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水花平息，尘埃落定。
公交车的大门打开，程丝雨控制陶映红的手空了出来，在乘客都疏散之后下了车。
“老张！没事儿吧！”
张成摇头道：“没事儿。丝雨，这次多亏你的情报，才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你也是，沉稳冷静，不愧是咱们副队。不过还是要考虑考虑自己手的事情。”
“我还没说你你倒先说起我来了，这炸弹的事情你可要老实交代。”张成摸了摸鼻尖，回道。
“知道你想让我写报告了。”她笑了笑，目光看向走到王杨身旁的李诗情，不确定对方是否愿意将线人身份暴露出来，顺势转移了话题，“晚些时候我会和你解释的。”
“先回局里，让市民们也配合回去做个笔录。”他说道：“小江留下来和其他小队的人交接。”
江枫点了点头，“知道了师父。”便拿起对讲机去联络其他人。
程丝雨便和张成打了个招呼，朝那个方向走去。李诗情正拉着王杨的手表达着她的激动之情，面上满是熟稔，搞得后者又是了然又是不太好意思的尴尬。
“程姐姐！”小姑娘瞧见她到了，也开心地打招呼，一会儿想起来，“哦，我是李诗情。”
“你好，我是程丝雨。”
“肖鹤云。”一直站在一旁的肖鹤云插进话题，目光将眼前人扫视一遍后发现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
程丝雨点点头，“先上车吧，咱们需要回局里一趟。”
上车之后，李诗情便将循环中的事情简单地复盘了一遍。一个循环中有两个循环者出现，这个情况是在场另外两个人所没有涉及到的，但这件事本身就比较超乎常理，也不能深刻追究什么。
“现在我们需要对一下口供，以防到局里的时候暴露你们两个。”
程丝雨的行动路线太过刻意，阻止爆炸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所以一定是要有线人支撑才能完成这一系列事情。她回头看了看眼前的一男一女，很快就有一套思维。
“这样吧，你们两个假装是情侣，李诗情你陪着肖鹤云去见合约人顺带去市中心买书，在车上的时候通过听见，闻见，看见嫌疑人的不正常举动，想起在大学里化学课上学过的知识，怀疑嫌疑人携带炸弹。”
“啊？！”
不同于李诗情的吃惊和尴尬，肖鹤云一听见开头就皱起了眉，“新的循环，她对我所有感情和记忆就全部清零，只有我自己的在不断累积。”他的内心一酸，长叹一声。
“程姐姐，其实我一个人更好一点，毕竟我是在校学生，演练啊上课啊都行。”李诗情眼神偷瞄着驾驶位，手指磨搓着衣服下摆。
这倒是提醒得正好，程丝雨一时钻进牛角尖里，下意识将这两个一起进入循环的人绑在一起，现在想想完全可以单独分离。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说得对，是我想岔了。这样，你把我的联系方式都加上，就说我们两个是旧相识，通过长辈认识的，也知道我当时就在附近，所以才先发短信给我。把消息记录删除，就当做自己有这个习惯。”
“好。”李诗情扫码加上了她的微信，又不放心地问，“都结束了，我们应该不会再循环了吧？”
“除了江里的鱼，没任何人受伤，做完笔录回去睡一觉，这事儿就算结束啦。”王杨抬手调整后视镜，语气轻松，“不过那两个号码你们以后不能再打，就靠平常联系方式交流好了。”
“哦对的，这次我还没加你的微信。”李诗情拿起手机一顿操作，“好友申请发过去了，下车同意下。”
“……喔。”
她的前话也提醒了肖鹤云，他翻开手机，将烂熟于心的微信号输入进去，没多犹豫就申请好友。
程丝雨的手机提示音几乎和王杨的同时响起，她抬眼透过后视镜观察后座的两人，和王杨对视一眼，面色颇有古怪。
回到局里，在会议室外坐了一排。
程丝雨也是这次事件中的参与者，不能旁听，但对陶映红和王兴德的审问她是能参与的。进审讯室之前她看了看手机，因为网红一哥的直播宣传，两人的照片和信息被网友和各营销号迅速转发，网上对这两人的谩骂也铺天盖地而来。
不过这些都与肖鹤云与李诗情没有关系了。他们摆脱了循环的阴影，只需要乖乖按照程丝雨给的理由交代录案，剩下的就不用管了。交代事件过程的时候，简直像是一场配合战，循环二人组早在一次次交代与药检之间练就了一嘴熟悉的话术，配上程丝雨这个名师出高徒，张成这个老师傅虽然感觉有些可疑，但又觉得没哪里可疑。
后来还是被王杨递过来的陶映红和王兴德的生平资料吸引了注意力。
吩咐之后有需要可能还要再麻烦之后，肖鹤云和李诗情就被放了出来。
程丝雨来送送他们，眉间有明显的担忧，“我听了陶映红的审问，似乎这次和他们的女儿有关系。也许这里面有什么不知道的内情才是。”
这个循环里的她不知道，但肖鹤云得到这个消息后，将脑内的线索联系起来。“也许当年王萌萌的死有蹊跷？”
“…王萌萌？”
得，这也不知道。肖鹤云只能把自己从对方那里知道的消息再重新告诉程丝雨。
“原来如此，我会注意这里的。”程丝雨眼神一亮，连忙朝两人告别，又小跑进了局里，“有消息了，可以透露的范围内我可以帮你们解答疑惑。如果晚上有空的话，我请你们吃饭！”
明明不是上班时间，偏生比谁都积极。
肖鹤云带着几分宠溺，不自觉地笑了笑。
“…得，一时间还不知道去哪。”他松了松筋骨。压抑了许久的愁云散开，可不得劲么，“你准备回学校啊？”
李诗情忙着给警局二人组备注，之前完全没时间做这个。听到肖鹤云的话就点点头，“我都快忘记自己是为什么出来的了，下次还是带着舍友一起出门吧。”
“那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他晃了晃手机，“李诗情，明天见。”
明天见，多么美好的祝愿。李诗情喜极而泣，用力地点头，“明天见！”
然而月落日升，再一次睁眼，依旧是浑浑噩噩地醒来。
肖鹤云的大脑一阵钝痛，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里面搅动神经，他不得不以手抵住太阳穴，压抑强烈的呕吐感。
“肖鹤云！”李诗情推着他的手臂，神情是焦急而恐慌。
被这么一打搅，混沌的思维才慢慢回到原位。透过镜框镜片，他的眼中，是晃动的45路公交车，车上所有的乘客都在自己的位置上：耳机男听着音乐，网红一哥在和他的粉丝聊天，焦向荣抚摸着挂在腰间的电话，马国强心心念念是他在市中心的儿子……就像是个普通的上班日，所有人都有自己要去做的事情。
李诗情得去买书，他肖鹤云需要和刘鹏去见客户。
‘下一站，沿江东路站\''
广播中传来的机械女音唤醒了两人，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在了正前方。那个坐在右侧单人椅上，穿着灰色衣裳的女人，脚下放着一个被红色塑料袋包裹着的高压锅。
晴天霹雳。
他们两个逃也似的在沿江东路下了车，也没忘记把一无所知的卢笛拉下去——能救一个是一个。
“怎么回事？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李诗情赶紧把头发扎起来，被一刀捅死的阴影又出现在脑海里。
“…不知道。”肖鹤云的状态不太好，他意识到当时丝雨说的‘循环会对身体产生影响’到底是什么感觉。侧目满脸沮丧的李诗情，对方的精神很好的样子，稍微放下心。
他拿出手机，“这个时间…她应该在那儿。”
循环一定是有什么不同的。他开始意识到也许拯救全车人和即将爆炸的车并不是他和李诗情循环的的最终目的，没有让‘它’得到想要的结果，他们就该死的还要在45路公交车上重复又重复地抓捕陶映红和王兴德，又再次醒来，如果找不到最终的办法，先会是自己，然后是李诗情……
肖鹤云敛下嘴角，心中一片沉重。
与此同时，在清水公园附近的一个商业广场里。
程丝雨给王杨打了个电话，问对方晚上要不要去小公寓里聚一聚，正好把上次欠的饭还了。
小伙赶忙答应：“放心吧丝雨姐，我保证一下班你就能见到我！”
接着，巨大的爆炸声响在市中心响彻，程丝雨警觉地看向声源来处，正是跨江大桥的方向，不过几秒，一股浓烟便徐徐而上，在天空中弥散开来。
电话对面的声音一下严肃起来，“是爆炸？”
“嗯。”她应道，“这个程度，损伤应该很大，看来你今天是没法正常下班了。”
“先挂了。”
最后一段忙音前，局里已经拉起了突发事件的信号，在情报处的王杨他们，必须在第一时间确定事故现场后将伤亡人数以及其他重要信息整理调案，方便后续对事故的查验。
程丝雨有心想给张成或者江枫打过去询问情况，可这个时候他们估计是最忙的，只能放弃。
只可惜她在买的晚饭食材，既然如此就直接回家好了。
拎着购物袋出门后，跨江大桥45路公交车爆炸的新闻爆上了热搜，因为爆炸初步判定是撞上了侧路行驶的油罐车，周围很大范围的民众都受到了余波和爆炸物的冲击，伤亡人数至今还无法统计。
只希望救援能过快一些，更多人能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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