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压力
成绩在一周后公布了出来，紧接着又是一派几家欢喜几家愁的局面。
大约是先试试水，一模的题目并不算难，但成绩变动却很大。其中最明显的是邱北，从稳占年级前三一下子掉到了前十开外，连前二十都没够上。
邱北在之前对答案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自己的成绩之后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不该错这么多的，不该考这么差的。
上一次考成这副鬼样子，还是高二第一学期的期中考。
班里充斥着各种叫苦声或者叫好声，邱北一句也没参与，缩在自己的角落里面奋笔疾书，写字的力道都比平时大了许多。
晚自习刘佳轮流找学生谈话，邱北心知自己肯定是重点谈话对象，惴惴不安了两节课，终于被叫了出去。
刘佳靠着走廊栏杆，把成绩单翻回第一页，找到邱北的名字，“这次考得不是很好啊。”
邱北又被迫看了一遍自己不堪入目的成绩，说：“嗯。”
“每门都不是很突出，这不应该发生在你身上。”刘佳皱着眉说，“上一次考试还是年级第一，这回突然这么靠后，自己有想过是什么原因吗？”
“可能是压力太大了吧。”邱北坦白道，“毕竟是大考，总想着要发挥得好一些，到最后适得其反。”
“不要有太大压力，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学生，只要正常发挥，重点大学没问题的。”
邱北低着头没说话，等着刘佳的下文。
“我刚才找周熠楠聊过，他最近学习势头很不错，我也和他说了他可以考上一本。”刘佳继续说，“我之前安排座位的时候，就想着让你带带他，结果也没有让我失望。”
邱北说：“他学习很努力。”
“他的努力老师看在眼里，老师的意思就是，希望你们能够相互促进，而不是一方进步了，另一方却掉了下来。”
邱北知道刘佳是担心自己被周熠楠影响，也能明白刘佳的良苦用心，“我知道了老师，下一次不会再失误了。”
“一模结束，高考就很近了，希望你能够赶快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好，如果压力太大的话也可以找我聊聊，我们一起解决。”
邱北连连点头道谢，只觉得在刘佳面前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紧张程度不亚于考试。
回到教室后，周熠楠几次探头，几次欲言又止，跟个做贼心虚的小偷一样。
邱北叹了口气，“没被骂，没怪你，就正常谈话。”
“哦哦，那就好。”周熠楠说，“刘佳这么喜欢你，也不会舍得骂你的。”
邱北提道：“刘佳还夸你了。”
“我知道，她刚才就夸过了。”周熠楠照顾邱北的心情，表现得十分低调，“感谢我大老婆对我的照顾。”
邱北勉强笑道：“不用谢，你考好了我也很高兴。”
周熠楠怕说多了话不小心伤及邱北脆弱的自尊心，干脆低下头写作业，不再去干扰邱北。
放学到家后邱北什么事都没干，先打开了手机，周熠楠还以为他要自暴自弃，在一旁紧紧地盯着他，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邱北盯着屏幕，平静地说：“没过。”
他的语气像是早就预料到了结局，但是如果细看，他的指关节都已经泛白，眼下的阴影久久未散。
周熠楠没有报名任何学校的提前招生，也没有特意关注过高校的放榜时间，还傻呵呵地问道：“啊？什么没过？”
“n大的提前招生初审。”邱北放下手机，自嘲道，“看来是我竞赛打得还不够多。”
周熠楠知道邱北有多么看重这个提前招生的机会，邱北甚至在放榜前就已经准备了复试资料和面试问题，结果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这种结果放到谁身上都是无法接受的。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很无力，他只能干巴巴地安慰邱北：“没事，你直接考也能考上，不差优惠的那几分。”
“嗯，我也觉得。”邱北打开书包，“学吧。”
周熠楠学得不是很投入，主要精力都用来不动声色地观察邱北的状态了。邱北倒是和平时并无二样，学的时候就静下心认认真真学，只是没有一分钟是用来休息的，疯狂到令人心惊。
一直持续到凌晨两点，观察员周熠楠实在是抵不住困意，说：“要不我们先睡觉吧，你自己说的，要劳逸结合。”
“我还不是很困。”邱北关上台灯，抱起一叠试卷，“你先睡吧，我去客厅学。”
“别走。”周熠楠挽留道，“我就喜欢听着你学习入睡。”
邱北执意道：“我还是出去吧，不打扰你。”
他关了卧室灯，又把卧室门关上，自己去了客厅。
周熠楠在黑暗中辗转难眠，总觉得心里不踏实。门外也是一片寂静，他无法判断邱北现在在做什么。
他决定亲自去看看。
邱北把台灯搬到了餐桌上，整个家只有那一小块地方是亮着的。周熠楠没开灯，朝光亮的方向走去。
“让我看看我的宝贝小甜心怎么还不睡觉……”他嘀咕着，却在走近邱北之后陡然变了声调，“你在干什么？！”
桌上散着试卷被撕碎后的残骸，桌面也不似房间里的那般整洁，而让周熠楠真正感到可怖的，是邱北手里握着的一把水果刀。
邱北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手上一个没拿稳，刀尖贴到了手腕的皮肤上。
“你清醒一点！”周熠楠的声音中带上了颤抖，“把刀放下，邱北！”
“我就拿来看看，没有起那种心思。”邱北居然还朝他笑了一下，“别怕。”
邱北不抬起头还好，一抬头，周熠楠就看清了他脸上的泪痕，在灯光下还泛着亮晶晶的光。
“我可以过来吗？”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可以啊。”邱北已经迅速收拾好了桌面，看上去没有刚才那般糟糕，“来和我秉烛夜谈？”
周熠楠半蹲在邱北面前，捧着他的脸，用指腹擦去那上面的泪痕，“还想哭吗？”
邱北眨了下酸涩的眼睛，“哭什么，我一成年男性，控制自己情绪的能力还是有的。”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借你用来发泄一下情绪。”
周熠楠站起身，把邱北搂到自己的腰腹间，很快就感受到睡衣下摆湿了一片。
“我害怕高考的时候和这次一样发挥失常，考不进我想去的学校。”
“身边人对我的期望太高了，我不得不拼命向前才不会让他们失望。”
“每门考试刚开始的时候我的手都会不自觉地颤抖，连字都写不好，到后来才有缓解，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什么病了。”
“只剩两个月了……”
抽泣的声音越来越大，埋藏了许久的情绪倾泻而出，仿佛这样放声哭着便可以得到解脱。
他承载着所有人的希望，不允许自己有任何失败和退缩，只是再坚强的人也会有软弱的一面，压抑不住的时候也需要释放。
“不哭啊，不难过，我们邱北最棒了。”周熠楠轻声哄着，“乖乖，哭得我心都要碎了。”
邱北耸动的肩膀终于停了下来，却依然埋在周熠楠怀里，贪恋着周熠楠身上的温暖。
周熠楠的手穿梭在邱北柔软的发丝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头，任由他胡乱地蹭着自己。
邱北终于放开周熠楠，自觉刚才有些失态，挤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这件睡衣我帮你洗。”
“洗衣机会洗的。”周熠楠又揉了一把邱北的头，“走啊，我们看星星去。”
邱北红着眼睛笑道：“再过一会就要日出了。”
周熠楠无所谓地说：“那我们就看日出。”
“走吧。”邱北朝阳台走去，“趁着还没有天亮。”
这天是个晴天，夜幕中没有一片阴云，月亮安安静静地挂在星星中央，一个赛一个的明亮。
“众星捧月。”周熠楠感叹道，“你就像那轮月亮。”
邱北玩笑道：“被你的一群□□捧着？”
“我要是有□□就好了。”周熠楠居然认真起来，“一个帮你写作业，一个帮你记笔记，一个帮你做错题，一个帮你揉腰，一个帮你捏肩，一个帮你洗脚……”
邱北及时打断他，“别别，那我可承受不起。”
“怎么承受不起了？你是我媳妇，我乐意给你做这些事情。”
邱北模仿着周熠楠说：“你是我……咳，我不舍得让你做这些事情。”
“我是你什么？”周熠楠使坏地站到邱北身后，环住邱北的腰，“我是你什么？说啊。”
邱北不肯，“你知道的。”
周熠楠贴着邱北耳廓说：“你不说，我怎么能知道呢？”
“是我儿子。”
周熠楠顶了下胯，“不对哦，再想。”
邱北实在羞得难以启齿，“是我债主。”
周熠楠又顶了一下，“想不出来吗？”
邱北害怕这样下去两个人在凌晨三点的阳台上擦枪走火，有些崩溃地快速说道：“是我老公！把你的脑子放干净点！”
周熠楠本来的目的就是哄人，于是见好就收，只是不肯放弃这个紧密贴合的姿势，“现在心情好些了吗？”
邱北没好气地说：“刚才发泄的人是你才对吧。”
周熠楠两手搭在阳台栏杆上，把邱北禁锢在身体、两臂与栏杆之间，下巴垫到邱北肩上，“你说你像我这样没心没肺的多好，开开心心每一天。”
“你不是没心没肺，你只是怕自己的成就配不上你的野心。”邱北一语道破，“或者说，你的野心、你的情绪都被你藏在了没心没肺的外表之下。”
周熠楠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邱北的肩窝，“这么了解我？”
“你是我爱人，我不了解你了解谁？”
周熠楠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说：“小北，你再等等我，好吗？”
邱北侧头给了他一个轻柔的吻，“我等你一起去n市，到时候请你吃n大的饭，或者去你的学校蹭饭。”
周熠楠点点头，“好啊，那我要吃最好的，也请你吃最好的。”
“我还要去蹭你的课，就坐在你旁边，到时候我都听懂了你还学不会，这可怎么办？”
周熠楠装出很苦恼的样子：“那就只能麻烦隔壁学校的邱老师给我补课了。”
“假期我们可以一起回家，或者一起出去旅游，你不是喜欢出去玩吗？我们把每个地方都去一遍，拍很多好看的照片。”
周熠楠想了想，“可是我听说n大放假很晚哎，我没有地方住，只能住你的寝室了，爬你的床，嫌不嫌挤？”
“不嫌弃。”邱北轻笑道，“别把我的床睡塌了就好。”
“怎么可能，塌了我帮你修好。你老公的动手能力还是很不错的。”
“嗯，那就一言为定了。”邱北用小拇指去勾周熠楠撑在栏杆上的手，“拉钩，愿我们都能如愿以偿。”
两只手牵在一起，传递着对方身上的温度。血脉的尽头处，两颗年轻有力的心脏正在蓬勃地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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