在霄歧原不知从哪买来的电竞座椅上转悠,晃得霄歧原直眼花,他一把摁住椅子,指着门外:“滚回去收拾东西,明天动身。”
还没意识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路况:“动身去哪?”
他只感到霄歧原的目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姑姑尸体在哪挖出来的就去哪。”
路况一愣:“其实我也没那么认真想…”
“快去。”
霄歧原的声音不大,却时刻透露着不容质疑。
没错,其实就像路况之前说的那样“多少收集点相关的线索回来拿给我爹就行”,他内心中关于线索的概念,仅仅是来这里旅游一趟,体验体验封闭式的人文是否像课本上说的桃源一样,令人向往。
可现实就是很残酷,这里除了一堆被吹成豆腐渣的楼层之外,没有任何可以拍摄和留念的价值。
毫不客气地说,路况是不会对一个从未见过的人产生任何感情的,即便是路楠与他有着血缘关系。
若不是对白浔家的古堡有着些许好奇,路况可能一天也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多待,相反与这件事根本没关系的霄歧原居然比他本人还要认真,这让他没法说出他本来就是来玩玩的这种话。
“明天…”路况想拿出手机看看天气,从兜里拿出后又停在了半空,他无奈笑笑,自语道:“反正都是一样的鬼天气,不想了。”
说罢手机便被他摔在了床上,掀开被子连睡衣都没换就闭上了双眼,睡梦前脑中浮现的除了里镇阴暗的天气外,还有白浔和秋潺溪身上的疑点。
是啊,如果真有长寿的功效,那当年路长河为什么选择离开患上一身病,也不听姑姑路楠的话选择留在这?
他翻了个身,心中有着隐隐的不安,白日白浔的笑并不能抚平什么,它能做的只有让路况心中的疑问无限放大,白浔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能淡定地对着自己看不见的任何人都施以微笑呢?
现在是晚上,他不能在古堡里走来走去解答自己的疑问,他只能让自己一点点挪到靠着床的墙边,对着那边的霄歧原叩了叩:“哥,睡了没?”
刚睡着被他叩醒的霄歧原:“……”
他面无表情地坐起来:“没,有事么?”
路况感到愧疚,摸了摸后脑勺:“那个,你说你祖父留的东西都在图书馆对吧?”
“是。”
“那咱们明天去图书馆看看行不行?”
霄歧原不肯退让一步:“先去雪原,回来再说。”
“雪原?都什么季节了那里还有雪?”
“常年有,不解释。”
霄歧原的声音淡下去,渐渐就只剩下墙这边路况一个人的声音。
“哥。”
“哥你听我说。”
“哥…”
“哥?”
“啊算了你爱听不听吧。”
就这样,一个想来旅游的同志被当地导游强制拐卖到了最偏僻的景区,还对此实行威胁。
路况表示,世界之大,果然还是要找个靠谱的地方旅游,外加一个靠谱的导游。
他重重叹口气,蒙上被子,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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