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如影随形

周末的高速公路上车子很多，姚医生按照周晏发的定位跑到荒郊野岭，却一个人都没看见，满肚子疑惑地给周晏打电话，却被拒绝了。
  “什么情况啊......”姚医生莫名其妙地看着手机，开始给周晏发消息。
  消息回得很快，但姚医生却气得够呛。
  【不好意思，我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细说。】
  姚医生很警惕地问【你是自己一个人吗？】
  【不是，我和她在一起。】周晏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人，低头继续打字。【我很安全。】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她好像很生气，应该也挺安全。】
  发完消息，周晏把手机关机，隐隐有些期待她会怎么做。
  然而，谢知安却好像没有这种想法，把人带到市区内，随便找了个地铁站停车。
  “下去。”车门锁开了。
  周晏欲言又止地看着她，犹豫再三还是下了车。
  这一次谢知安一去不回头，只留下周晏一个人坐在地铁站门口的休闲椅上发呆。
  他掏出手机给姚医生打电话，“我可能还是需要你帮忙。”
  姚医生倒吸一口气，“出什么事了？”
  他该不会一时冲动杀人了吧？
  在地铁口把人接上，姚医生的心情已经不是复杂两个字能够形容的。
  一见面，她就迫不及待地把周晏上下左右看了一圈，再三确认道“你刚才做了什么吗？”
  周晏苦笑着摇头，“她把我带到市区里就走了。”
  “那她还......挺善良的。”姚医生干笑道。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医生和患者不应该私下接触，但现在很明显是非正常情况。
  姚医生把人带到环境舒适的咖啡厅，给他点了一杯牛奶。
  这种时候的周晏不适合喝含有咖啡因的饮料。
  “可以说说今天发生了什么吗？”姚医生和善说。
  周晏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然后突然反应过来，姚医生之前说过让他多关注自己的感受，不要一直符合其他人的期待。
  于是他又绞尽脑汁地，很生疏地用形容词把自己今天的感受描述了一遍。
  从他第二次描述今天发生了什么开始，姚医生的眉头就微微皱起，在笔记本上记下【情况恶化】。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周晏已经能够不自觉地用很多主观的词汇来形容自己的感受，但这一次，他却在描述完成后才想起来，为了纠正自己的错误还有了类似强迫的征兆。
  这不是正面的信号。
  “最近工作压力很大吗？”
  周晏摇了摇头，但很快又点头。
  “她最近压力很大，总是不按时吃饭，她还有胃病。”周晏低声道“我不想她难受。”
  “那你呢？”姚医生轻声问。
  共情能力强的人更容易遭遇抑郁症的困扰，如果自己无法解决，可能还会焦虑。
  长此以往，就会被困在自己自己的迷宫里。
  周晏现在已经站在迷宫的入口，退一步不见得会好转，但进一步的后果却让人不堪设想。
  “我配不上她。”
  周晏的回答驴唇不对马嘴，却是他内心深处最大的障碍。
  如果他足够有自信，大可以直接追求她，但这正是症结所在，能够这么自信的人或许也不会产生严重的心理问题。
  “你们是高中同学，这也就是说，至少在那个时候你们之间的差距还不明显。是吗？”姚医生温柔地笑了笑，鼓励他继续说出心里的感受。
  周晏很失落地说“在学校里的时候能够攀比的东西很有限，工作以后才知道我跟她比起来只是个暴发户。”
  “所以你觉得她会因为这个看不起你？”姚医生说。
  然而周晏却更加落寞了，苦笑着摇头说“她不会。”
  就是因为知道谢知安不会，他才更觉得难受。
  他无法分辨谢知安对自己的友善是因为她本来就是一个很好的人，还是因为她也对自己有着尚未察觉的好感。
  没办法得到答案的困惑让周晏陷入深深地纠结之中，他也想要勇敢一点，却又害怕会因此失去留在她身边的机会。
  “一直停留在朋友的位置会让你有什么感觉？”
  “不甘心。”周晏低声说，“刚开始我以为我能够忍受，可她身边的人都是除了钱人品一塌糊涂的人，我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她受委屈。”
  所以他忍不住打了钱高文。
  钱高文只是个碰巧家里有点势力的二代，却一点都不检点，明明都要和谢知安谈婚论嫁了还跟别的女人拉拉扯扯，他不配！
  “那你有没有试过接触别的人？”姚医生问。
  周晏脸上的肌肉很明显的僵住，咬着牙摇头，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对这个问题很反感。
  “如果我和别的人接触，就没资格继续留在她身边了。”
  姚医生有些惊讶，但很快明白过来。
  在周晏看来自己的家世学历都不占优势，只能寻找一些别的男人没有的东西，增加自己在谢知安这里的筹码。
  比如，洁身自好。
  “人其实没法真正预测另一个人所有的思想和举动，也许你坦诚一点，会发现她和你想象的不一样。”姚医生建议道。
  周晏果断摇头。“她不会接受我。”
  谢知安能够因为一言不合就扔掉在杭市说一不二的钱高文，更何况是自己。
  “她好得让我觉得我配不上她。”周晏低声道，他捂着脸，从指缝中漏出来的声音浸满了痛苦。“我今天发现，我在靠近她的时候，会忍不住想如果她没有那么高高在上就好了。”
  想要把她拉下来，却又不舍得把她拉下来。
  自己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让她正眼看上一眼，只能替她做点她没办法自己去做的事情，以此博取她的关注。
  他知道这样很卑鄙，可他本就活在阴沟里，卑劣是他的本性。
  就算他能够装得光明，也没法掩盖骨子里的阴暗。
  “我好像是个很糟糕的人，她太美好了，我看见她从光里走出来，好像所有美好的事情都会主动靠近她，只有我不应该出现。”
  可光明与阴暗总是如影随形，他也想要常伴光明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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