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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往年初始(二)


“你认得我?”霄书堂认为自己行事足够低调,理应不会和她有过接触才是。

    女人依旧扒在墙头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是啊,能在镇长眼皮子底下这么随便走动的人,算算也就只有霄家少爷霄书堂了。”

    霄书堂示意她扶住他的胳膊:“我走动确实没危险,那姑娘你是不是有些太放肆了?”

    女人借着霄书堂的胳膊顺利落地,一改之前的悠闲态度,忙不迭的将霄书堂拉去一旁树的阴影下,神态紧张。

    “怎么了?”

    他的胳膊被拽着,力道不大但抓得很稳。

    霄书堂还是认为自己就算被发现也不会怎样,但是如果身边这位姑娘暴露的事情可就大了,他只能顺着她一直按指示行事。

    可怜的霄少爷自小就没有这样被人牵着鼻子走过,可能是身边人都比较忌惮他父亲吧,突然出现一个把他当常人的他突然有些不适应。

    “姑娘你是不是有些过于神经敏感了?”

    霄书堂从刚才女人爬上墙后他就没怎么听见脚步声,直到女人神经兮兮起来他才开始警惕,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莫非,这姑娘的耳朵能听到旁人听不到的东西?

    不不,不可能,作为一个无神论者,我们霄少爷是不会信这些东西的。

    直到附近真的传来了非人类的奇怪脚步声,霄书堂身子猛地僵直了,死死靠在破土墙上寻求心理安慰。

    沙沙的声音持续逼近,正当他打算抄起地上的树枝给这个不明生物一个物理攻击时,沙沙声停止,传来一阵熟悉的人声:“少爷是你吗?”

    是刘衔,作为老管家他拄着拐作为第三条腿,而且走得极慢,再加上女人的反应,难免不会让霄书堂这种猎奇的人想歪。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这老头是故意使坏把脚步放慢的,因为霄书堂之前看见刘衔往餐厅奔的时候一点都不像腿有毛病的模样。

    霄书堂把树枝折成两半扔过去:“臭老头你吓死我了。”然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向身后嘱咐,“姑娘别怕,这是我家管家,嘴严。我先送你离开如何?”

    “好。”

    女人揪紧了霄书堂的衣服,似信非信似的点点头。

    “话说你为什么要跑到这鬼地方来?”

    “送东西,但是半路碰到警卫,就想办法爬墙把他推下去了。”

    “…你这算承认了对吧。”

    刘衔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二人中间,摆出一个长辈的姿态干咳两声:“咳咳,二位聊到现在可以了,听我说一句。”

    他扫了女人一眼,拿起手中的拐戳了戳霄书堂:“老爷同意了,让你去见小姐一面。不过…”

    “最好老实点吧,老爷他这两天心情不好,我怕他拿你撒气。”

    刘衔的白发长出了一大半,中间依然秃,全长在了旁边也不剪,飘在脑袋左侧显得有些滑稽。

    女人好像是自来熟过于严重,不一会便和管家有了共同语言:“听说您的头发都是您家少爷薅的,消息属实么?”

    管家好似遇了知音,较为浮夸地点了两下头:“是啊,想当年…”

    霄书堂走在他们身后,幽幽地冒出一句:“你们两个,能消停一会吗?”因为管家在前方挡着,他不方便看路,就一路听着二人聊天,盯着管家飘逸的地中海沉思。

    他就这样目送着刘衔的乱发送走了那位姑娘,来到了霄桉明面前。

    这里是路卡尔的家,是整个里镇最为西式化的建筑。

    霄桉明不同于霄书堂的随和,更多的是一种不怒自威,而偏偏是这种人人都怕的情绪霄书堂能完全免疫,还能反着把他父亲的真怒逼出来。

    就像现在这样:“爹您今天喝蜂蜜了吧?”

    霄桉明的心情刚缓和一点,就又嗅到他儿子要调侃他的气息,肃道:“你小子想说什么直说。”

    “把那颗黑心糊上了,怪不得软了点。”

    “刘衔把我棍子拿来。”

    “不行啊老爷,少爷他前几天才刚…”

    路卡尔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靠坐在木制桌子上静静看霄家人拌嘴,嘴角时而泛出轻笑,骨节分明的手在骨瓷杯把上来回摩挲着,预示了他此刻繁重的心绪。

    但即便如此,众人也只看到了他脸上的笑意。

    夕阳映入室内,渲染了一层柔和的光,在路卡尔精致的脸上点缀着,乍一看就像是天眷顾它喜爱的人,给他镀了一层衬托气质的金边。

    如此来讲,他的笑就称得上是画龙点睛之笔。

    就连未见过他几面的霄书堂,见到他不经意间的笑后都会萌生出这个人怎么可能做得出来坏事的想法。

    他的父亲在此前给他留了一位传承了洋人技艺的理发师,以至于路卡尔的长金发在一众黑发中间显得尤为突出,如若单凭颜色,众人可能有说他发型奇怪的权利,但如果是路卡尔这张完美的脸再加上奇怪的金发呢?

    什么都不用说,那就是帅的人干什么都有品位。

    霄书堂身上没什么是按规矩来的,唯独这头发,他认为头发稍微长一点夏天热,没办法爬树抓蚊子用来研究。

    于是霄书堂的模样在特点这块稍逊色一点。

    霄父本来就没指的上自家儿子在这里给他长什么脸,只求霄书堂这小子能老实点,别真往镇长脸上划两刀。

    霄桉明今年五十多岁,保养得还算可以,脸上不多的褶子一多半都是被霄书堂气出来的,然后再强调一遍,管家刘衔的头发是霄书堂薅秃的。

    “各位,你们来这里的目的难道不是为了看我的妻子吗?”

    路卡尔一只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则放下杯子转而指向了拉着帘子的里屋,那复古中世纪样式的门上毅然用刀刻着“闲人免进”。

    霄书堂不耐烦地抽了个椅子坐下:“是,我们怕我姐不方便,那镇长大人能不能不辞辛苦把我姐叫出来?”

    “好。”

    路卡尔颔首一笑,迈着慢条斯理的步子去打开了门,他似是怕打扰到他妻子的休息,声音极其轻缓:“阿疏,你起了吗?”

    “嗯,起了。”

    屋里传来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似乎是被肚子里的孩子折磨了许久,直到凌晨才勉强入睡。

    霄书堂不像路卡尔那样慢条斯理,他几乎是连蹦带跑就进了卧室,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后恨不得立刻扑上去。

    但是他忍住了,现在他姐姐有身孕,一不能吼二不能碰的,如果是平常霄书堂肯定就抱起他姐转圈了。

    霄疏听见霄书堂的声音转过身来,面色疲惫,笑得也是很勉强。

    刘衔按住了霄书堂即将出鞘的小刀,低声念着:“少爷,孕妇一般都是这样,这真不怪镇长。”

    黑暗中霄疏疲惫的脸尤其明显,霄书堂有些不太相信刘衔的说辞,他只看到他姐姐现在宁可拉着窗帘,也不想让他们看清她真实的样貌。

    路卡尔的金发仿佛吸走了所有光似的,霄书堂唯独能看清路卡尔脸上怜惜的表情,只见他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半跪着将头贴在他妻子的肚子上,手同时在上抚着,眼中尽是心疼:“阿疏,这些天辛苦你了。”

    霄书堂此时除了做作二字没别的此词可以形容路卡尔,恐怕他是这样做给霄家人看的,但是霄桉明却是一脸欣慰的样子,满意道:“阿疏这几日感觉如何?”

    “很好,谢谢父亲关心。”

    “肚子里的孩子呢?”霄父对这个孩子感觉非常上心。

    “也很好。”

    霄疏从小就很害怕她这个父亲,以至于嫁了人语气都是毕恭毕敬的。

    与以前不同的是,现如今的语气了多了些麻木的空白。

    霄书堂见路卡尔做作地起身了,自己蹑手蹑脚地走到霄疏旁边,扶着他姐的肩膀,耳语声强硬:“姐,路卡尔那孙子要是欺负你你就咳嗽一声,我现在能立马弄死他。”

    “没有,书堂多虑了。”

    霄疏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对上霄书堂的目光,嘴角挤出一丝笑:“真的,你没有见过母狗生崽子前的状态么?都是一样累的,所以别想太多,研究你那些小玩意就挺好的。”

    霄书堂半信半疑,刚想问什么便被霄桉明打手势强制性叫了回去,现他又与他的姐姐有了一段距离。

    “爹你干什么,这都一年多了我才见到我姐,就不能让我和她待会?”

    霄桉明面色平静:“孩子未出生前不易随便接触他人,你要理解你爹想抱个好孙子孙女的苦心。”

    “这算什么苦心,这就是迷信,迷信懂吗?”

    路卡尔倒是不怎么在意,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没事的,书堂又不是什么纨绔子弟,就是爱玩了点,没影响的。我以后还想让书堂帮我看孩子,教我孩子做点玩的小玩意呢。”

    霄书堂没有搭理路卡尔,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

    也不知是不是霄书堂与霄桉明的拌嘴内容太熟悉了,堪比催眠,疲惫不堪的霄疏在对话中坐着睡着了。

    霄书堂看到了她睡梦中依旧拧紧的眉头,心中一紧。

    他看不清路卡尔此时的表情,也不知他为什么要将一个孕妇安置在一个昏暗的屋子里。

    唯一的可能就是路卡尔有不想让他们看到的东西。

    但是现下霄桉明还在,霄书堂不能轻举妄动。

    心急之余,霄书堂听到了一阵微乎其微的敲门声。

    “老头,外面是不是有人在敲门?”

    “不可能吧,现在还有谁敢…”

    刘衔瞟了一眼沉默的路卡尔,没有做声。

    路卡尔点头示意仆人去开门,眼中的凌厉一闪而过,他的微表情刚好被站在一旁的霄书堂捕捉到。

    霄书堂再度确定路卡尔肯定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仆人在众目睽睽下抄起门口摆着的锁链,欲将这个不按轨迹生活的人绳之以法,带入疗养院。

    可一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封信--是那个除霄书堂外唯一一个路线不定的送信员,她见到仆人手上的锁链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赔着笑脸:“姐姐,我只是来送信的,没有恶意。”

    她挥挥手上的信封:“寄信人要我把信亲自送到收信人手里,我不好违背,如有冒犯请见谅。”

    仆人的语调还是冷冷的,但好歹她退了一步,同意送信的进来了:“抓紧,你知道这是谁的家里。”

    门随着仆人的一关一合透过光来,路卡尔的房间不论哪个都太过昏暗,导致霄书堂一时看不清走进来的女人的样貌。

    直到那人站在面前,把信稳稳放在他手心:“能不能劳烦您把信交给您的姐姐,霄少爷?”

    这人正是霄书堂在墙头初遇的女子,他还没来得及问她的名字。

    现在看来,她的名字已经一目了然了。

    那个与自己有着婚约的,专门送信一天到晚不见人的女子--林童渺。

    霄书堂笑不出来了,就那么一个表情僵着,强忍着尴尬装自然:“好,但是寄信人是谁?”

    这回轮到林童渺开始迷惑了:“寄信人难道不是你吗?”

    “我什么时候寄信了?”

    “…那可能,是你半夜梦游了吧。”

    林童渺把他手上的信拿回来掂量了一下,撇撇嘴:“不过梦游能写这么厚一叠的信,也确实不容易,看来我们霄少爷并非常人。”

    霄书堂:“我说我真的什么都没干你信么?”

    林童渺看到霄桉明不容置疑的威胁目光,认真摇了摇头:“我不信。”

    二人没有发现,路卡尔眼里的平静陡然泛起了波光,随着二人的对话而时起时伏,他的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小姐你再仔细看一看,是不是人名写错了,或者是字不好认认错了?”

    此句一出,霄书堂顿时感觉到房间里变冷了。

    路卡尔是在强迫林童渺离开。

    但是林童渺仍是对上了路卡尔的目光,淡然一笑:“没有,字很好认,况且我送信也有几年了,从谁家信箱中拿的信我还是清楚的。”

    路卡尔扣在外衣上的指节不受控制地弯了一下。

    “我家信箱?”霄书堂想起了他家那个落上灰的信箱,这几天总在那里转悠的恐怕就只有刘衔一个了。

    他叹了口气:“老头,你没事拿我名寄信干什么?”

    事情败露,刘衔倒也没什么可愧疚的,坦然道:“阿疏出嫁前嘱咐我,一年写封关于你的信给她,我整天没事做,写着写着信就多了。我就想着让小姐能多看一会,就天天跑你那去,恨不得把你说的话都记下来。记录你的东西,我一个老管家用自己的名字寄信心里感觉不舒坦。”

    刘衔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感觉他把半天的力气全用在说话上了,扶着拐杖的手颤颤巍巍的。

    他意味深长地扫了一下林童渺:“这里也有些我个人的私心,也都不影响,各位就别计较了。”

    说是各位,他说话的声音也就霄书堂和林童渺听得到,自然不会有人计较。

    随着所有人没了话题,都安静下来之后,霄疏的呼吸声被放大,不难听出她即便是在梦里呼吸声也是急促的。

    “那既然阿疏没事,我们就先告退一步。”

    霄桉明走到门口向路卡尔点头示意,又用眼神威逼霄书堂跟着他出来。

    “爹你…”

    “你走不走?”

    霄书堂自小被威胁惯了,对此也免疫,但始终是招架不住霄桉明的体罚,只得拉上林童渺一起离开路卡尔的宅子。

    自离开宅子后,众人就分道扬镳了,霄桉明有事去办,其他人全跟着老爷回了家,只剩下一向自由的霄书堂和林童渺。

    霄书堂抬头看了看快要被阴云布满的天空,忽觉得这天和他姐姐此时的境遇极为相似,而他就是尚未布满乌云的白色,还能在施压下凭借外界的支撑来保持自我。

    身边的林童渺顺着他的眼神去观察了那朵乌云,面露喜色,拉着霄书堂的衣角晃悠:“你看那个云像不像镇长他家养的那只畸形犬?”

    霄书堂定睛一看:“好像…是有那么点像。”

    终究是没有心情闲聊,况且他与林童渺并不熟识,他暂时不愿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幼稚点说,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把自己优柔寡断的想法说出去,多丢人啊。

    空气湿润,渐渐在空中形成了一层水雾,裹住了眼前的草木建筑,不致遮挡视线,还给那些东西无端添上一层神秘的忧郁感。

    以我观物,物皆着我之色彩。

    二人沉默不语,却没有一个人选择离开。

    或是没必要,或者他们二人,根本就陌生到无需介意站在一起不说话会不会尴尬。

    他唯一的感觉是,林童渺仍抓着他的袖子,不敢多用力也不想放开。

    她欲言又止。

    霄书堂不知道现在他是什么感觉,他只知道身边的这个人的一种特质,她绝不会单纯因为他而做出这样的行为,若是换作另一个人,她也依然会站在他身边。

    因为她这样的眼神他曾经见过,霄疏未曾出嫁时,就是这个模样。

    明面上让人搞不懂,实际上只要记住一点。

    她待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不会有任何的例外。

    不过他不清楚她会不会抓着另一人的衣袖,因为这点可能是由另一方的宽容程度来算的。

    “别想了。”林童渺垂眸,语气变得轻缓,抓紧衣角的手松开,她向前走动几步,回头对上了霄书堂尚且忧郁的目光,“等孩子生下来,再想办法,怎么样?”

    霄书堂俯身捡起了她掉落的钢笔,擦拭干净后双手交还:“姑娘,你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你知不知道你如今和我是什么关系?”

    林童渺接过钢笔放进衣袋中,依旧延续着刚才的话题:“你有没有仔细听我说话?”

    霄书堂:“那点我自然是知道的,我只是在确认你有没有看过贴在主街的布告。”

    “布告?”

    “…看来你不知道啊。”

    霄书堂不知怎的,忽在心底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明显舒缓了许多。

    既然这姑娘不是因为她是他未婚妻而跑来接近他的,那林童渺与他姐姐性格相似的推断就成立了。

    “那我抽时间去看看。”

    “不用了,那东西没用,让我撕了。”

    “噗。”

    “你笑什么?”

    霄书堂再次注意到了林童渺的侧脸,才晓得问题出在哪。

    性格相似确实没错,可霄疏那张脸显得清冷,而这丫头则更添温和。若不是人三四十岁相由心生才成立,他可能就凭着一张脸开始了解别人了。

    一只手在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她见霄书堂回神,解释道:“我笑霄少爷胆子大,人人都在传你胆大包天冥顽不灵,现在一看是那些人光听了传闻,没见过真人。只是…”

    “所以姑娘你见我几次,岂不是三生有幸?”

    林童渺没像霄疏一样露出“说你胖你还喘上了”的表情,微微别过了眼神:“只是他们不知道,霄家少爷比他们想的行径还要恶劣,不仅翻墙上树,还手持凶器欲袭击镇长。”

    霄书堂:“…姑娘言重了。”

    “嗯。”玩笑过后,林童渺仍试图把话题转回之前,“所以你,对于你姐姐的事是怎么考虑的?”

    霄书堂绕了一圈从墙角抽出把伞来:“林姑娘这么聪明,想必早就猜到了。”

    “的确。”她止言又欲,“那么霄少爷也应该早就猜到,我接近你是另有目的吧。”

    霄书堂摆弄了一下额前的碎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嗯,只要不涉及人身安全,我大多都可以接受。”

    乌云聚集的速度比想象中要快,几句话的功夫天便全阴了。

    林童渺低眉良久,侧耳听着雨前的雷声:“那么我先告辞了,待我下次有时间给你写信,霄少爷。”

    说完她很草率的就走了,没有给霄书堂留下一点挽留的机会。

    “唉…我这有伞。”

    她停下脚步,回头温和一笑:“抱歉,我不太习惯和他人同撑一把伞。”

    “哦,那再见。”

    “再见。”

    这如此草率的交流,霄书堂还是第一次经历。

    不知不觉,前方的身影已经走远,雨点也落在了手背上。

    他将伞放于前方撑开,短暂地遮挡了视线。

    待伞移到上方遮住细密的雨丝时,前方若隐若现的身影消失不见。

    他知道她现在淋着雨,但他没有试图去拿伞跑过去,因为不愿跟人同撑一伞分明只是个借口,她只是单纯想淋雨而已。

    至于为什么,看看她见阴天后仍不被影响的心境就明了了。

    如果他现在执意要去撑伞或送伞,都会显得他很不解风情,而且里镇少雨,多沾染点来自外界的东西也是好的。

    如此,霄书堂收起了伞。

    他不信那些下雨天躺树下会被雷劈的话,但以防万一,他还是徒步去了很近的一家店。

    那是一个,可以将信存在那里多年后再寄出的店。

    店主是个中年人,有一个儿子,他曾坦言让他的儿子也守着这些信,直到老死也不准有怨言。

    他记得店主的话:“里镇出不去了,唯一自由的东西就只有信件了,我既然开了这家店,就有守着这些信的权利。”

    “这信写的可不是字喽…”

    “那是向往和一种没被束缚的信仰。”

    “你说对不对?小伙子?”

    霄书堂看着此刻只剩下他儿子的店面,迟迟未推门进去。

    他只是痴痴地望着里面将要熄灭的烛火,苦笑着回答:“对啊,如果没了这两样,人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只有自己听得到。

    手中雨伞的水淌落,滴在因阴天的作用显得同样污秽不堪的水坑中,由清变浊。

    店主的儿子摆弄着桌子上的信,桌子上的裂痕瞩目。

    那是店主被带到疗养院之前,挣扎留下的痕迹。

    过了几年,依旧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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