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时间到六点二十分的时候，刘瑶终于回到了母校。
她的打扮素雅温柔，用发带扎着一个马尾坠于胸前，装扮也是清新自然。吴老师见到她的时候，差点有些认不出来人。
“吴老师不好意思我迟到了…”刘瑶看了看办公室里的三个人，以为老师有学生在，就准备退出去。
“刘瑶，你等等！”吴老师叫住了她。
“您好，我是程丝雨。”程丝雨先上前将人带坐下来，“你就是刘瑶吧？看起来比学生档案上还要好看一些，差点没认得出来。”
没有人不会喜欢别人夸自己，刘瑶也是，她表现出不好意思的神情，但还是保持疑问，“请问你有什么事？”
程丝雨朝吴老师看了一眼，后者便意会到了，将空间留给四个人。
“刘瑶师姐，我们其实是想了解一下王萌萌的事情。”李诗情也坐到一边沙发上，真诚地看向她。
哪知道刘瑶在听见‘王萌萌’三个字之后，瞬间变了神色，“王萌萌？那么久的事情了，我能知道什么。”
“当年王萌萌车祸身亡，校园论坛里有个最早讨论这件事的帖子，其中有一条评论是‘王萌萌在车上遇到了色狼，不是故意下车的’，学号2011051936。”肖鹤云拿出手机截图，“而且我们查了王萌萌的寝室关系，你和她是室友，寝室其他人说你们两个玩的比较好……你一定知道什么。”最后一句他笃定着。
刘瑶的面色有些白，但还是坚持，“我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要走了。”
程丝雨观察了她的面部表情，心想她像是有什么隐情一样，她如果是王萌萌的朋友，不应该知道真相不说出来才对。
“刘瑶师姐！诶！”李诗情连忙上前展开双臂拦住她，可不能让这个线索跑了。
“刘瑶，你看到今天的新闻了吗？”
“…新闻？”
程丝雨点点头，起身，“今天下午一点四十五分，一辆公交车在跨江大桥爆炸，车上成员无人生还。”
“…那又和王萌萌有什么关系？”
“造成那辆车爆炸的人，就是王萌萌的父母，陶映红和王兴德。”她还是拿出了自己的证件，“我是市局刑侦队队员，现在是为了调查这场案件而向你取证，希望你能帮助我们。”
刘瑶要离开的动作停下了，她沉默地抬眼看了向她点头的李诗情一眼，又回头巡视肖鹤云和程丝雨，思绪万千，终究还是坐下了。
“王萌萌的爸妈，为什么要炸公交车？”
肖鹤云摇了摇头，“这是一种复仇，爆炸的是45路公交车，当年王萌萌乘坐得也是45路公交车。当年王萌萌被那些不知道真相的人恶意伤害，恶意辱骂，还做出了那种视频，这才成为了导火索，让陶映红彻底崩溃。”
“我们在那条帖子下面找了很久，大家都在怪她，但是你出面替她解释了。”程丝雨露出温柔的笑，轻声询问，“你们以前关系一定挺好的吧？我听吴老师对她的评价都是特别好。”
刘瑶闻言笑了笑，“她啊，她很有精神气，特别乖，任我们怎么闹她都不会生气，只会笑着骂我们两句就过去了。”
“吴老师还说萌萌师姐的成绩特别好呢，绩点就没抵过38，每年的奖学金都是她的。”李诗情看情况，连忙补了一句，“不像我，考试都只前一周复习。”
“她啊，就爱看书。宿舍桌上基本上各种书都有，没有课的时候就喜欢去市中心的图书馆借书…”
肖鹤云道，“乘坐45路公交。”
刘瑶的话戛然而止，面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她似乎陷入了某些回忆中，神色变得不太稳定。程丝雨抓住她的手，稍微按了按以示鼓励，“你放心，我在呢。”
“…程警官，如果我说了，你能保证、我的信息不会被泄露吗？”
如果说其他的，程丝雨可能不能特别决绝的保证，但是关于保护线人的信息，她这方面能给予刘瑶绝对的安全感。
“你放心，我用它来发誓。”
程丝雨将一颗小小的红色五角星拿出来，放进刘瑶的手心。
她轻声解释，“这是我警校毕业时别在衣服上的徽章，对我来说不只代表了在学校时的回忆，还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以及我的信仰。它陪我了我八年，是我最重要的东西。”
肖鹤云知道她的过去，就也知道这个五角星代表的寓意，他心下一酸，开口道：“你删掉的那条评论下面，我们有看到许多怀疑你的人，许多质疑你的人发出的评论。面对陌生的恶意时，感到害怕是正常的。”他想到自己那次杀人后，也有很多人骂自己，“我能理解你，这不是你的错。”
刘瑶问出这个问题的瞬间，其实已经后悔。她不相信别人的什么保证，如果保证有用的话，那当年王萌萌就不会被认识都不认识的人在网上骂成那个模样，那些人根本不会在乎当事人发生了什么，他们只会看到自己想看到的，然后在网上发泄无用的精力，满足自己阴暗的私欲。
但手心中边棱分明的五角星，以及程丝雨、李诗情关切的目光。刘瑶的心颤抖着，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这一次，当年她放弃了，现在重新翻开，如果信错了人，那么那股黑暗的潮水带来的不是平息，而是更加肆虐的狂啸。
办公室内的空气仿佛停滞了，每个人都不知道陈瑶是否能提供关键信息，但她是他们现在的最重要的线索。肖鹤云与程丝雨交换了个眼神，最终还是决定给刘瑶一点时间。
就这样过了良久，在程丝雨的轻声交谈下，陈瑶最终还是开了口。
“那天，王萌萌准备去市中心的图书馆借书，我陪她去了。公交车上人很多，多到每个人都挤在一起。”刘瑶进入了回忆，她发现原来那天发生的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在环城北路站的时候，有一个人下车了，他的位置空了出来，我当时站得腿酸，就先冲过去坐下了。”
那个位置离王萌萌有些距离，但是当时刘瑶的腿酸的厉害，她穿着比以往还要高的鞋跟，鞋是新买的有点磨脚，而且她那个位置可以看见萌萌，那时候没什么意识，觉得人别被挤下车就行了。就坐了那么两站，刘瑶开始无聊地玩起自拍，她自拍，也拍王萌萌，想要记录个丑照什么的，但是透过摄像头，却看见了恐怖的一幕。
“我看到，有个男的，他靠在王萌萌身边，在用手…摸她。”刘瑶的声音低沉地可怕，又带了点慌张，“我当时下意识就拍下了照片。”
照片！三个人同时抓住了这个巨大的线索，只要有这个照片，王萌萌死亡的真相就能被解开了！
肖鹤云下意识要询问照片的下落，却被程丝雨的眼神叫停。他意识到应该让人把话说完，情绪都抒发了才行，就安静下来，朝她讪笑一下，表示自己错了。
刘瑶那边还在继续说着，“我想上去把那个男人拉开的，可是他回头瞪了我一眼。你们不知道那个眼神，简直就像是在对我说如果我敢过来，就杀掉我！我很害怕……所以，所以我就在沿江东路下了车。”
她以为王萌萌也会一起下车的，但没有；她原本想报警，把照片交给警察，却怕了。
妈妈说她一个人在异地上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责怪她的穿着暴露，让她改掉这种风格。
王萌萌死后，论坛里的人都在对她肆意谩骂，刘瑶只是发了一个解释的评论，就被不知情的人网暴，无穷的恶意，朝着她们两个袭来。刘瑶怕了，此后每次她想要提起报警心的时候，泄露信息可能遇到的网络暴力又让她熄灭了勇气。
她说完，便又是沉默。她在等待着在场某一个人对自己的谴责，责怪她不够勇敢，间接地害死了自己的朋友。
然而没有，程丝雨揽过了她的肩，脸贴脸的感受皮肤的温度。
“没关系，没关系…”她喃喃道，“没关系的。”
刘瑶不知道自己的眼眶已经通红，她只是不断地舔舐着唇瓣，以巩固自己的情绪不会崩塌。
“那张照片…你还留着吗？”
当然，情绪平稳后，一些必要的流程还是要走。
“我放在我的网盘空间里了。”刘瑶回道。
李诗情和肖鹤云松了一口，在能用网络得到的地方就好，如果只是存在刘瑶的手机里的话，下次循环他们还不知道用不用的了。
“你放心吧。”肖鹤云承诺着，“我们一定会还王萌萌一个清白的。”
“你的网盘账号和密码，可以交给我们吗？”李诗情小心问道。
刘瑶说开了一切，压在心上的石头消失，她也轻松了不少，虽然还带着不可能置身事外的想法，但还是乖乖将账号密码写给李诗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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