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一旁年纪有些小的婢女被推出来，磕磕巴巴道：“王嬷嬷她、她刚刚家去了。嬷嬷说这里这么多人伺候着，她不在这里守着也没什么。”

        “云嬷嬷把她放出去了？”梦曦问着时，语气也不免越发严肃，眉心下意识地蹙紧。

        恰好这云嬷嬷就进来了，闻言连忙道：“奴可不敢。那王嬷嬷被奴抓起来关在柴房了。”

        “嬷嬷带人守好了？”

        “是，奴婢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只是那柳姨娘离开前，停在门边片刻，还转身看了主屋几眼，有些奇怪。”云嬷嬷素来谦恭知礼，也是有分寸的人，行事也极为细心，这时主动提起这点异常，可见她心里也有了怀疑。

        梦曦点点头，想到那王嬷嬷是母亲从娘家带来的人，却不想这般任意妄为，道：“将她好好关几日吧！”

        等到梦曦将一切理出个头来时，天已经黑了，府中上下除了主母的院子，其他地方一直按着往日的规则行事。梦曦在母亲院子里，先是给母亲喂了药，独自用过晚膳，送走来看望母亲的弟弟妹妹，又命人收拾了屋子给父亲住，自己则开始翻账本和人事册。

        一夜无眠，梦曦合上账册，收起一旁散落的纸张，看着一旁陪着自己熬夜的落云落月道：“你们去歇歇吧！也陪着我熬了一夜了。”

        她们退下后，她自己再次去母亲房间里摸了脉搏，竟是比昨日强劲了些，只是贾敏的脸色还是很苍白，此刻还睡着。

        落雪这时走进来，将手里的药包送上，道：“姑娘要的药，奴婢找了全城也只找到这几样，别的奴婢也没法子了。”

        梦曦接过那“药包”，对落雪道：“你也辛苦了，回房休息吧！”

        “是。”

        梦曦没有打开药包，将药包放好后，她命人再给贾氏熬一副药，她带着人去了夏先生院子里，谈近几日黛玉上学之事。

        一个时辰后，她从夏先生院子里出来又回到贾敏院子里。

        眨眼半个月过去，贾敏的情况时好时坏，府内上下除了一开始惊慌两日，很快便恢复往日平静。

        这一日，梦曦刚刚起身出门，便看见了等在外面的夏先生，她笑了笑：“先生来了，可是我求的事情好了？”

        夏瑛抬头目光奇异地看着梦曦，随后双手奉上一个暗黑纹金锦缎锦囊，低着头道：“殿下，这是太上皇命人送来的东西，另还有几个人在臣下的院子里等待。”

        梦曦接过锦囊，打开取出一枚穿着金线的白玉扳指，又取出信件打开看了看，随后抬头对夏瑛道：“这些日子麻烦先生了。”

        “不敢。”

        “那我们便去看看那几个人吧！”她并没有多在意此刻夏瑛的态度，反而是挥退身边跟着的人，对夏瑛道。

        两人一道前往夏瑛的院子，里面空无一人。夏瑛看着手里的大盒子，满是好奇，但也没有多问。

        等梦曦进去之后，面前忽然出现几个人对梦曦恭敬道：“主上。”

        梦曦看着这几人，闻言满意地笑了：“说说吧！”

        这几人同时脱下伪装，随后从左到右开始介绍自己。

        “属下暗十二，擅长攻击与隐匿。”

        “属下暗十三，擅长伪装和收集情报。”这是个女子。

        “属下暗十四，擅长潜入刺杀。”

        “属下暗十五，擅长经商。”

        “属下暗十六，擅长医术。”

        “属下暗十一，擅长谋略和轻功。”

        梦曦诧异地看着最后一人，这人身上的书卷气极浓，若不是一身黑衣与另外几人极为相似，只怕会以为这是哪里来的书生。

        “既然如今你们是我的人了，那自然以前的名字也就要改了。”梦曦看着面前几个人，“暗十二改为蔺逸，暗十三改为蔺华姒，暗十四改为蔺肆，暗十五改为蔺玖，暗十六改为蔺仪，暗十一改为蔺瑜。”

        梦曦说着，从这几日身边一直带着的锦囊里取出几个官籍文书交给他们。

        “不管你们昔日在何处生活，为何人效命，如今我才是你们的主子，这官籍我能给你们，也能收回。”梦曦看着这几个身上明显都沾过血的人，声音忽然从寒冷变得温暖，“我也不会让你们做些什么超出你们能力范围的事，只要乖乖完成我交代的事情，待到了一定时间，我会放你们离开，去做你们想做的事情。”

        那几人都是一怔，自从成了暗卫，他们便没有想过能有籍贯和自由，如今这人人都有却对他们而言难如登天的东西就这么容易得到了？

        “我有一个商队并几家铺子，商队过几日就要回来了，就都交给蔺玖打理吧，这金算盘也给你。”

        “这里有个任务要交给华姒，我家里的柳姨娘有些奇怪，你能查出来吧！”说着，她取出几张纸递到容貌昳丽的女子面前，“越详尽越好。对了，这支钗也送你。”

        那步摇通体朱红，上面刻着一种繁复的花纹，纹路隐隐约约构成一个“凰”字。

        “蔺逸和蔺肆，去扬州最大的漕运帮逛两圈！也不必多做什么，我想知道那里面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说着，从夏瑛拿着的盒子里取出一柄软剑和一个匕首交给他们。

        “蔺仪和蔺瑜……蔺仪暂时留在木青木先生身边多学一些医术，若有机会，我送你去木家学习。蔺瑜若是愿意，留在夏先生身边也可，若是不愿，就帮我开一家收留孤儿的学堂！”梦曦说着，将一个药箱给了蔺仪，一把折扇给了蔺瑜，“地址就在西街口的梧桐巷子里的一个院子，我很久以前买回来的。”

        “我有一家医馆，若是有什么事，就拿着这个去那儿找掌柜的柚娘。”梦曦道，“柚娘虽是个哑巴也不识字，但是她聪明又漂亮，我很喜欢她，你们可不要欺负她。”

        “是！”

        “好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便先走一步。”梦曦看着这几个自己讨来的人，知道他们懂了自己的意思，“或许你们之中，有些人需要先去城东的锦绣坊换件衣裳。”说完就离开了。

        等梦曦走后，这六个人也各自分散开，去完成任务了。

        梦曦回到母亲的院子时，便看到本该卧床休息的人居然站在窗边，身上衣着单薄，吹着冷风，满目哀伤地看着窗外。

        “母亲，您的病还没好，怎么就穿的这样单薄站在这里吹冷风？”梦曦一边往前走，一边接过一旁婢女递上的狐皮斗篷。

        “我已经在榻上躺了半个月了，今日只是想要活动活动筋骨，倒是让你担心了。”贾敏一边接过梦曦手中的斗篷，自己披上，一边忍不住悄悄看梦曦，随后她挥退周围的侍从，拉着梦曦坐到床边，“绾儿，你与母亲说实话，母亲这病是不是，好不了了？”说着不免声音有些哽咽，她自己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这一次大病似乎真的好不了了，她夜半时分偶尔会觉得身上又冷又僵，心里的不祥预感一直都没有消退过。

        梦曦当即皱眉正要说话，却被贾敏打断：“你也别诓我，我自己难道不知道自己的状况？这一次我这大病来的莫名其妙，连那位木先生也没能诊断出原因。既然我这病已经没有办法了，你便别把那些珍奇药材耗在娘亲身上了。只是娘希望，等娘走了，你能好好照料弟弟妹妹和你爹爹……你看我这是糊涂了，你一直以来都将她们照顾的很好。”

        梦曦听着贾敏这仿佛遗言的话，顿时沉下脸，盯着母亲的眼睛，面容微冷道：“母亲别胡说！母亲的病并非毫无办法，我正在努力找，母亲的病会被治好的，您不要这样丧气！您现在只要好好听话，按时吃药，好好照顾自己，其余的有女儿呢！母亲就算不顾忌我和爹爹，也该想想黛儿和谨儿，她们还小，不能没有母亲。”

        说完，她有些生气，对一旁照料母亲的婢女道：“还不将门窗关好？扶着母亲进去好好歇息？”

        贾敏见她这样生气，无奈苦笑，知道自己那些话实在是刺激到女儿了，便也不再多说，安静地回房休息去了。

        梦曦回到正厅，将心中的不悦压下，翻看今天的账册和亲戚间往来信件，林家子嗣不够兴旺，亲戚不多，本家嫡系也只留下林如海这一支，其余旁系庶族更少，是以这亲戚往来信件，多是贾敏娘家那边的来信。

        梦曦看着手上荣国府的来信，贾母的那一封上字字句句都是贾母在夸耀自己的宝贝孙儿，其余便是对女儿的关心，另一封则是两位舅舅的来信，上面则简洁多了，大多是在问候，随后话头一转多是找林如海的。

        梦曦将一些信件挑出来命人送去林如海处，将一些琐事都处理完了，她将身边的婢女都赶了出去，独自一人坐在在那里，脑海里一片混乱，最后长叹一口气，起身往一旁的书箱里取出了一张丈余的洒金桃纹宣纸，提笔开始写：“警幻仙子，离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放春山遣香洞太虚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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