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洒扫
本来连着病几天圆脸蛋都瘦成了尖下巴，可现在看，黄莺莺却是精神了不少。
“这……”大伯娘拉了儿子一把，没有马上答应，“按理说这葬礼是要长子主持，你大哥回来怕是会埋怨我们吧？”
哪里只是爽利，明明是精明。
黄莺莺对这个快五十的大伯娘有了新的认识。
“大哥是孝顺的，他也应该也想爹娘体体面面地下葬，要是真等着，只怕到时候只会怪我们不懂事，不让他们安生地走。”
黄莺莺这么说着，眼里透出丝不安，“再说是水里捞回来的……就怕他们走得不顺心，有啥念想。”
初春夜晚还有些寒气，加上大晚上静悄悄的，这么一说，就连黄虎子都心里发毛了。
远处几声狗吠，都把几人吓了一跳。
黄莺莺怕给弟弟留下什么不好的心理阴影，又解释道，“其实是昨夜他们给我托了梦，说是不愿意为难我们几个小娃娃，想早些下葬，不拖累我们。”
“大伯娘，您也知道，他们活着的时候一直很疼我们。大伯也跟阿爹他们在一起，说是就等他们入土了，三人好一起上路，也有个照应。”
“啥，你说啥？”
纵然大伯娘已经接受了自家男人去世这件事，可这几天也是伤心的，只可惜这么久是一次都没梦见过那个狠心丢下他们的男人，
“你真梦见你大伯了？”
黄莺莺点头，朝自己家院子指了指，“梦见了他们就站在院子外，说我是生病阳气弱才好托梦给我。”
“虎子啊，”刘月琴想骂自家男人两句，又怕人真没走，看了眼那方，当即抹了把眼睛，“既然是他们的意思，要不我们帮着张罗张罗吧。”
村里人本来就信这些，对于去世的人会给自己托梦这件事深信不疑，这种交流也是他们唯一的心理寄托。
特别是至亲，人死永别离，便是做梦都想见一面的。
大伯娘答应下来，也就是代表他们一家人的态度。
晚上睡觉的时候，黄小狗害怕，黄燕燕心里也怕。
三姐弟便一起挤在了黄莺莺的床上。
她已经很多年没跟别人一起睡过了，
春寒料峭的夜晚，
三人挤着十分暖和。
“莺莺，你真的梦见他们了？”
黄燕燕听黄莺莺说得实在瘆人，
等弟弟睡着之后，忍不住问。
黄莺莺不想吓到姐姐，
“其实是爹娘他们的落水那晚梦见的，
说大哥不在家，
让我好好照顾你们，
也嘱咐说要早点入土为安，
说完就安心去了。
后来这几晚没梦见。”
“他们，
真的走了？”
这里的他们指的肯定是三只鬼了。
“昨天头七都没回来，
应该是安心去了，
阿姐，人死如灯灭，我们要好好过日子，
才不会叫他们担心失望。”
黄燕燕听了妹妹这话，
翻了个身，
给弟弟和妹妹压了压被子，
“好，阿姐会照看好你们的，
我们睡吧，
明天人多事情也多，
你还没好利索，就躲在屋里别处去。”
黄莺莺只说自己精神好多了，
能帮就帮，累的话会自己休息。
她确实需要睡眠，
很快便睡着了。
第二天刚有鸡叫声，
黄燕燕就起床了。
她本来就在睡在外侧，
一晚上还惦记着灵堂里的长明灯，
也起来了几次。
动作很小，还是惊醒了黄莺莺。
“阿姐，就要起来？”
“嗯，要请人来帮忙，
要准备酒席，
还要跟道长说一声，
……”
听到这里，黄莺莺睡不着了，
心想忙就是忙这一两天，
也就跟着穿衣服起床了。
黄燕燕自己根本忙不过来，
听黄莺莺说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就没阻止。
墓穴的位置就在村子后几里路的祖坟上山，
请来的道长是附近道馆的，
在大伯看墓穴的时候，
黄三牛夫妻的也一起看好了。
拖了这么几天其实也好，
许多需要提前准备的事情都办好了，
也不会太忙乱。
黄莺莺看姐姐一大早这里忙一下，那里忙一下，
干脆一把将人拉住，
问清楚了需要做的所有事情。
她便开始安排起来，
“请客送葬的事情，
我们一会请大伯娘和大嫂子去，
她们对村子里熟悉。
虎子哥会带着小狗跟着道长，
我招呼来祭拜的亲戚客人。
厨房里有请来的大厨，
我一会儿请二堂嫂帮忙盯着。
灵堂里的事情你也照应，
道长订好了时间，
你先来告诉我。”
黄莺莺一番安排，
黄燕燕还是有些焦虑。
“现在，你去做早饭，我去扫院子。
一会大伯娘他们就该来了。”
看了眼天色，
黄莺莺说出马上要做的事情，
黄燕燕这才没白忙活。
黄莺莺原本是想自己去在早饭，
可她已经很多年没烧过柴灶了，今天也不是她能用来练手的时候。
在扫院子前，黄莺莺用一根木簪子将长到大腿的头发稳稳地盘了起来。
大扫把就靠在屋檐下，早上沾染了些露水，扫起来倒是不会扑灰。
先是扫了院子，然后是院子外面的路。
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塑料袋、纸巾、零食袋之类的污染，
扫出来的也不过是些浮土和草叶。
扫完之后，直接堆到房屋边上的竹林里，根本不用送太远。
院子归置好后，黄莺莺又去打扫房子里。
高粱穗做的小扫把，说明这片区域是有种植高粱的。
包括堂屋，一共有三间正房，两边分别有两间侧房。
厨房在正房东头，茅房则在西边侧房的后方，里面还盖了猪圈。
可能是许久没养猪，里面黑乎乎的，堆了不少柴禾。
黄莺莺只打扫了三间正房和西边两间的侧房。
这些地方可能会用得到。
她和黄燕燕住的是西边的两间，
爹娘原本住的是正房东头靠厨房的那间，
大哥是正房靠西边的那间，
小弟则是跟父母一起睡的。
东边两间有一间堆了农具等杂物，一间放了些粮食之类的。
她其实很不喜欢别人进自己的卧房，可是这家就这么大，来了客人亲戚的，总需要地方。
打扫完这些，黄莺莺又去厨房打了盆热水，把数量不多的桌子柜子快速擦了一遍。
这就看出这家人其实挺勤快的，因为这些地方并不是很脏。
以前她住在外婆家里，
是见过有些邻居家桌面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通常还会积一层黑灰。
就这么些地方全部打扫完，
天也大亮了。
“燕燕？莺莺？”
黄莺莺刚拧好抹布，院墙外响起了大伯娘试探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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