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正邪难辨的姑娘
修炼完一遍春风化雨静心诀后，谢寻琢长吐一口气，睁开了眼睛。此时已过傍晚，薄暮的最后一丝光线透过窗户照进来，一片朦胧昏暗。
静师弟应该已经回到客栈了，这么久没上来，大约是在大堂闲坐。谢寻琢起身下楼，果然见他们三人围坐在一桌上吃饭。
“店家，麻烦再添一副碗筷！”莫问静脸上早已无下午的怒气，又是平日里明朗的样子了，“琢师兄，你还没吃吧？赶紧垫垫肚子！”
魏芙冷淡不少，只可有可无地叫了声“寻琢师兄”，便继续吃饭了。
谢寻琢并不在意，笑着同魏芙身旁的女子行礼：“在下谢寻琢，寻找的寻，雕琢的琢。”
“在下穆兰，肃穆的穆，兰花的兰。”女子回礼致歉，“今日之事，连累谢公子了。”
魏芙冷哼一声，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但声音不小：“也没帮什么。”
“阿芙”莫问静用手肘碰了碰她。下午的事，琢师兄确实不够硬气，但出门在外，少惹事也是可以理解的。
谢寻琢看了魏芙一眼，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下午碰见的持鞭姑娘灵力颇高，若她真想对魏姑娘动手，早就解决了。既然双方都不想动手，又没有深仇大恨，何必动辄拔剑？
围观人的窃窃私语他也听见了，不过一场意气之争罢了。他不想插手这种事，可偏偏静师弟开了口要替人主持公道。不想打，谈不拢，那就别见面吧，走一圈，闲气也就散了。
只是不知为何，持鞭姑娘故意言语相激，似乎有意要和自己一战？
谢寻琢坐下来后，有些冷场。
下午出去散了好一会步，莫问静已经和魏芙熟稔不少，他想打破尴尬的气氛，刻意岔开了话题：“琢师兄，阿芙和穆姐姐也是去流焰城赴宴的。”
“一想到要去那犄角旮旯的破地方，我就心烦。”魏芙噘嘴不满。
“真的有那么差吗？我以为只是热了点。”莫问静也有了愁容，“好歹是十三大主城之一，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穷山恶水出刁民，你想想战家人的名声！”
“说到战家人，差点忘了，我今天打听到一个大消息。”莫问静眼睛瞬间变亮，神神秘秘地凑近几分，“流焰城如今的城主，是老城主的二儿子！”
“是啊，老城主的大儿子死的早，传位给弟弟了，当时讣告也发到我们神鸟城来了。”魏芙不以为意，“这算什么大消息！”
莫问静将目光转向自家师兄，热烈中带着期待。谢寻琢知道他的意思，开口提问：“二儿子，有何不妥？”
“战家的二儿子，就不太妥！”莫问静坐直身，刻意清了清嗓子，摆足了架势才开口，“听说流焰城特别奇怪，几乎不收任何外姓修士，最不济也得是七拐八拐的亲戚。而且选城主时不比灵力深浅，只看宗族排序，所以长子战榆轻而易举就当上了！”
“果然是穷乡僻壤，这是什么陋习？”魏芙没听过这个，但依然看不惯。
“城里的修士越多，势力也就越大，他们不会舍得不要的。”穆兰沉吟开口，“也许他们的修炼和血脉相关，只能如此。”
“这不是重点。”莫问静神情紧张，语气里有点阴谋味道，“几年前，老城主的长子战榆发生意外去世了。但很多人不知道，没过多久战榆的儿子也发生了意外”
“死了？”魏芙心急。
莫问静朝自己脖子比划了下：“据说场面血腥，死得离奇。有传言说，这些事都是战柯干的，不然城主之位哪里轮得到他来坐？上位后，他大杀四方，周围的小城几乎都被吞并，流焰城的气焰也越发高涨！”
“真是心狠手辣，野心勃勃！”
“谁说不是呢！被这种人邀请，肯定没好事，十有八九就是场鸿门宴。”
“真是的，我现在更不想去了！”
“静师弟。”谢寻琢打断他和魏芙的一唱一和，“传言终归只是传言。”
“万一是真的呢？”
“勿怕，有我。”
莫问静顿时心安不少，但魏芙丝毫不信：“寻琢师兄话说得好听，只怕真到了那时候，又像今日这样”
眼看又要绕回去，莫问静赶紧打岔：“不过我觉得那么热那么偏的地方，占多大地盘也没意思。哪像我们沉水城，气候宜人风景秀丽，简直就是妙境神所！”
“那我们神鸟城也不差啊！神鸟城里到处是鸟，还有”魏芙不愿输场子，“穆姐姐，你快想几句好话。”
“这”穆兰一时语塞。
莫问静来劲了，忍不住炫耀：“沉水城就是我心中最美的地方，不是清风明月就是斜风细雨，不是遍地飞絮就是满目绿荫，不是”
“这天底下的风景要都一样，便没有趣味了。虽说去的不是什么人间仙境，但定会有另一番收获。”
谢寻琢伸出手，轻轻一挡。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只是这么随意一放，却让几人不自觉收了声，像被施了禁言术。
良久，魏芙嘟囔：“我才不信。”
“我也不太信。”莫问静跟上。
谢寻琢失笑：“既然你们都无恙，事情也翻篇了，我就先上去了。”
见他起身离开，魏芙一下子舒坦不少，赶紧继续三人之前的话题：“我说了，她一定是被蟒蛇附体了！”
“可是附体一说从来没被证实过啊？我看她行为也挺正常的，不像被附体。”莫问静还是不太敢相信。
“行为正常？“魏芙听不下去，“她朝我吐蛇信子呢！”
“阿芙，是她将你送出了桃花林。”穆兰再次相劝，“你晕着出来，没出事已经是万幸了。”
“要不是她，我能晕？谁要她做好人！”当着外人面被拆了底，魏芙态度也差了许多，“昨夜为何不对她动手？你就是这么保护我的吗？”
穆兰沉默。
“那有没有可能她刚被附体时还控制不好，才忍不住想吐舌头，后面彻底融合了，行为举止就让人看不出端倪了？”莫问静想解围，找了个折中的说法。
“她灵力清澈，无任何邪气。”
已经走到楼梯口的谢寻琢脚步一顿，听不下去了。那位姑娘虽然脾气有点硬，但被妖物附体这样恶意的谣言，也不应当平白遭受。
“当时妖丹全是黑烟，下面还有条五颜六色的吓人巨蟒，等我大喊一声突然全不见了，只剩她站在那里。”魏芙梗着脖子不服气，“一回头，那双血红的蛇眼看得我发毛，嘴里还嘶嘶的响，这还叫没有邪气？”
“对，她的眼睛有问题！”莫问静也想起来这事，猛地拍了下桌子。
“妖丹有黑烟？”谢寻琢心中一沉，“静师弟，那地方在哪里？”
“城后桃花林。”
才踏入林子，谢寻琢便感觉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和他之前静息时闻到的有点类似。
顺着这股气息，他很快就在阴森深处找到了地方。下午见过的持鞭姑娘就站在那里，对着一条蛇自言自语，黑烟在她身周弥漫，如同鬼爪。
虹蟒最会造幻境，谢寻琢疑她已中其术，正思索如何解救，就见人已伸手。情急之下，他脱口而出：“姑娘小心！”
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战珏往后一吸，待反应过来时，已离妖丹处数十米远。她回头一看，正是客栈那位青衣少年。
他左手揽在她肩上，右手五指张开对着前方。个头确实挺高，此刻正低头看过来，面色紧张。
猝不及防被揽入怀中，来人面上关心之色不似作伪，战珏倒一时没反应过来，没有及时推开。
“小心什么？”
谢寻琢已经看清楚，怀里的姑娘目光清明，并没有中术。他撤了手，行礼致歉：“方才形势紧张，唐突姑娘了，还请见谅。”
看着这人一本正经的样子，战珏叹气，想起了自己第二次唾手可得的妖丹。一个两个的，还让不让人拿了？
“你说，形势到底哪紧张了？”不解中带了点烦躁。
“此妖丹，姑娘万不可拿。”
才说完此话，谢寻琢就见她退开一步，双手环抱，明显是防备姿态了。
“原来是来与我抢东西的？”战珏生气也带笑，眼神却如有暗火，“既如此，痛快比试一场！”
又要比试？谢寻琢摇头拒绝，温声解释道：“姑娘，此妖丹黑烟环绕，内有邪气，如果”
未等听完，战珏就笑出了声：“还以为你有点本事，结果是个绣花草包！那黑烟是虹蟒身上的邪气，妖丹晶莹纯洁，是上好的晋升之物。”
“其实”
谢寻琢还想解释，可她伸手就朝自己胸口而来。灵力所化的血红利箭，从手心不断飞出，直刺身体各处要害。
不曾料想她会突然袭击，他匆忙侧身闪避：“姑娘，我只是告知凶险，并非与你争夺，无需这样。”
但战珏毫不理会，手下完全不停。他步步退让，避开冲突，她步步紧逼，不留余地。
谢寻琢只得拔出腰间长剑，左手双指按住剑身，施出坚若磐石护身术。
青色的灵力之光从剑身涌现，化作一人高的剑盾，将他牢牢护住，撞上去的每一枚箭头都直接消散。
“这招有点意思！”战珏旋身收手，扬唇一笑，“现在你可以跟我解释了，妖丹怎么回事？”
攻击骤然停止，正凝神抵抗的谢寻琢愣了一瞬才松开剑上的手指。他持剑不语，思索着是否是独自修炼太久，已经不太能理解其他修士的思路了。
“说话。”
“姑娘，我们的交流是不是有点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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