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筹办妥当
夜里凉爽，李县丞用剪刀小心翼翼剪了已暗淡下来的灯芯，烛火瞬间跳跃，屋里亮了不少。
他满意地伏在书案上，用狼毫毛笔蘸墨抄着经书，放弃自己行草写法专注盯在纸上的小楷。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近来县丞府财政吃紧，裁了例菜，连李县丞都因每日只吃白菜黄瓜消瘦了不少，原先填满官服的肥硕身躯现在再穿竟有了丝褶子。
“哎……”他叹了口气，现在日子快要过不下去了啊，还债之后一穷二白，他只好私下托人偷找了份抄经书的工作，趁闲暇之余兼职来补贴家用。
“嘎吱”突然屋内的外门被打开了，李大胆大步流星闯了进来。
李县丞被开门的动静吓了一跳，手上不稳在佛经上染了墨渍，心中愤愤，拍着桌子和李大胆说规矩：“妍妍，爹爹早就告诉你了，你一个姑娘家家要懂礼节，进别人屋子要敲门才能进。”
“爹爹，女儿知道错了，现在就重新敲门进。”李大胆温声说着，今日的她似乎格外好说话，不仅接受了李县丞的建议，还主动重新敲门进了屋。
满眼都是热泪，李县丞按耐住心中的无尽感动，面上不显，手却不由自主哆嗦起来。
还是大师教的好啊，自家小女现在竟听得进去别人说话了，竟还乖乖的学规矩，真是祖宗显灵了，天佑我李家！
列祖列宗，明日小辈定要去祠堂烧香还愿。
“嘿嘿，这样就行了吧？”李大胆灿烂笑着，目如星辰，对爹爹甜声撒娇道。
“我的乖宝儿……”李县丞感动的半天才憋出几个字来。
“这么晚了来找爹爹有何事呀？”
李大胆甜甜笑了，她本就长得娇俏，只是平日气势不减，现在消散，露出几分属于女儿的柔情来。
“爹爹借我点银子。”李大胆甜腻的声音传到李县丞的耳中。
李县丞似从天上掉落到地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激动的站起来把一旁的砚台都带散了。
“你又惹什么祸了？”李县丞双眼怒睁进入高度紧张状态。
实在不是他大惊小怪，而是李大胆劣迹斑斑。
“什么事都没惹呀，你女儿是去做促人姻缘的好事，给爹爹积德行善呢。”李大胆不服气的叉腰反驳道。
“哦哦，积德行善好啊，没惹事就是好事，是好事啊，可爹爹最近兜里囊中羞涩……”李县丞失落的和女儿摊手解释着，实在是没银子。
“爹爹～”李大胆撒娇起来让人肉麻，如果教别人看了一定会被拙劣的演技惊的遍体发寒。
半个时辰过后，李大胆拿着爹爹床头最后私藏的小金库满意的出了门。
李县丞眼含热泪，一埋头进入了奋斗模式。手中飞快抄着经书，活像个面前挂着食物，磨豆浆不知疲惫的驴。
拿了银两，李大胆在自己闺房安睡了一晚，起了个大早赶往姻缘店。
她喜气洋洋的把狐狸吵起来，和她一同赶个早市。
狐狸迷糊看着李大胆喜气洋洋的脸，不知她为何如此高兴，便问她：“怎么了？”
李大胆笑的见牙不见眼，咧着嘴角乐的像个孩子：“这是我第一次做善事，还是爹爹支持的善事，古话说得好，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我这算不算修了十座庙呀？”
当然不算，狐狸在心中默默诽谤着，成亲是成亲了，只能算个开头儿，之后会发生什么可不知道了。
他看着兴高采烈的李大胆又不忍心扰了她的兴致，只好腹中呢喃。
李大胆看着店上头的牌匾，找准目标拐进了成衣店，问店家：“有嫁衣吗？”
店家回答她：“本店中只有样板，嫁衣是要量体裁制的，二位是要成婚？可以看好样子让店里的裁缝做好。”
李大胆和狐狸大眼瞪小眼，异口同声道：“不是我们成婚！”
店家被他俩逗笑了：“你俩真有默契，倒也不必害羞，新口民风开放，自己来看嫁衣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了，倒是家中长辈过来变成偶然了。”
李大胆瞪大双眼，突然意识到自己快到成婚的年纪了，杏眼瞪大撇了眼狐狸。
自己不喜世间男子，也从未心动过，可狐狸不是男子，是妖怪，长得也好看，最主要没有什么奇怪的家人和亲戚，省了大麻烦。
配自己也不算十分掉价儿，还能提早见着母亲，可以来个假成亲，大不了之后分道扬镳，妖族又没什么伦理道德可言。
她心中揣摩着这桩买卖合不合适，把狐狸盯的不自在起来。
狐狸眨巴着涧水般双眼，推了推她肩膀，示意旁边还有人见着李大胆这般痴汉的盯着。
“这样看起来，你还挺好看的。”李大胆说了一句如此不着调的话，让人理解不清其中的意思。
把一切全看在眼里，店家又懂了，嘿嘿接话道：“俗话说情人眼中出西施，按我来说，就算旁人看来二位也是一对金童玉女，好似天上的嫡仙儿，般配啊。”
李大胆觉得言之有理，自顾自点了点头。
完全没有注意瞳孔正在极度扩散的狐狸。
她在说什么？为何会点头而不反驳，难道她真的与自己有那种心思，……怎么可能，像她这般荒唐的人怎会动了情念。
看着李大胆的乌发，缀在头上的淡黄色绒花，从流苏打量到雪白细腻颈子上的璎珞，青草绿的衣裳包裹着修长曼妙的身量，猛的对上盛桃般的杏眸，连忙像灼伤般避开了。
狐狸觉得自己心中乱的很，面上一红，连气息都有些不稳了。
李大胆哈哈大笑，依旧是面露喜色挑着嫁衣样子，与店家交谈甚欢，挑中了祥云凤凰做金线点缀着琉璃珠子的样子，又看了半日头冠，想了良久拿不定主意，便喊着狐狸一起来参谋。
狐狸伫立了良久，感觉自己的四肢都已经开始僵硬，一步一顿的走到了跟前。
“好看吗？”李大胆把新娘发冠在头上比划，面上期待的询问狐狸。
”好看。“狐狸觉得自己喉头梗着，艰难的动着喉结。
”那就这个了，给我包起来。”李大胆财大气粗一挥手就要下了。
了结一事又商量起嫁衣的事，店家说最快都要三日才能赶工出来，可王生与白僵的大喜之日就在明日，哪里能来的及，急的李大胆在屋里团团转，也把店家闹的十分糟心。
终于她心生一计，问向店家：“样衣可否借我们一日，明日成婚实在是来不及了。”
店家掂量半天，开口道：“这不合规矩啊。”
“你们有什么规矩，规矩都是人定的，谁定的我去找谁。”
正在柜台后小寐的老板娘被吵的醒了，不耐烦的问店家：“老邢，出了什么事这么闹腾啊？”
店家连忙把老板娘扶起来，求助的对她说：“这两位客人明日着急成婚，想借嫁衣，我想着样板的嫁衣哪有借的道理……”
老板娘听了沉思了一下，问店家：“你的意思还是不借为好？”
“是啊。”老板点了点头，随后被老板娘用木尺在头上使劲哐哐敲了两下，头晕目眩只觉脑袋上冒出两个鼓包。
“你这个老古董，”老板娘恨铁不成钢的教育着老板，用手指着李大胆与狐狸二人神情激动：“看着他俩我心都化了，结婚那么重要的日子要是没得嫁衣让人如何成婚？这么对神仙般的眷侣要成婚你不借？你还是人吗老邢……”
店家捂着肿胀的头委屈的一直对自家妻子点头，嘴里附和着：“是是是。”
他忘了自己婆娘是个外貌协会，以为会像平时一样硬气的保护他，是他犯了错。
老板娘教育完老板开心的拿起大红嫁衣，对着李大胆爽快道：“借借借，你们明日还了我们就成，你们不在这儿试试合不合身吗，不合身的话我用活扣可以给你们改一改。”
狐狸心中疯狂动摇，他听见自己说：“不必了。”
却被一旁的少女打断，她笑靥如花接过衣裳：“既然老板娘如此盛情难却，那我们不好拒绝，就在这试试尺寸罢。”
老板娘满意的点点头，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外貌协会，她特别喜欢看俊男美女穿上自己亲手缝制的衣裳，就算是样衣，她心中也高兴的紧。
李大胆先进去换了衣裳，等出来的时候，老板娘不禁捂着嘴巴惊呼起来。
听说京城牡丹开放时百花逊色名动天下，想必那牡丹都要逊色于面前的姑娘，一袭红妆，头戴着金色凤冠，额上的坠子在眉心晃悠引得人心醉。
姑娘眉眼弯弯对公子绽开微笑，老板娘瞧着那公子都呆愣了许哩。
“你也去试试。”李大胆怂恿着狐狸。
狐狸刚想拒绝，手上就被老板娘塞了嫁衣，半强迫推进了换衣的屋子。
公子出了屋子，老板娘又是满目惊叹，越发觉得自己借嫁衣这事是个正确的决定，大饱眼福啊。
一身红衣翩跹，映得狐狸苍白薄淡的面容都有了血色，带着少年独有的薄细身量，金底红纹的发冠束起的高高马尾，真是天作之合的璧人。
老板娘觉得自己心空空，留二人欣赏了一个时辰才作罢。
这直接导致李大胆的采买计划误了时辰，等二人全部采购完毕天都黑了，连饭都来不及吃。
只好找了孟长棠借了来福来喜来一起布置，直至深夜才准备的一切妥当。
送信先生那边也传来了确切消息，王生看了信已经连夜往回赶了，最晚寅时就到，人到了就能绑着原地成婚。
李大胆觉得今日十分顺利，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为何她觉得狐狸今日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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