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此后几日，风平浪静。只是黛玉身边的林嬷嬷突发高热，烧得成了一个哑巴。巧的是，贾府里也有几个丫鬟婆子发了高热，没几日就因退不了热烧成了个傻子，只是这种事哪里会让上头的主子知道，大多是直接送走了事。

        梦曦看着面前已经成了哑巴的林嬷嬷和一旁她的女儿小莲，将手中的君山银针放下，直接问道：“云嬷嬷，这是怎么了？”

        “林嬷嬷发高热烧成了个哑巴，她女儿求到奴婢这儿，奴婢见她们可怜，便将她们带过来了。”云嬷嬷心知肚明，这“高热”是怎么回事，心中惧怕的同时越发听话。这一次她就是按照梦曦的吩咐，在这小莲求过来的时候，把她带过来。

        梦曦眨眨眼看着这五体投地的林嬷嬷和一旁畏惧又含着几分怨恨的小莲，这小莲到底年纪轻，或许是想隐藏自己已经知道母亲哑了的事实，但眼角眉梢还是免不了带出几分怨愤。

        梦曦看看外面的天色，眼见着已经傍晚了，她平淡道：“你母亲也是可怜，都已经这样了，再留她在黛玉身边照料也是不好。我在京郊也有两个庄子，云嬷嬷你把她们母女两个送去那里好好养着吧！”

        云嬷嬷当即明白梦曦的意思，有四个人上来请这两人去侧厅等着，很快就有人去收拾这母女俩的行礼，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人就送走了。

        “好好养着她们吧！”梦曦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里满含可怜，但她的眼里全都是冷意，“我希望她们都乖乖的，我不喜欢作妖的人。”

        云嬷嬷压低身子，眼里惊涛骇浪，明白意思之后跪下道：“是，殿下。”

        “姑娘，二姑娘身边的教养嬷嬷缺了一个，姑娘想选个什么人补上？”

        “我记得宫中的宁安姑姑就要退下来了，到时我入宫一趟把这宁安姑姑要过来，这段时间黛玉身边的嬷嬷便先空着吧！”梦曦说着，眼睛看着门外，忽而看见一道身影，她微微蹙眉，“外面刚刚是不是有个人影闪过去了？”

        落月正好走进来，听见梦曦这样问，她思索片刻道：“似是贾老夫人送来的那个鹦哥，如今改名叫紫鹃的。”

        傍晚的时候，一群女孩儿陪着贾母用膳，膳后，一行人围坐在一起聊天，贾母看着梦曦和黛玉，问道：“怎么谨玉和诲玉又不过来一起用膳？”

        梦曦笑笑，放下茶盏道：“他们年纪大了，不适合再在这后院里混，我便让他们自己留在秋澜院用膳了。再者，表弟不也没来吗？这才正常。”

        贾母点点头，随后仿佛刚刚才注意到似的，她问黛玉道：“往日黛玉身旁不是跟着林嬷嬷的？怎么今儿换成陆嬷嬷了？”

        黛玉没想到贾母会直接问自己，怔了片刻才道：“林嬷嬷病了，姐姐就送她去庄子里养老去了。”

        “那你身边可是缺了一个嬷嬷了，正好我身边有个老人，虽说年纪略大了些，但经事多，伺候得也更仔细。”

        黛玉不知该怎么回绝才好，她是知道自己姐姐已经做好准备了的，便转过去看梦曦。

        梦曦笑了笑，似是很为难，这才叹道：“外祖母若是早些说就好了。长者赐，晚辈本不该辞。但是梦曦傍晚时分已经去信给皇爷爷，明儿就去宫里把宁安姑姑接出来做黛玉身边的教养嬷嬷，如今……”

        贾母脸色微微有些难看，但看梦曦脸色不似作假，也只能道：“既是如此，便罢了。我也不过是担心你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嬷嬷，这才有此提议。”

        梦曦连忙笑着道：“劳烦外祖母一直惦念着黛儿。”

        一旁薛宝钗连连看向梦曦，梦曦偶然注意到她的目光，便转过来看着她直接问道：“薛姑娘一直看我，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不妥？”

        薛宝钗一愣，似是从没见过梦曦这样说话直白的人，迅速反应过来，笑着道：“只是见林大姑娘脸上的胭脂轻薄细腻，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哦，原是如此，我还以为我脸上有什么不妥呢！”梦曦笑笑，转过去不再理会她，她本能地不喜欢薛宝钗。

        薛宝钗倒是有几分尴尬，一时此处安静下来，就连本来在说悄悄话的迎春惜春也停下话头。

        梦曦估摸着时间，正在外头丫鬟婆子叫着“二爷回来了”的时候，梦曦起身，转眸示意黛玉，她又转过去对贾母道：“外祖母，天色已晚，我与黛玉就先回去了。”

        贾母看着梦曦这有意无意带着黛玉避开宝玉的样子，心里难免有些不快，但也不能直白地要求她们留下，便道：“去吧！天黑了，路上小心些！”

        梦曦微微欠身，带着黛玉转身离开了，还特意选了个不会和贾宝玉撞上的路线。

        “咦？林姐姐和林妹妹呢？怎么每一次我一回来她们就已经走了？”贾宝玉一边走进来，一边脱下外袍，跑进贾母这一处，却没看见想看到的女孩，顿时很是失落。

        一旁探春笑着打趣道：“二哥哥回来迟了，林姐姐刚巧带着林妹妹回去了！”

        薛宝钗看贾宝玉一眼，也起身笑着对贾母道：“我也该回去了。”

        贾宝玉见此，忍不住正要说话，却见薛宝钗只朝着他浅浅一笑，就直接带着人离开了。

        眼看着薛宝钗也走了，贾宝玉更加失落，看着一旁探春姊妹，满目失落地问道：“怎么我刚回来她们就一个个都走了？”

        “二哥哥，天色不早了，就是该走了，不然等天完全黑再走，可就不方便了。”探春主动开口宽慰他，自己却是心知肚明。林姐姐不希望林妹妹和二哥哥接触太多，至于薛宝钗，她现在还等着入宫待选，在结果出来前自然不能和二哥哥接触太多，以免坏了名声。

        第二日一早，梦曦便离开贾府往皇宫去了，到了太辰宫便看到了太上皇和皇上。

        “皇爷爷，陛下。”梦曦走上前微微行礼，然后便笑着走了上去，坐在了一旁，“陛下在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嗯，朕在这儿是为了你信中说的那件事。”圣上忽然开口道，略微有些疑惑地打量着她，“朕记得你不喜欢多管闲事，这薛家长子纵容仆从打死人抢走女孩的事，你居然愿意特意在信里提一提，可真让朕好奇。”

        “因为我有自己的小心思，但也的确可怜那个女孩儿。”梦曦直接承认了自己的小心思，“皇上可愿意听我仔细说说？”

        “说吧！正好朕此时空闲得很。”

        “那女孩儿原是清贵独女，原名甄英莲，只是被拐走了。那被打死的人名为冯渊，是个乡绅独子，本从那拐子手里买下女孩儿，想正正经经地把她迎回家做姨娘。”

        “只是中途这拐子利欲熏心又把女孩儿卖了一次，就碰上了薛家长子。后来起了争端，冯渊就被打死了。”

        “巧的是，新上任的县令贾雨村是我二舅舅举荐的，所以本该暴病而死的薛蟠现在正在贾府逍遥自在，那女孩儿也在这薛府为奴为婢。”

        “听着不过一个寻常的徇私枉法之事，倒是什么让你可怜那女孩儿？就因为她本该是娇生惯养的小姐，现在却为奴为婢？”

        梦曦笑了笑，摇摇头：“若真是如此，我倒也不是特别可怜她了，只是陛下知道吗？那贾雨村最初能进京赶考，却是这女孩儿的父亲资助了五十两银子，方才顺利赶考。”

        “这位县令大人知晓被争抢的女孩儿是昔日恩人之女之后，半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只顾着报答现在引荐他的权贵去了，对女孩不闻不问，真是令人作呕。”

        “就只是为了这个？你就特意在信上提了一笔？”皇帝此时微微蹙眉，这贾雨村的确是个忘恩负义、利欲熏心之人，他或许该好好派人重新考察一番下面的那些官员作风了。

        “当然不只是这个，有人为了给这薛家的女孩儿扬名，不敢拿我作筏子，就把主意打到我妹妹身上去了，我自然是忍不得的。”梦曦似是随意地笑着，脸上却还是有些气鼓鼓的。

        见皇上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她不免也有些涨红了脸。

        “原来是为了这么一点小恩怨，但是朕若真的要追究起这件事，恐怕少不得要牵累你舅舅。”

        “皇上随意吧！不过是下一道旨去斥责几句我二舅舅，又没有别的，正好可以让二舅母消停会儿。”梦曦想着那面慈心善的二舅母，心中满是冷笑，“那满院子的流言未必没有二舅母的手笔。”

        “这事于朕有什么好处？”

        “自然是有的。这薛家长子是他们这一支的独子，金贵得很……”梦曦眨了眨眼，嘴角含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死者已矣，相信冯渊一定很愿意为国库充盈做些贡献。”

        “你呀！可真是狡猾得很！”皇帝笑得越发高兴了，但也有些无奈，“朕也成了为你免费做事的人了。”

        “陛下，民为国之本。可若是任由这样的县令、郡守管着民，民不信君，君又如何用民？在那些普通百姓眼里，每一个县令和郡守，代表的都是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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