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自首

文佳一个人待在屋子里直到天色微微泛亮才出来。
  坐到余诚身边的台阶上，文佳望着东方微微泛红的天空怔怔出神。
  余诚抽出一支香烟，点燃了，递给文佳。
  文佳不会抽烟，但此时依然还是接了下来。
  两人默默的抽着烟，一支接一支。
  直到一盒烟全部抽完。
  远处的朝阳也终于跳出了地平线，穿过那些高楼大厦，透出一道光线，正好落在他们身上。
  “余大哥，你说，到底有没有下辈子？”
  余诚深吸了一口气，笑了笑。
  “我也不知道，说不定，真的有吧？”
  文佳眼神清澈，仿佛回到了过去那个清澈文气的少年模样。
  “如果有下辈子，我想让我妈做我的女儿，我会用一生告诉她，父母与孩子之间，到底应该如何相处。”
  余诚沉默不语，许久后，他抬起头，看向文佳。
  此时的少年，就像是卸下了心底的枷锁。
  那股戾气彻底烟消云散。
  但余诚却满心无奈。
  他让文佳将自己的经历诉说出来，本想唤醒他的求生欲望。
  只是没想到，经过这一夜，这孩子确实放下了弑母的罪孽，但也彻底没有了半点生机。
  或者说，对未来没有了半点憧憬。
  “决定好了？”
  余诚轻轻拍在少年的肩膀。
  文佳点了点头。
  “嗯，不寻死了，我打算去自首，既然犯下了过错，就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说道这里，他转头看向余诚，笑得无比灿烂。
  “余大哥，其实，昨天是我的生日。是我满18岁的生日。”
  余诚一愣，心头猛然一惊。
  他一直以为，文佳之所以到昨天才对母亲动手杀人，只是刚好昨天忍不住了。
  但其实，这个少年一直在等这一天。
  成年人杀人，且分尸，几乎是死罪无疑。
  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
  余诚忽然感觉胸口有些发堵，嗓子也有些干哑。
  “生...生日快乐。”
  文佳咧嘴笑道：
  “谢谢，这么多年，余大哥你是第一个对我说生日快乐的人，知足了。”
  余诚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示意道：
  “走吧，我送你去。”
  文佳摇了摇头，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不用了，余大哥你太美好了，如果有你陪着，我怕我会退缩。”
  “退缩就退缩，相信余大哥，有我在，法律也奈何不了你。”
  文佳点了点头。
  “嗯，我相信，余大哥是仙人，这世上哪有仙人办不到的事？但是...余大哥...我自己的人生，就让我自己做回主，好吗？”
  余诚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文佳说他是仙人，没有他办不到的事。
  但是这一次，余诚很想说，这世上有太多的事就算是仙人也办不到。
  文佳走了，独自离开的。
  他要去自首，因为只有自首，他录下的那个视频才能真正发挥最大的作用。
  才能对这个社会起到真正意义上的警示作用。
  余大哥既然说，反正都是死，不如死的有意义些。
  文佳走在清晨的马路上，寒风钻进衣领，让他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不知为何，虽然马上就要面临法律的制裁，但此时的文佳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以及一种从未体会过的自由的感觉。
  脚步也不由自主的变得轻快了些。
  穿过老城区，又走了十几分钟，距离老城区派出所已经不远了。
  此时刚好经过一个早餐店，文佳犹豫了一番，还是走了进去，要了碗小面。
  正吃着，门外的吵闹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文佳吃完最后一口面，走出店门，正好看到街对面一个网吧门口正在争吵的母子俩。
  他驻足听了会儿，大概原因是因为儿子彻夜未归在网吧上网，被母亲抓到，正在训斥他。
  母子俩的情绪都很激动，吵闹声也渐渐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力。
  文佳看着这对母子，不禁回想起过去他与母亲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最后也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却忽然听到几个围观的人传来惊呼声。
  “要不得...娃儿你莫冲动...”
  “啷个可以对你妈动刀子呢？”
  听到这些，文佳猛地转头看了过去。
  只见那个年纪或许比他还小两岁的男生正握着一把折叠刀对着他的母亲，嘶吼着：
  “滚，不要你管我，你干嘛要管我？你敢上来，我捅死你...”
  见到这一幕，文佳的脚步不由自主的迈了过去。
  周围的人都不敢上前，只是言语劝说而已。
  反而是那个男生的母亲，此时依然不肯松口，语气极为严厉。
  “你好大的够胆，敢对我动刀？你捅一个试试？”
  文佳已经来到两人身边，他以近乎恳求的语气对男生说道：
  “小兄弟，别冲动，千万别冲动，别做了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决定，把刀放下好吗？”
  文佳言辞诚恳，极具共情力。
  男生似乎也有些犹豫，手中一直平举的刀也慢慢放了下来。
  然而男生的母亲却依然不依不饶。
  “给我滚回家去，老娘生你养你，伺候你长这么大，你敢对我动刀？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
  好不容易已经缓和下来的男生，听到母亲的话后，眼神终于多了几分异样。
  文佳十分熟悉，那是彻底失控时才有的眼神。
  见女人还在喋喋不休，文佳直接对她怒吼道：
  “你给我闭嘴。”
  “我捅死你...”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男生像疯了一样扑了上来，举着刀便扎了下来。
  男孩的母亲似乎无法相信男孩竟然真的会下手，一时竟忘记了躲闪，呆呆的看着男孩捅了过来。
  在这一瞬间，文佳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思考。
  他的身体本能的横移了一步，挡在了女人面前。
  此时，正在屋子里静坐的余诚忽然感觉心头猛跳。
  平时他一般不会散开自己的精神力，不然有太多不堪的画面被他看到。
  所以余诚并没有看到此时发生的这一幕。
  但心头感应还是提醒了他。
  余诚脸色大变，身形一闪而逝，紧闭的大门直接被冲击的粉碎，他也顾不得惊世骇俗，直接冲天而起落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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