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森鸥外嘴角笑意僵了一瞬,随后很快恢复正常,“他可是救不好了哦。”
作为实打实的高材生,他当然看得出来,这种情况的死亡率几乎是百分之百,尤其是在没有人会专门精细照顾他、医疗资源紧缺的战场。
安倍佑衣冷哼一声,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森鸥外紫色的眼眸深了深,眼底浮现一丝笑意。
啊啊,佑衣酱,让我看看你会怎么选吧。
——
“他已经开始发烧说胡话了,安倍小姐,您……应该清楚吧。”一名军医欲言又止。
安倍佑衣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与谢野晶子略带担忧的看了她一眼,“你还好吗?”
“嗯。”安倍佑衣声音很清晰,但很轻。
没有那种掷地有声的感觉了。
像是斗败了的狮子,还是骄傲的仰着头,但眼里终究少了些什么。
她站着,周围只有他们三个,地上的人勉强被清理干净的脸上五官隐约能看出清秀,整张脸都是病态的潮红,紧锁眉头,嘴里时不时溢出痛苦的□□。
安倍佑衣沉默着,想要拿一边的麻药。
士兵是没有这种东西的,因为会使大脑收到影响,耽误上战场。
这是她自己的。
给一个几乎不会受伤的异能者的。
真可笑啊,真正疼的人得不到抚慰自己强忍痛苦,不需要的人却得到了这东西。
就像那些好的孩子能笑着得到所有糖果玩具、差的孩子连抓蚯蚓玩都会被骂弄脏衣服。
“我来吧。”与谢野晶子阻止了她的动作。
好歹也是实习医生,虽然因为罢工而被停职,但之前的工作经验不是白来的。
透明的液体随着针管缓缓推入体内,这个时候也不用什么消毒了,针头□□的那片皮肤都是黑色的。
娃娃脸的眉头逐渐随着药效发作而松开,但脸上不正常的红晕还是没有散开。
军医是不会给一个注定会死掉的人浪费药的。
而安倍佑衣也没有这类药品。
沉默,还是沉默。
面对他人的死亡和面对亲近之人的死亡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与谢野晶子也看出她确实心情低落,并不说话。
整个房间里只有钟表滴答滴答的走着。
红晕越来越深,越来越病态,感觉下一秒就要冒热气、甚至可以往上面打个鸡蛋然后煎了。
他哼哼唧唧的,嘴里溢出的话语序支离破碎,安倍佑衣耳朵敏感也才勉强听清一句话——
“妈妈……不要把电热毯开得太大…不要厚被被……”
安倍佑衣张了张嘴,最后低声说道:“好,一会就不热了。”
然后伸出手,把自己的手递给正在胡乱摸索的那只手。
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陷入痛苦的青年竟然露出一个天真纯粹的笑容。
就像夜深时恐惧黑暗里某处深藏的未知之物一样,慌张的四处摸索,然后抓到了妈妈的手。
好安心呢。
与谢野晶子看着安倍佑衣不再在乎手上染上血污,任由青年费力蹭着她的手。
她纠结着想要开口,安倍佑衣似乎知道如何,轻轻摇了摇头。
青年似乎还说了什么,但两人都没听清。
最后,他慢慢不再呢喃,嘴角的笑容定格在了最天真无邪的一瞬。
“妈妈……真的不热了呢……”通过口型,安倍佑衣读出来那句话。
与谢野晶子下意识去看她,紧张担忧的皱着眉。
安倍佑衣倒是比她平静,面无表情的把手从娃娃脸手上抽出来,回头对她说:“走吧,一会会有人来给他处理尸体的。”
“……为什么啊?”走在回去的路上,与谢野晶子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不过两人都明白。
安倍佑衣淡淡道:“战死是他最好的结局了不是吗?”
与谢野晶子沉默。
安倍佑衣不带任何感情的哼了一声,“他早晚会死在战场上,这一次能救他,下一次呢?森鸥外要是继续用那种方法,你救他吗?”
所谓“那种方法”,就是把人打到濒死然后扔给她救治。
之前,她就遭遇过。
安倍佑衣继续说道:“不救的话,就那么死掉未免太差劲了,而救的话,一次又一次,最后的结局无需多讲。”
与谢野晶子微微垂下头。
“自杀,还是战死,我替他选了后者。”
安倍佑衣毫不觉得自己这种自顾自做决定的自大行为很差劲,本来选择权就在她手里不是吗?那如何行使那也是她自己的事。
“所以你没必要多想什么。”安倍佑衣浅色的眼睛瞳孔处深不见底,长时间看着就会毛骨悚然,虹膜上带着细微的深蓝色花纹,像是蝴蝶翅膀上的纹路。
她像是在看与谢野晶子,也像是在看某个远方。
“等熬到战争结束,再讲其他的。”
比如慰问那些烈士的父母给予补偿金、如果还有人活下去的话,与谢野晶子去治疗他们。
这样的话,他们就可以完完整整健健康康的活下去了。
那样的话,治疗就还是新生,而非不见天日的噩梦。
安倍佑衣心里想着,却没说出来。
一切都得等到战争结束,她们都还活着才可以。
——
“她还真狠啊……”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喃喃道。
娃娃脸的尸体已经被统一扔到一处准备焚烧了,死人在战场上是最常见的东西。
森鸥外头疼的拿着钢笔写第四次死亡军团的报告,随后写着写着就把笔一扔。
捏着山根他往后一仰,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哀嚎,随后捂着脸喃喃道:“没有与谢野,这些都是空纸啊。”
随后他顿了顿,用吩咐的语气向一旁的女孩下命令道:“爱丽丝,去做杯咖啡。”
“好的,主人。”
模样卡哇伊的小萝莉恭敬的点了点头,随后转身走向小厨房。
“还有什么能让她们妥协呢……”森鸥外喃喃道。
安倍佑衣是他当初回日本的时候在镭钵街附近捡走的,小姑娘当时浑身上下只穿着脏的不成样子的及膝白棉布连衣裙,头发乱糟糟的,神情平静空白,就好像根本不懂什么叫做情感一样。
要不是她面容格外符合他的审美,他不会驻足看一眼,而异能力一瞬间弄死了周围五六个对她图谋不轨的混混,这件事让他上前搭讪。
越了解越心惊——
空间型的异能力,虽然暂时还没有彻底掌控,但这孩子的学习速度太快了,成长性也极强。
哪怕至今都没有学会用那流光溢彩的金蓝色来防御,攻击却飞速上涨。
于是他在经历一个晚上通宵电话和长官的交流才把人弄了回来。
回来之后,果然如此。
而她的过去成谜,记忆最早在大约镭钵街爆炸事件一个月后,身上更没有什么能代表身份的东西。
唯一稍微能引起注意的,是左小臂内侧一行巨大无比凌乱的纹路,用他东大高材医学生的毒辣目光能判断出来,是疤痕。
时间大约几年前,而当事人身体恢复能力过强,淡到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只能作罢。
而与谢野晶子,本身父母双亡,寄宿在叔叔叔母家,和他们也没什么情感,属于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连与谢野晶子这么小的孩子要上战场都没管,拿了钱就把人送给国家了。
这方面更是行不通啊……
但要他就此放弃不异于让到嘴的鸭子飞了。
与谢野晶子怎么说也是普通孩子,安倍佑衣的脑子太好用也太敏感了,加上武斗派的实力……
如果上天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在看见安倍佑衣的那一刻拔腿就跑。
并且这辈子都离镭钵街远远的。
真的,绝对的。
……
安倍佑衣把自己书柜里的书翻了几本正常孩子看的下去的书,给了与谢野晶子。
自己则拿着一沓从一个军官办公室要来的a4草稿纸,开始默写东西。
能给与谢野晶子看的书太少了,再有三天两天就能看完,于是她开始从那一堆一堆的记忆中寻找正常的故事书。
好在虽然她早些年贪婪看名著,啃大块头的书,这些年却看得都是小说。
没错,长泽结夏的。
她也就看她的书了。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响声,一个又一个字落在雪白的纸上。
逐渐连成一个词、一句话、一段、一个故事。
凄美婉转的爱情故事却有种挥之不去的悲伤色彩,在命运面前的无力感让人几乎要窒息。
很短的故事,当初在报纸上连载的。
那版报纸是长泽结夏第一次发表小说,在书店里最角落的一个杂志上最角落的位置占了一个小小的框,安倍佑衣当时蹲下身子拿东西随手拿了一本凑抽奖活动。
不要说富婆也要抽奖吗这种屁话,免费的书谁会不喜欢。
而且这刊报纸现在已经在市场上炒到飞起了,被虐哭还要会挥泪花钱的读者可不在少数。
一万字默写完,已经是将近一个半个小时后了。
安倍佑衣动了动僵硬的脖子,看了一眼旁边还沉浸在书里的与谢野晶子。
希望她不会掉进无尽夏的坑里爬不出来吧。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夜晚,读完一本书的与谢野晶子就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又有种餍足的感觉。
她看了一眼在卫生间洗漱的安倍佑衣,随手拿起那叠纸,想着打发打发时间看一看……
然后等安倍佑衣出来后,收获了一直眼眶红红的迷茫黑猫。
安倍佑衣:“……”
都说了无尽夏有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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