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器灵

逍遥子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对无崖子道：“老二，你吼什么？莫不是好端端的发神经了！”
  无崖子怒气仍在，尽管已经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却仍然咬牙切齿的道：“那百善子老儿这么快就把七彩琉璃盏收服了，要知道那可是已经生成器灵的法宝啊，这可是我们真武大陆百万年来第一件萌生出器灵的法宝。我元气润养数十年，这器灵却始终不肯与我签订契约，谁知半日不到，这器灵就叛变了，它此刻完全切断了和我的联系。”
  逍遥子听闻此言，也不由得张大了嘴巴，半晌作声不得。
  然而在此刻，那身着锦袍的中年男人身后，本就是处在暗黑的朦胧之中，不用眼力根本发现不了在这暗影之中，坐着一个身材极其高大的身影。一身黑袍，连头部也被罩住，整个人不仅没有气息，也没有丝毫能量波动，如果此人不发声，绝没有人能发现这里还有这么一个巨大的存在。
  偏偏在此刻，这个巨大的黑影发出如闷雷般的声音：“七彩琉璃盏并非百善子所收服，要知道，这件法宝最殊胜的不是空间法器，而是法器内那来自虚空界的心火火种，这一缕火种是无数大千世界所仅有，这件法宝之所以会萌生器灵，也有很大一份功劳是心火火种的原因。可以说，这点火种是无数大千世界仙人们梦寐以求的宝贝。但是你们知道吗？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却没有人去争夺，没有人去将其据为所有？”
  逍遥子恭敬行礼道：“那是因为没有人能战胜自己的心魔。”
  那黑影赞许道：“对！每个人都有心魔，不管你是地仙，天仙，还是到了上界三十三天，成为上仙、玉仙、金仙，始终逃不过心魔的困扰。试问在这种情况下，谁敢去直面自己的心魔，引来焚身蚀骨、身死道消之苦？这种苦可是比九雷渡劫还要凶险万分。然而有能力收服心火火苗的罗仙、神仙、尊仙，又对这种层次的东西不屑一顾。这就导致了这几万年，尽管在真武大陆出现了心火火种，却始终无人能识、无人能用的局面。”
  黑影沉默片刻，又接着叹道：“这心火火种终归是为那年轻人所有，这样一来，我们又要难上几分了。”
  逍遥子待那黑影不再说话，这才接口道：“老大，我们准备了这么多年，眼见即将功成，谁知这短时间内突然就冒出莫非云这么大一匹黑马，打的我们措手不及！这小子究竟是何来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请老大明示！”
  黑影的声音依旧像是隆隆雷声，只听他道：“这年轻人的来历竟然连我也不知，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般天才人物突然之间横空出世，那必是前期花了无数的心力进行隐藏，隐藏的如此之好，那说明只能是那些该死的又死不了的老怪物所为。”
  逍遥子道：“老大，那些老怪物非死即残，还有几个能和你比肩的？”
  黑影“哼”了一声道：“当然有！真武大陆上让我畏惧的还是有那么几个的，这些家伙明明是上界的段位，却偏偏隐藏实力赖在这里不走，明明实力强大，却完全没有立场！我也曾经找过他们，希望得到他们的助力，可是这些家伙都是老顽固，宁可待在这破碎的大陆，却又不愿插手这块大陆上的一切事物。好像有什么执念，就这么待着，如果谁要危害这块大陆，他们又不愿意。说实话，这几个的存在才是我最为忌惮的。那年轻人就是这几个存在中其中之一的后辈，你们说，我敢明目张胆的对他怎么样嘛？这次借着挑战，我给你们机会，让你们能名正言顺的把事情办了，以此来证明你们的能力，可是现在怎么样了？陪了夫人又折兵？你们啊，真的是一群废物。”
  这一番话令三人沉默不语。良久后，黑影再度发声道：“现如今，道门失守，咱们的第一步棋就已落败，更失去了一件重要的法宝，接下来该怎么走，你们三位来各抒己见，给我说说看。”
  那锦袍中年男子忍不住起身道：“上师，弟子的两个孩儿...”
  黑影冷冷道：“无需担心，你那两个不争气的孩子虽然暂被扣押，短期内并无性命之忧，找个时机挥挥手就能救出来。”
  锦袍中年男子这才重新坐下，重重的舒了一口气，然而关切之情依然隐现眉间。
  无崖子道：“老大，虽然咱们计谋败露，但是几万年来在道门根深蒂固，我兄弟三人把控道门主要部门多年，根基还是有的，如若招呼众弟子反了，未必就不能反败为胜。”
  逍遥子也接口道：“是啊老大，我掌管道门刑堂七千多年，门下的的心腹弟子不计其数。只要我三人一声令下，整个道门未必不能拿下。”
  黑影依旧声音冰冷，甚至带着一丝不屑道：“你们以为那三个老家伙是蠢蛋？他们早就知道了你们的图谋！你们的一举一动自以为小心谨慎，但是在那三个老不死的眼中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甚至我们的整个计划，他们都有所察觉。记住，越是轻视敌人，越是要吃大亏。此时此刻，你们那些精心培养的心腹弟子，随时会变成见风使舵的招安对象。这世上哪来的忠诚？不过是利益不够大而已。不要指望那些平庸的弟子能掀起惊涛骇浪，或者依仗这些废柴来颠覆根深蒂固的道门。近百万年的传承，八大宗门各有依仗，绝非小小的暴动就能取代的。”

  逍遥子叹了口气，道：“老大，你这么说，那我们这么多年的心血不是白费了吗？就算如此，接下来我们又当如何做？”
  黑影依旧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谋大事者，不拘小节。你们的心血绝不会白费。眼下按兵不动并非胆怯，而是上兵伐谋，我们的重心不在莫非云，终归还是在暗夜森林。你三人把道门的事暂且放一放，去暗夜森林黑风堡，找老黑报道吧。”
  “这...”
  三人顿时起身行礼，明显不甘情愿，但在黑影强大的威压下，想要出口的话却被活生生的压回了肚子里。
  莫非云见百善子再度用禁制把教习居所保护起来，转身对四女道：“师姐、师妹，我要去闭关了，我能感觉到此次闭关对我非常重要，请原谅非云！你们也多保重，不要有太多牵挂！”
  说罢，不待四女回应，转身进入了七彩琉璃盏的空间之中。
  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注定，自从莫非云熄灭了心火，完好无损的从七彩琉璃盏中出来后，那七彩琉璃盏就好像认主了一般，不断的主动跟莫非云联系。
  要知道，人是天地之灵，拥有三魂七魄，这是世间万物所独有，所以人类才有最接近修行的可能。诸如兽类，无论是真武大陆上的水族、精灵族或是火鸟族，终归是兽，只有一魂一魄，这等兽类除非机缘巧合开了灵智，才有可能接触修行，其修行的年限和难度是人类的无数倍。唯独一点，兽类的寿命远超人类，修行方法又独具一格，所以很多时候，兽类中的佼佼者又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快速提升境界和实力，终归有一日也能渡劫飞升，进入上界三十三天。
  而有些毫无生命的器物，在锻造时被锻造师强行注入了精血，加上各种天才地宝、万物精灵凝化而成，历经无数岁月洗礼，机缘巧合下，万亿分之一的概率也有可能独自产生意识，从而启灵，成为具有灵性的器灵。
  这七彩琉璃盏正是萌生了器灵的法宝。无数的岁月中，七彩琉璃盏配合心火火苗绞杀了数十位高手，当器灵萌生后，单纯如纸的器灵自以为是这片空间的主宰，直至遇到了莫非云，不仅在心火焚身下完好无损，更如雷贯耳般听到了不可思议的梵音，在梵音潜移默化的影响下，自然而然的从心底生出了对莫非云崇拜、信任的好感。虽然前有无崖子为了收服器灵，用元气不断滋养，但正因为器灵单纯无邪，从本能上就极度厌恶无崖子，这才让无崖子徒劳无功。
  且说这心火火种，来自三千大千世界中的一界天，名曰虚空界，有虚空藏王、虚空神兽、虚空海、虚空山、虚空火等等无数虚空存在。虽说虚空，却并非是无。就好比三千大千世界，一切星球，无论是死星、活星、将死星、暗星、亮星、伴星等等无数星球，又如等等星球之外暗无一切之空间，虽说并无一物，但却非虚空。而是由物质、暗物质组成，星球等等是物质，无形无质的广袤所在是暗物质，但即便暗物质也依然是物质。而唯有虚空，完全没有任何物质。虚空就是不可用语言描述的存在。就如意识，意识并非物质，但有念头的时候意识就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在这独特的虚空界，有无数虚空火的存在，心火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存在。因为在虚空界中不存在人类、自然也就不存在各种欲念、心魔，于是在无数岁月的演化下，心火逐渐被淘汰消亡，仅剩的一缕心火火种在机缘巧合下逃离了虚空界，又被大能收服困在了这片七彩琉璃盏的空间之内。
  莫非云刚进入七彩琉璃盏的空间中，立刻听到一个声音：“嘻嘻，你来啦。”
  这声音听起来奶声奶气，好像是一个小孩儿的声音。
  随着话音落下，一阵清风拂来，莫非云依稀看到一个幼小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莫非云微笑道：“我来了，不过，这里好黑啊！”
  那小孩儿笑了起来，说了一声“亮”，瞬间整个空间变得极亮，看不出光源在哪里，但又处处都在发光，莫非云的眼睛一时适应不了，伸出手揉了揉，这才看清面前站了个小东西，像是个人，有人的基本形态，比莫非云低了足足一个头，全身青绿色，像是没穿衣服，但又被一层淡淡的烟气缭绕包裹，面部五官也是青绿色，勉强能看出来鼻子眉眼而已，身体微微透明，像是没有实体，仿佛是一块碧玉雕琢出来的一样，不，只雕了胚。
  莫非云轻声问道：“你好啊，你是谁？”
  小孩儿一直带着笑容，此刻再次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道：“你好啊，你是谁？”
  莫非云挠挠头，只得道：“我叫莫非云，你呢？”
  小孩儿道：“我叫什么？我不知道啊，我该叫什么呢?”
  莫非云此刻有些明白，敢情这小孩儿就是张白纸，什么都不懂。
  莫非云只得道：“那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小孩儿学着莫非云挠头道：“什么是男的女的？”

  这一下莫非云脑袋都大了，只能伸手拼命抓头皮，不知该如何解释，毕竟莫非云自己也还是小孩子。
  小孩儿见莫非云苦恼，上前抓起莫非云的手，笑道：“来，我带你去看好玩的东西。”
  莫非云感觉小孩儿手掌异常冰凉，忍不住问道：“你冷吗？”
  小孩儿边走边道：“什么是冷啊？”
  莫非云再度无语，只能边走边打量起这片空间，只见四周全是银白色，空无一物。四面八方甚至头顶和脚底都如同镜面一般透着柔和的光，根本难以辨明有多大，四下望去一模一样，就好像在一个发光的盒子里，连方向都不知在哪里。
  小孩儿牵着莫非云走没多远，随手推了一下，竟然推了了一扇门，这让莫非云吃惊不已，明明眼前都是一模一样，怎么就能分辨出有一道门？
  走进门内，竟然又是一个和外面一样的空间，不同的是，在眼前出现了一个漆黑如墨的四方柱，柱子并不高，莫非云能看到柱子上面刻满了符，这些符散发出柔和的能量，形成了一个球形的罩子，在罩子里面一缕惨白的小火苗正在微弱的颤动。
  莫非云联想到自己上次昏迷着进来，曾被烈火焚身、蚀骨焚心，差点被心魔控制的一幕，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心想：“多半这就是心火了”
  小孩儿双手结印对着心火舞了一下，那罩子倏忽消失不见，心火晃晃悠悠的飘起来，小孩儿吐气“嘿”了一下，手印变换，那心火跟着小孩儿的手势飘来飘去，像是蝴蝶飞舞一般，忽而变成巨大的熊熊烈焰，吓得莫非云狼狈不堪，忽而又变的极小，像是一粒发光的灰尘，小孩儿呼喝跳跃，兴奋不已。
  莫非云明白，这片空间里许多年来只有小孩儿一个人，寂寞之下只能把心火当成玩具，这是孩子的天性使然，也说明小孩儿对心火十分熟悉，不仅能随时解开心火的封印，也能够控制心火，只是这小孩儿太奇怪了，看着确实不是人类，倒像是某种灵体，难道是传说中的器灵？
  莫非云越想就觉得越像，器灵的说法莫非云在道典阁的典籍中无意瞄过一眼，当时一心研究符咒，对这些“传说”无心停留，但有那么一丝印象。这种灵体诞生后，就像人类幼崽，初期十分脆弱，需要有人精心的教导养护，才能逐渐成长。如果被心恶之人得到，多半会签订契约变为奴隶，任其使唤，因为这种灵体在某些方面具有人类不具备的优势，那样的下场就会很惨，只能永生永世为奴，再难有一点进步。
  过了片刻，小孩儿瞥见莫非云低头沉思，连忙收了心火。走到莫非云身边，翘着嘴道：“这里只有这个，其他什么都没有了！”听到那声音带着点委屈，莫非云正要安慰，小孩儿转眼又乐道：“不过现在有你啦。你从外面来，跟我说说外面的事吧。”
  这话正合莫非云心意，当下二人席地而坐，莫非云从人类世界开始讲起，直到整个真武大陆，又谈到人类修仙、宝物生灵、妖兽修炼等等，把小孩儿听得如饥似渴，欲罢不能。不知过了多久，莫非云忽然跳起道：“这里如何判定时间？现在过去了多久？”
  小孩儿虽然年幼，却是极为稀有的灵体，心智方面远超肉体凡胎的人类，短时间内已经学会并掌握了大量知识。听到莫非云发问，略一思索道：“这里不存在时间的概念，比如你们人类根据日月运行，把一天划分为十二个时辰，在这里没有日月，自然就没有时间。”
  莫非云闻言略一思索，道：“我得先出去一趟，怕误了正事，稍后再过来陪你。”
  小孩儿虽然不舍，但见莫非云说的郑重，也只得点点头，道：“现在这里亮堂了，反而不好辨别方向，你注意看我的手印。”说完双手拇指按住无名指，拇指的两个环扣在一起，其余手指竖起，左手下右手上。
  莫非云照做了，刚做完便觉得眼前一黑，已经来到了空间之外，身处院落石桌旁。此时天色已黑，一轮圆月高高挂在树梢，四周寂静无声，只见四女盘腿围坐在石桌旁，轻闭双目，正在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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