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深夜。
上京城内一片寂静,唯有偶尔几句打更声让这鬼域增添几点人气。
十几道黑影在屋檐上腾跃,心粗些的人家倒是无知无觉,心细点的人家却是赶紧封门闭户熄灯灭烛,秉着呼吸等着房檐上的人赶紧离去。
进到刘铭府上,环视一圈身后一身黑衣的部下,容华沉声道:
“一个不留。”
天黑无月,连颗星子都见不着。
容华独立中庭,园中寂寂,连点草虫鸣叫也无。
忽然听见脚步声靠近,容华心中一凛,手上的毒镖已然甩出。
“大人!”
侍卫莫小白急忙惊呼。
容华迅速出手,后起的毒镖追上先出的毒镖,两厢一撞砰的打飞,排成一列钉在墙上。
莫小白后背的里衣已然湿透,几息之间在鬼门关前转了个圈。
“什么事?”
容华上前把墙壁上的毒镖一一□□,一掌击碎墙上留下的印记。
“御史府里都找遍了,只有刘铭一人再无旁人。她穿好衣裳坐在正堂上好像知道咱们要来。”
容华步入中堂。
室内朴素至极,除了一方牌匾、一张老桌、几把椅子之外再无其他。
牌匾高悬正中,上书“清正守节”四个大字。
老御史身穿官服,一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额前还有今晨磕地留下了疤痕。
刘铭端坐正中,面前一点灯火如豆,跳动的火焰下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藏不住的沧桑衰败。
“今晨你不计前嫌救我一命,刘某感激。刘某老眼昏花看错了人,信错了命,还以为区区你一个煞北军都指挥使能搅得朝堂不宁、上京不安,真是老了……老了……”
“自打做了御史我就没想过shan终,能活这么久已经是老天奶奶赏脸了,我的家人早已经归隐乡野,和我再无瓜葛,一人做事一人当,请万不要牵连我的家人。”
“你知道的,我做不了主。我收到的令是一个不留。”容华冷漠道。
老御史跪地不起。
容华长手一扬,一块铁镖破风而出没入御史腰侧。
刘铭应声倒地,鲜血从身下漫出。
“走。”
容华率先走出室内,黑衣侍卫跟着鱼贯而出。
众人几个腾跃之间消失在上京的夜色中。
如往常一般,容华先落在高处等其他侍卫安全离开自己视线范围后才落下地面。
天将破晓,灰白的冷光从阴云中漏出来。
容华突然脑子一空,左右一扫确定再无旁人后,几个起落重又返回了刘宅。
身后的阴影处。
一个黑影看着她返回的身影,露出一个毒蛇一般的冷笑。
见她走远后,黑影几个腾跃落到刘铭宅邸附近的一个高台阴影下静静蛰伏……
容华返回室内,一探刘铭鼻息,还有气,赶紧从怀里掏出一颗保命丹给她服下。
手脚麻利的给刘铭止血包扎伤口,又褪掉她繁重的官服,顺带连棉质中衣也脱了当做棉布吸干净地上的血迹。
复又拿起桌上的茶盏往血渍上一倒再擦了一遍,确定无误之后,容华带着人和脏衣裳几个起落离开御史府。
趁着天还没亮,容华扶着刘铭往东城门边上走。
东城一代地形复杂,鱼龙混杂,住的都是些小商小贩平民乞丐。
绕了几个弯子确定无人跟上,容华眼疾手快的扯走别人屋檐下晾的妇人衣裳,麻利的给自己和刘铭换上,往地上摸了几把土糊在两人脸上,又散了发髻扎上头巾作乡野村妇打扮。
扶着刘铭要走时,刘铭睁开了眼虚弱道:
“拿了人家衣裳还没给钱。”
“你为官四十余载,兢兢业业,为民qingming,也算是给她们酬资了。”容华仓促道。
从旁边一户人家顺了个小推车,又从另一户门后捡了堆木柴堆在车上,抱起刘铭放在车上,混着人群出了城门。
一路有惊无险。
容华推着刘铭出了城一路疾行,眼见前面有一个小村庄,便停下步子转身离开。
“就此别过。”
刚走出几步,容华又返回来从怀中小瓷瓶中倒出一粒保命丸给刘铭,嘱咐道:
“伤重时吃一颗可保命。”
说罢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
刘铭接着一粒药丸愣在原地,唉声长叹。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皇帝不仁视百姓为狗彘。”
刘铭府邸内。
章云气得一脚将木桌踹翻在地。
原本还想抓住容华的小辫子向皇上告她一状,没想到竟然让她带人跑了。
还想着回刘府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没想到什么都没留下,白白折腾了一整晚!
容华,总有一天我会取而代之!
容华回到府邸赶紧更衣洗漱乘车去朝堂。
高奂今日心情大好,见无大事启奏早早让散了朝,容华下了朝径直往煞北军营地去。
刚到营地,总旗连小山、宋清平就急忙迎了上来:
“大人,澜沧候府的案子刑部压着不让过,抓了好几个姐妹过去问话了。”
“问出什么了没?”
“还没有。”连小山老实道。
“现在还没有保不准以后会没有!”宋清平打断她急切道:
“大人,这个案子牵扯甚广,做的又没有名头,直愣愣的杀了一百多口,朝廷上官员激愤,万一真的要查”
“我自有分寸。最近把营里的人盯紧些,好好教训一番别出什么岔子。章云那一伙子也不能漏了,好好盯着,有事立马来报。”容华说道。
“是。”
连小山见容华心里有了成算,心里也踏实了不少,揽着她的肩膀嘻嘻哈哈道:
“某人成了亲每天晚出早归的,咱姐几个也好久没聚聚了,是不是等有空了某人请客去来宾楼好好吃一顿意思意思!”
“怕不是光去个来宾楼吧?”宋清平笑道。
“当然,要是能再去小春楼听个曲摸摸小倌的小手那就更好了,就怕某位舍不得花银子。”连小山盯着容华,笑骂道:
“小倌们都传容华大人洁身自好,从不涉足烟花之地,真是放屁,舍不得花银子才是真!你说你,都这么大官了,又不是小时候吃不上饭的时候,还一天到晚钻到钱眼里死命的省,省那么多有用吗,全让你那便宜夫郎花了。”
“前几天我看见你家的下人荣六跟着他去珍宝斋买首饰,一个步摇八百两,眼睛没眨一下的就给买了,前天看见他去锦绣斋做衣裳,好家伙,上好的云丝一个颜色一匹,宫里的嫔妃皇后没他这么大方的,倒是不是自己家的钱!”
恨铁不成钢,连小山戳戳容华的肩膀,愤愤不平道:
“你也真是个好哄的,人家轻声细语对你说过几句关怀话儿就小宠当侧夫了,明明是他们家一顶小轿从偏门送到你府上作玩意儿的,你倒好,给个侧夫的名分千般好万般好的捧着!你要是去小春楼里转一圈,小倌们好话说一堆,是不是得把整座小春楼都给搬到你府上?!”
见连小山越说越过,宋清平急忙打断道:
“娶都娶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你少说两句。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下完值去来宾楼喝两杯!”
“好啊!”
连小山记事来得快去的也快,听见要喝酒刚数落容华的事全忘了,欢欢喜喜的想着姐妹一起去喝酒。
“你们带着姐妹们去吧,我一会儿往刑部走一趟问下澜沧候的案子,酒钱饭钱算我帐上。”
“这可是你说的,姐姐我今天非要吃得你裤腰带都不剩!”连小山昂首道。
看着她那得意洋洋的模样,容华和宋清平对视一眼,哭笑不得。
澜沧候的案子确实难办。
圣上既要杀一儆百做得明目张胆又要不被人逮住话脚大肆议论,确实不好办。
上次就因为朝堂上对澜沧候案子的议论皇上开始对她心存不满,这次要是处理不好,后果她不敢想。
像她们这种人是承担不起主子任何后果的,除了一个死字,再无其他。
容华心中千头万绪,刚从刑部大门出来走到大街上,一辆外表寻常的马车就停在了身旁,淡淡的龙涎香从车厢溢出。
“容华,上来。”
清清冷冷如玉石相击的嗓音从车窗传来。
容华整个人如遭雷劈,僵直在原地。
“上来!”
声音隐隐带了怒意。
容华进到马车,车厢内部华美精致,大皇子高景斜倚在锦绣软垫上,一双凤眸熠熠生辉,额心贴着金色花钿,身穿金色暗绣宫装,带头珠翠,威仪不凡。
“不想见我?”
高景坐起笑道,狭长的凤眸微微弯起,容光焕发,俊美非常。
容华稍微偏了些头,避过他灼灼的视线。
人人都道女皇长子高景携天地灵气而生,容貌艳丽,地位尊崇。
十七岁时女皇赐婚,将他嫁予右相长女舒林,两人女才男貌,佳偶天成。
没想到成婚不足两载,舒林便急病离世,留下他独自一人空守大皇子府。
女皇疼惜儿子想让他回宫居住,他却直言拒绝一心想留在皇子府,女帝无奈,准许他随时出入禁宫。
容华以前一直想不明白这么个天之骄子为什么会找上自己,她自觉没有一丁点能让这大皇子看得上眼的地方。
后来当了煞北军都指挥使掌握查阅、探听各家辛秘之权后才慢慢知道那舒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外表上接人待物温文有礼,内里头却有些不堪的嗜好,闺房里闹得太凶把命给玩没了。
可这跟他找上她也没啥关系,凭他的相貌地位随便勾勾手指,整个上京城的女子都要沸腾着涌过去,何必当初看中还是个小侍卫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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