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聂惟真篇（十三）
聂惟真在周明柔的带领下，来到了吃烧烤的地方，是距离影视城不远的一家农庄，傅梓栩将农庄整个包了下来，堪称财大气粗。
聂惟真在农庄入口驻足看了一眼门匾，拉住兴高采烈的周明柔，悄悄问她，“傅梓栩很有钱？这里包下来，一晚上得不少吧？”
“嘘！”周明柔谨慎地看了看左右，将聂惟真拉到一边叮嘱道，“傅老师不喜欢大家背地里讨论他的家庭，他以前的经历很惨，你记住了，一会进去别问相关话题。”
“我好像并没有提到他的家庭吧？”聂惟真扫了一眼周明柔，“难道不是你主动提的？”
“你问他是不是很有钱，这不就是在问他的家庭吗？”周明柔见聂惟真还是不明白，便解释道，“他片酬不低，但放在整个娱乐圈里也不算高，而且他是最近几年才火的，之前糊了那么多年，你想啊，我们这部《阶上霜》是按照电影的规格拍摄的，他能投资《阶上霜》，钱不可能都是这几年赚的，他原生家庭就很有钱啊，据说在滇南有不少产业，不然他看上去为什么一身矜贵之气？”
“原来是如此，”聂惟真暗暗记在心中，在滇南有不少产业，那么关系网应该很庞大吧。
“明柔，这就是你朋友？你们怎么不进去，站在这里？喂蚊子吗？”身后忽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周明柔一激灵。
“吴导，”周明柔暗自舒了一口气，“我们刚下车，这就进去了。”
聂惟真路过这位吴导身边的时候，感觉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瞬。
聂惟真二人来的不算早，屋内已经聚集了一大帮人，闹哄哄的。
“小周来啦，哎，这位美女是谁啊，怎么从来没在剧组看到过？”和周明柔平时工作往来密切的几个人最先发现了聂惟真。
“介绍一下，这是我新西兰的同学，”周明柔将聂惟真往身后拉了拉，“你们别这么热情，吓到人家。”
聂惟真微微颔首，“我叫聂惟真，你们好。”
周明柔面前的一个男同事主动伸出手，半路被周明柔打了回去，“你手上一手的酒气，别碰我们真真。”
被打的男同事也不生气，听完笑嘻嘻地去洗手，回来后伸到周明柔面前晃晃，“现在没有了吧，刚刚酒洒了，正好溅到我手背上，聂小姐被见怪啊。”
聂惟真微笑着摇了摇头，周围看戏的一些人见状纷纷上前打招呼，“周姐来啦，快带你同学过来坐，你的位置早就安排好了”
周明柔伸头看了一眼，那个位置还算僻静，周围也都是女孩子，就拉着坐了过去。
混剧组的都是人精，开玩笑也会分人。他们平时在周明柔面前嘻嘻哈哈的，但是从来不会冒犯她，一个个心里都清楚周明柔是哪家的人，刚刚见聂惟真漂亮，忍不住上前调笑，但是周明柔抢先挡在了她身前，这是警告，也是提醒，众人心中明白这个同学跟周明柔的关系不一般，于是他们调整了对聂惟真的态度。
聂惟真她上学的时候干了不少给纪录片和动画片配音的活，不是第一次跟影视行业打交道，但是却是第一次参加剧组聚餐。小小的一顿烧烤，从她进来不超过十分钟，竟然给她看见了娱乐圈鱼龙混杂之状，周明柔有家族父兄为后盾，可以身在其中而独善其身，不忘初心，之凭兴趣行事，那么傅梓栩呢？
在门口的那一顿交谈中，周明柔刻意淡化了傅梓栩的家庭情况，但是她之前查资料的时候看到过，傅梓栩父母双亡，五服之中只有一个姑姑还活着。这样的身世，没有强硬的靠山，偏偏父母又留下了大笔遗产，岂不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1？他是如何守护得住这一份家产的，在这个过程中，他就一点都没有遭受过什么不好的事？
聂惟真不信一点不公，一点遭遇都没有。
傅梓栩沉寂的十年，就是证据。
有钱能使鬼推磨，钱能解决世上大部分事情，倘若傅梓栩真像周明柔说得那么有钱，为何还会沉寂十年，几乎籍籍无名到查无此人的地步？
假设周明柔说的是真的，那么傅梓栩十年浮沉的背后，一定有其他原因。
更重要的是，傅梓栩能够忍耐住十年的籍籍无名，以及这其间遭遇过的无数不公和磨难，这个人的心性坚韧，已经不是常人可比。
聂惟真面前被人放了一杯雪碧，雪碧中的气体不断上浮，破开，再上浮，再破开，她盯着这杯雪碧，觉得傅梓栩越来越复杂了。
“傅老师好。”
“傅老师好。”
“傅老师您来了。”
……
傅梓栩进来的时候，屋内掀起不小的动静。虽说这一顿是傅梓栩请，但是大家都没想过，傅大影帝真的会过来。
“真真，那就是傅老师，”周明柔在底下扯了扯聂惟真的裙摆，“快看！”
聂惟真隐在人群中看向傅梓栩，傅梓栩是素颜，穿了一件松垮的蓝色t恤，手中拿了一顶刚摘下的棒球帽，十分休闲的打扮。
看不出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这是聂惟真看到真人后的第一反应。
傅梓栩站在屋内，笑着跟大家说了几乎客套话，便被导演他们拉到包间去了，安静的大堂立刻又沸腾起了。
“没想到傅老师真的会来啊，”坐在聂惟真左边的一个姑娘感叹，“傅老师还是那么随和，一点都没有影帝的架子。”
周明柔抢了一把新上的牛油举到聂惟真眼前，“真真，你肯定没吃过这个，尝尝！”
聂惟真接了过来，分了几串给身边没抢到的小姑娘，自己只拿了一串，咬了一口，口感怪怪的，但是很香，“这是什么？”
“牛油啊，都告诉你了。”周明柔吃得不亦乐乎。
“油？油能烤？”聂惟真不懂其中的原理，油难道不会化掉？
“你管它是啥，好吃就行了。”周明柔起身去拿新的饮料，回来时带了一把羊腰。
聂惟真认得这个，聂燃花了好大功夫才在华人市场买到，她尝过一点，接受无能。
“真不吃？”周明柔问道，“你不吃都归我了，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能不吃呢？”
聂惟真不太吃烧烤，浅尝了几种就没了胃口，周明柔正好相反，重度烧烤爱好者，每一种都不拉下。
聂惟真时刻注意着包厢那边的动静，傅梓栩自从进去以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她并不想只看上一眼，她想从他身上找到她要的答案。
包厢的门动了一下，她终于等来了机会。
“明柔，里面有点闷，我去外面透透气。”周明柔兴致勃勃地啃鸡架，聂惟真也不管她有没有听到，径直离开了屋子。
傅梓栩往东边去了，希望他不是要离开。
聂惟真远远跟在后面，她没敢离得太近，怕被发现。
纪筠迟的眼睛既不能适应强光，也无法适应黑暗。他现在站的这条路上一盏路灯都没有，手机又耗尽了最后一格电，几乎寸步难行。
可即便在这样的情形下，他也一步都不敢挪动，只能努力克服内心的恐惧。
不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嗯，一切顺利……大概这两天吧……”
大约过了五分钟，说话声停止，随后黑暗中响起了脚步声，听方向应该是往这边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纪筠迟紧张地屏住呼吸，不知是不是他自己的错觉，他总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很明显，会被对方发现。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很久，脚步声从纪筠迟的身边路过，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脚步声消失以后，纪筠迟仍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确认人没有返回，这才彻底松了口气，摸索着沿原路返回。
转身之时，听到了黑暗中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纪筠迟吓得抖了个机灵，维持着转身的姿势，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
最后，对方先开了口。
“请问，有人吗？”
是位年轻女子。
“嗯，有的，请问你也迷路了吗？”纪筠迟不知道女孩什么时候来的，目的是什么，尽量不露出破绽。
“嗯，我……”女孩貌似往后退了一步，“我第一次来这里，想找洗手间，没想到转着转着就迷路了。”
一个很普通的说辞，不算牵强，但是未免太巧了。
纪筠迟迟疑了一下，决定还是先从黑暗里走出去，“你带手机了吗？我手机没电了。”
“带了。”对面想起衣料摩擦的声响，应该是女子在翻找口袋。
“你能把手机上的手电筒打开吗？我有夜盲症。”
纪筠迟话音一落，黑暗中立刻亮起一束光，直直地打在女孩的下半张脸上，若非他早已不怕鬼，恐怕早就被吓得叫出了声。
“我们走吧。”女子说话间犹豫着伸出手，“你现在能看得见吗？要不要扶你？”
“谢谢，你把灯光对着前面的路，我能看得见。”
女子在前面领路，纪筠迟跟在身后，二人一路上谁都没有开口。
跟着来的时候不觉得，回去时才发现距离农庄很远了，二人走了足足二十多分钟才重新看到农庄的房舍。
“到了，”女子转过身，纪筠迟觉得她有些面熟。
“你是农庄里的服务人员吗？”女子盯着纪筠迟身上的制服看了看，“那怎么会不认得路？”
感觉女子在试探。
“哦，”纪筠迟笑了笑，“我是新来的，谢谢你领路，我先走了。”
纪筠迟回到后厨，才想起在哪里见过这名女子。
在大明宫内含元殿和勤政殿之间的走廊上，当时他戴着墨镜和遮阳帽，看不清路，这个女子扶了他。
居然这么巧？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纪筠迟想了想，觉得自己多虑了，那个秘密，不是亲身经历，根本不会有人相信，可能是粉丝吧，想私下偷偷看一看自己的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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