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115章
容华看了眼挣扎犹豫的绿竹,终是开口道:“春沸散。”
脑子“轰”的一下炸开,绿竹一阵头晕目眩,往后退了两步才扶住身后的书架站稳。
容主子怎么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主子一直想尽办法瞒住她,只说被喂过药,从未说过是什么药,容主子是怎么知道的
容华看向司马行珍继续道:“春沸散服用的剂量大、时间长,伤了根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持续发作已经七年。近一年房事有度没有发作,但今年初为了压制药效服用了太医院的镇静散。”
听到“太医院”三个字,司马行珍目光如刀,锐利的盯着容华。容华一双黑眸,古井无波。
见容华不似作伪,司马行珍惊得后背发寒,她身为太医院执事,有人在太医院做鬼她竟然还丝毫不觉
“高景怎么样?”容华出声打断司马行珍的思索。
司马行珍抛开脑中纷杂的念头,思索道:大量服用的春沸散,再加上害人命的镇静散,现在身体亏空全被一场风寒勾了出来
司马行珍犹豫良久,又把住高景的脉搏仔细诊了诊
时间仿佛被卡住,一点一滴过得极慢。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司马行珍终于摊开纸笔,开始写药方。
容华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司马行珍号称“杏林圣手”,性情忠直,若是连她都开不了方,她又该怎么救高景
司马行珍写好方子交给容华,道:“积毒太深要施针放毒。”
言罢,司马行珍静静看着容华,等她回答。男子身娇肉贵,娇养深闺,极重贞洁名誉,施针要让外姓女亲近,不知道他家属是否应允
绿竹脸上的泪痕未干,紧张的看向容华,主子危在旦夕,若是容主子不应允怎么办?若是容主子应允了,主子被外姓女看遍身子,以后又要怎么做人?
“自是性命要紧,请院士尽快施针。”容华道。
“好,不是那些迂腐女子!”司马行珍赞道。
容华眼中无悲无喜,只静静的看着高景极不安稳的睡颜,重又拧了帕子帮他擦去额间的冷汗。
一直折腾到日出破晓,高景的高烧总算退了,整个人安稳的闭目躺着。
容华眼中是深深的疲惫,向瘫坐在一旁的司徒老院士鞠了一躬,诚挚道:“多谢院士,府里给您备了客房,还请您移步休息。”
司徒行珍一宿没睡,又耗尽精力,身心俱疲,想了想,终是应下。
仆侍送司徒院士去休息,容华仍旧守在高景身旁。
屋里众人退去,再次回归沉寂。
容华坐在高景身旁,轻轻握住他的手,烧已经退了,再握着手已经没有前面像握火球一般的滚烫。
容华心底稍安,看见高景脸颊边被汗水浸湿的长发,刚想起身拧条湿帕子给他擦一擦又想起司马院士交代的,施针完后不要沾水的告诫,重又坐了回去,伸手将湿发往旁边理了理
“容主子醒醒,司马院士来施针了。”绿竹轻轻摇醒容华。
容华睁开眼,定了定神看清面前的站着的司马院士,连忙起身行礼,让开位子。
司马行珍斜睨了容华一眼,转身看向身后众人。
容华连忙挥退众人,让司马行珍安心施针。
施完针,司马行珍再次诊脉,病情平稳许多,再多针灸几次多散散毒,人就差不多好了。
诊治完,司马行珍扭头就走。
容华连忙快步跟上,恭敬送人出到大门外。
司马行珍的马车消失在拐角处,容华才又转身回屋。
高景仍是未醒,但终于能咽下东西了,容华心底稍安,抱着人一点点喂米汤。
米汤有的咽下有的从嘴角流出,容华细心地用面巾将高景嘴角的水渍擦干净。
绿竹站在旁边焦躁不安地看着,眉头皱成一团,已经三天了,主子什么时候才能醒,司马院士怎么今天还没来施针!
窗外的梅枝上积着厚厚的雪,鲜艳的红梅和炫目的白雪相互映衬,更显得天地清透明亮。
容华静静地喂完米粥,又细心地帮高景按|摩手脚。
正在这时,一人急匆匆地推门进来。
“皇子没事吧?”樊海快步走到高景床边,看高景无知无觉病得厉害,心里又急又气,望向绿竹厉声喝斥道:“怎么照看的主子,这样了都不往宫里送个信,出了事情你担待的起吗?”
绿竹心里委屈,扭着手低头垂泪。
樊海从进屋到喝斥侍人,自始自终都没看容华一眼,容华也清楚绿竹是做了自己的替罪羊,替自己挨了骂,樊海最想骂的那个人是她。
“下去吧。”容华挥退绿竹。
绿竹惴惴不安,抬头看向樊海,不敢动作。
见樊海面色铁青没有言语,绿竹逃也似地走了。
“司马院士施了针,说再过几日就醒了。”容华平静道,手上动作不停,按完了脚上的穴位,又侧了身子转去按小腿。
见这煞星还知道心疼人,樊海心中的气也消了不少,在高景床前静静|坐了一会儿,又去后厨询问府里这些天高景的饮食汤药如何。
容华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高景身边帮他按着小腿,整个人如同古井深潭一般,不见丝毫波澜。
司马行珍过来施针,容华这才直起身,帮着施针。
这厢完弯针刚出寝房门,樊海就堵了上来,冲司马行珍行了个礼,问道:“皇子怎么样,没大碍吧?什么时候能醒?”
樊海私下喊来绿竹将这天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问了个遍,心里也有了底,若是真有人敢暗害景儿他定要她不得好死!
司马行珍恭敬回礼,将高景的情况细细说了,提到容华,忍不住夸赞了几句,真情流露做不了假,是个爱护夫郎的好女人。
樊海面色稍霁,瞥向容华的脸色也好了许多。
细细问了高景的情况,樊海心底稍安,又细细问了饮食汤药的注意事项,心底默默有了盘算。
司马行珍告辞众人离去,容华照旧送到府门外,目送司马行珍走远才离开。
樊海在府里忙前忙后,亲自交待各种事项,外面忙得热火朝天,屋里容华仍是静静|坐在高景床边默默为他按着腿
天已黑尽,樊海也赶着回了宫,整座皇子府再次沉静下来。
容华静|坐在高景身边,细细描摹他如画的眉眼,平时他笑时总是眉尾飞扬,看着灿烂又明艳,如今这飞扬的眉尾却是静静垂着,不带丝毫情绪。
他生气时总会不自觉地凤眼微眯,带着凌冽与寒意,傲然人上,仿佛眼前都是蝼蚁,如今明亮的凤眸却是安静闭着不见里面的光亮与色彩。
高景呀高景,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司马行珍说你多睡一天就多一分醒不来的危险,你已经睡了这么久了,不要再睡了好不好,快点醒来吧,不是说想出去玩吗,各地奇山异水风俗民情各不相同,我带你去看
一连几日容华面上都古井无波,不见丝毫情绪,如今夜深人静之时,却是再也绷不住了,抱着高景无声垂泪。
温热的泪珠滴在高景眼睑上,又慢慢滑落滑到颈窝
已经五日未醒,司马行珍私下对她说这两日再不醒来,怕是再也醒不过来
为什么要这么不公平,这世上那么多穷凶极恶之人,为什么她们不遭此劫难而要高景遭此劫难?
她杀了那么多人,手上染了那么多血,为什么昏迷不醒的不是她?为什么生命垂危的不是她?
容华心痛如绞,痛得她喘不过气来,即便如此,双臂却越发收紧,将怀中的高景抱得更紧,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稍微抵御心底的惶恐不安
“容华”喑哑细微的声音从身下传来。
容华瞪大双眼,心中惶恐紧张,小心翼翼地低下头去,正对上高景虚弱含笑的眼。
容华无措的看着高景,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容华。”高景拉开笑脸又低低喊了一声。
容华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忐忑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捧着高景的侧脸,想说什么却脑子一片空白,发不出声音。
高景想抓住她的手,想告诉她自己没事,不要担心,不要哭,可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心里急得不行却无可奈何,只能努力扯动嘴角扬起一张笑脸,告诉容华不要担心。
容华泪如雨下,心中满是失而复得的狂喜,谢谢老天,谢谢你把高景送了回来,谢谢老天!
顾不得擦掉眼泪,容华连忙起身喊人叫大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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