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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八个疯子


也许他是真的远离人群太久了,露西尔觉得埃里克有的时候真的是单纯得如同一只绵羊一样,与她这种在谎言与人明争暗夺的人不同,埃里克总是直白得纯真,他的恶意与爱意都毫不掩饰。

        因为后脑的伤。露西尔名正言顺地住到了埃里克的地下室,埃里克在众目睽睽下用旁遮普索吊死了一个舞台工人的事让她十分惊讶,在露西尔看来做坏事留下把柄和姓名的事简直不能更蠢了,但埃里克对于自己地宫的隐蔽性十分的自信。

        “那克里斯汀和那个子爵呢?他们会不会叫人进来。”露西尔惊讶地看着埃里克。埃里克只是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说过他们不会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用了来自尼泊尔的神奇药水让他们忘记了那天的事”

        说到克里斯汀,埃里克又高兴起来,他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甜蜜地为心爱的姑娘谱着曲子,脸上是带着面具都遮不住的笑意。露西尔拢了拢身上的披肩心里十分酸涩,活在人群中的她比埃里克懂得更多,她知道埃里克不加掩饰的杀戮会将克里斯汀那个兔子般的姑娘吓得越来越远,但是她并不打算告诉他。她安静地走到埃里克身后,看他愉悦地为曲子填着词:

        “让我最你的避难所,让我做你的光芒,你是安全的,没人能找到你"

        她看到那如稚童般的字迹上承载着纸面都装不下的爱。

        ‘别急,露西尔,他不会如愿以偿的,那个姑娘不会爱上他的’露西尔压着心中的苦涩在心里对自己说‘。

        你只需要等待就行了,时间会让他的爱意消散,最终能留下的只有我,他会知道谁才是自己的同类。’她将手搭向埃里克的肩膀。

        “写得真好。”她言不由衷。

        “你伤口最近感觉怎么样了。”埃里克将手中的乐谱收了起来。

        “我从经理那边得到消息,最近内穆尔侯爵夫人的沙龙邀请你去演唱。”他将一封烫金的厚重邀请函递给露西尔。

        “我想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现在应该可以唱歌了,但是还是偶尔会有些晕眩。”露西尔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其实她的伤已经好了一个礼拜了。“我可以不去吗?我没有靠山,如果在沙龙上遇到一些大人物,我没有能力拒绝他们的要求。”

        露西尔拿起邀请函大略地看了一下“自从我在一个小镇被一个小小的子爵封杀以后,我就在也不去这种场合了。”她将信放回桌子上“如果我爸爸还在,他那少得可怜的财富和地位,都不能从我家的正门进入舞会。可就是这么讽刺,一个贫穷的子爵几句话就能让一个没有靠山的歌女失去工作。”

        “你有权利拒绝这些东西。来吧,让我看看你一个月没有开动的嗓子现在能达到什么程度。”他取出小提琴搭上弦,用眼神示意露西尔站好。

        露西尔张了张嘴,她本来走出房间只是想和埃里克说些话,但最后还是在他的示意下摆好姿态,她平时对埃里克的所有决定都不会去反驳。埃里克很少再演奏前提醒露西尔需要唱什么,索性他选的基本上都是一些经典的曲目露西尔基本上全都能跟着唱出来。

        长时间的停歇让她刚开始的声音有些滞涩,埃里克皱着眉头换了一首更简单的曲子,露西尔终于找到了感觉,声音继续婉转起来埃里克才露出满意的神色。

        埃里克就像沉迷游戏的孩子一样换着不同的曲目拉着小提琴为露西尔伴奏,直到露西尔觉得自己脑袋快要疼得裂开的时候埃里克才发现了她苍白的脸色。他放下了小提琴上前扶住露西尔,露西尔顺着倒在他的怀里依靠着他,这段时间的刻意而为已经让埃里克对她的接触脱敏,他已经只是把这当成师生之间正常的行为。

        “抱歉,我感觉我还是有点没恢复好。我的头还是有点晕”露西尔喘着气说,这倒是实话,脑袋那么严重的伤后遗症并不是如伤口一样可以轻易痊愈的。

        “是我疏忽了,你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

        埃里克将露西尔扶到沙发上让她躺下,露西尔刚躺下就直视到了茶几上克里斯汀穿着白色婚纱的蜡像小人,她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段时间她感觉自己已经嫉妒到麻木了。

        “我认为你得回到地面了,为了找你警察都已经在剧院搜寻过好几次了。”埃里克说。

        “不回去可以吗?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在这个地下室吗?那你的那些名气和荣耀呢?”埃里克有些诧异地问“你即使回到地面我也能经常去教你,况且现在你已经很少需要我的指导了,如果你能继续刻苦那接近完美需要的只是时间的洗礼。”他是真的为露西尔的话感到惊讶。

        露西尔用手捂脸,她能怎么办?告诉埃里克自己想要和他永远不分开吗告诉他自己的感情吗?

        这只会吓怕他,他已经把自己的全部都献给了克里斯汀,现在甚至产生过将她只是当做女儿看待的想法,这个男人纯情到了不可理喻的程度,甚至将她所有试探性的诱惑当成正常女人与男人的不同之处。

        “不,上面的世界太混乱了,待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弱肉强食,没有明争暗夺,没有那些恶心的眼神,没有那些愚蠢的蠢货,没有下流的眼神,只有艺术与知己。”露西尔可怜兮兮地说。

        埃里克被露西尔的话打动,露西尔是个让他满意的人,他喜欢和露西尔一起唱歌一起生活,在他需要的时候露西尔就会出现,在他忙着的时候露西尔就会和幽灵一样隐身,她说的每句话都合乎他的想法,做什么每件事都符合他的心意。

        他喜欢教导露西尔时带给他的成就感,喜欢在她身上满足自己在不同领域上的倾诉欲,这一个月他甚至都忘了孤独是什么感觉了。“但是每个月一次的演唱你还是要上台的,还有一些新剧目的排练。”他退了一步。

        “我这些年攒了很多钱,已经不再需要上台表演了。”

        “表演并不是为了庸俗的金钱,你难道不享受站在顶峰的荣耀吗?”埃里克觉得露西尔的一些想法总是令他费解。

        “比我好的人还有很多,现在的地位以及名声都只是各种各样一层一层的包装,登台只是为了钱,和你一起唱歌才是真正的荣耀,就像我为自己所作的自画像一样,这才是我的追求。”

        埃里克的脸突然一红,他突然发现露西尔确实是一个难得的知己“你必须上台,只有这样你才能有所进步。”他还是硬着心肠说。

        “如你所愿”她叹了口气,在埃里克用命令的口吻说出一句话的时候是不容被拒绝的。“我有些累了,能躺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吗?我不会打扰你的。”她的手轻轻地捂着自己的肚子,她今天确实是有些难受。

        “好吧,四个小时后,克里斯汀的演出”

        “我和你一起去,可以吗?”在埃里克开口的瞬间露西尔就忘记了难受,但是又不想表现得太过急切,她还是柔软地用手抵着自己的额头。

        “不”

        “我不会打扰到你的观看,我只是长时间没有去地面我有些无聊。”

        “那你需要准备一下吗?其实没有人能看到我们,你就这样也无所谓。”露西尔穿着埃里克为她取回来的她的黑色睡裙,除了演出服和夏普伯爵夫人留给她的衣服她自己平常穿所有裙子都是黑色高领的样式,睡裙都不会除外。“你可以把我送回我在地面的房间里吗?我想要好好打扮一下。”

        “走吧。”埃里克无奈的说。

        露西尔从衣柜里挑挑拣拣最后拿出了一件绿色的裙子虽然不喜欢但是她不得不承认她的母亲的裙子都是真的美的,极细的腰部显示了它曾经的主人,她将发髻高高竖起戴上繁复的头饰。深邃的绿色将她的皮肤衬托的白得刺目,庄重的妆容使她就像要去参加盛大典例的贵族小姐。等她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埃里克刚好来接她,替她将红宝石项链带好后露西尔转身如愿从他藏在面具后的金色眼睛中看到了赞美。

        “只有我们两个人。”埃里克开口示意她没必要打扮得如此正式。

        “有你在就足够了。”露西尔摇着黑色羽毛的扇子笑着。

        “停止散发你着无处安放的魅力。”埃里克吸了口气嘟嘟囔囔地转身快步走着,露西尔提着裙子紧紧地跟在他背后。“你的束腰太紧了,会把你的肋骨勒断的。”埃里克想了一下还是好意地提醒道。

        “这就是美丽地代价。”露西尔确实觉得自己的肚子今天不太舒服。

        “愚蠢的美”

        “外在的美本来就是愚蠢的。”

        “那你还"

        “人们总是被相同的欲望吸引,做着相同的蠢事。”露西尔最近经常打断埃里克的话冒犯他的权威,但是埃里克并没有察觉到。

        两个人沿着长长的走到,穿过细窄的房梁来到剧院大厅二层的五号包厢,露西尔因为紧窄的束腰扶着墙摇着扇子费力地呼吸着,她的下腹一阵阵的疼痛让她脸色苍白,此时的克里斯汀已经登场,她唱着魔笛里的台词埃里克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就像饥肠辘辘的野狼盯着一块鲜血淋漓的新鲜肉块,他的手指在膝盖上打着拍子嘴里跟着哼着。

        “克里斯汀,完美的克里斯汀。”他向露西尔得意地说着“虽然她的天赋并没你好”他又补充,他并不是在恭维露西尔,而是发自内心地说着实话。露西尔靠在他的沙发扶手边上没有搭话,只是盯着他的后脖颈用手摩挲着他的肩膀。

        埃里克也没有在意露西尔的沉默,因为他所有的目光此时都在克里斯汀身上。

        “太棒了,克里斯汀。”一曲唱完后,楼下传来一个欢乐的呼喊带起了一阵掌声。埃里克猛地站起来,双手扣在包厢的围栏上恶狠狠地看向楼下那个金发的男子。“无知的蠢货,”他咬着牙说“阴魂不散的男孩,总是妄想偷走我的宝物。”

        露西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楼下第二排手中抱着鲜花的夏尼子爵正在为克里斯汀欢呼,而克里斯汀也面带喜悦地回望他,露西尔只是一眼就能看出埃里克已经没有希望了,克里斯汀看着夏尼子爵的眼睛里同样是纯粹的爱意。

        “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吗?”她将手附在埃里克气得发抖的手上。埃里克下意识地就甩开了“你能做些什么?”

        “帮你解决那个麻烦,“她将手指向夏尼子爵,可怜的男孩曾经被她差点杀死,现在又被她惦记上了。

        解决?可是杀了他后,克里斯汀会疯的,但是如果在克里斯汀不知道的时候杀了他的话,会不会埃里克将询问的眼神投向露西尔。

        “哦,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单纯的埃里克,解决麻烦的手段有很多。”露西尔虚弱的垂下头,她从埃里克眼中看出来他的想法,做事一向直来直去的埃里克只了解到了人心险恶但是并不知道有多险恶。

        “你不要做出多余的事,他是我的对手。”埃里克的自尊还是战胜了露西尔的诱惑。

        露西尔感觉到下腹出现坠痛突然又加重了,冷汗大颗的从她的额头冒出,还没完全好的脑震荡让她的大脑也开始眩晕起来,她突然一个趔趄倒在了沙发上。“你怎么了?”埃里克这时才发现她惨白的脸色。

        “不知道,我呕”她捂着肚子扶着沙发干呕着但是什么都吐不出“我,肚子难受,头晕。”她虚弱地说。

        “愚蠢的女人,这就是你美丽的代价。”埃里克以为是束腰的问题“需要我帮你解开你的束腰吗?”

        露西尔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她跪坐在地上“不,不需要,你能送我回房间吗?”她觉得自己这个样子真的是丑极了,她尴尬地想要钻进地缝里。

        埃里克将她从地上抱起发现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轻,难怪会有那么大的力气,他胡思乱想着走进了暗门,迈着大步子将她送进她的卧室。此时露西尔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她咬着舌头害怕自己晕过去,她从来都不会放弃博得埃里克怜惜的时机,但是被束身衣勒晕实在是太丢人了,尤其是在埃里克的面前。

        “这是怎么了。”将她放到床铺上,埃里克发现了她裙子上的血迹,“我就说它会把你的肋骨勒断的,你这个愚蠢的孩子。”他嘴里嘟嘟囔囔的骂着,将床上的露西尔翻了个面,急切地从背后解开她的裙子露出里面白色的束腰,他说真的以为她的肋骨被勒断了,瞧瞧这个腰,他两手都能握住。

        露西尔已经疼到快要失去意识了只能任他摆布,“你这个该死的束腰,勒得这么紧,你为自己亲手穿上了一件刑具。”他费力的解开束腰上的一排钢扣,然后在她的肋骨处摸索,发现完好无损的肋骨并没有扎进她的内脏后又将她翻了过来,将手在她的肚子处游移结果发现也没有什么问题。

        “你肚子的哪个部位疼?”不好的预感爬上了懂点医学知识的埃里克的脑中。

        “往下一点,再往下一点”露西尔忍住想要将自己蜷缩起来的冲动,向他解释着。“对,就是这里。”他的手摸向了她髂前上棘中间的部位。

        埃里克触电般地收回手“我想我知道你是怎么回事了。”他连忙站起来举着手神经质地后退几步。这个蠢女孩,这个emmmmm。乱七八糟的想法爬上来他的大脑。

        “我想我也知道了。”露西尔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她拉起厚重的被子将自己裹起来把脸埋进被子里“我以为我不会有这种东西,就在我十六岁那一年。”她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修女说每个女孩都会在十六岁之前迎来它。”

        “那你之前那些情人?”埃里克话刚问出口就想给自己一个耳光,他和露西尔在一起太久了已经忘了男女之间的礼仪了。

        “这世界总有比欲望更高级的东西,埃里克。”她崩溃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

        “抱歉,原谅我的失礼,我现在还能为你做些什么吗?”埃里克不知所措地摆着手,这是他进入地下室以后最无措的时候了“我替你去叫吉里夫人吧”

        “不,不需要,求你,埃里克。求你回去,不要管我。”她几乎已经无地自容了“这是每个女人都会经历的东西,不会出事的,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

        听到她的话后埃里克又做贼似的往前走了两步想要靠近她,但是又突然继续后退,他举着的手全程都没有放下,他咽了咽口水,手攥住又放开“我”

        “走吧,埃里克,给我留点尊严。”

        埃里克这才连忙转身大步走向镜子后的小道,走之前又回头蠕动嘴唇但最终没有说些什么转头就落荒而逃。

        将自己蜷缩在被子里的露西尔觉得自己身体加上灵魂没有一处是舒服的,在她看来被埃里克看到她这么狼狈的样子比被看到她杀人都要令她难以接受。她任由冷汗浸湿被子也不想去管其他东西,就在无尽的尴尬中想要就这么昏睡过去,希望一切都是一场尴尬的梦。

        再次醒来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发现自己的脑袋已经从被子里钻了出去,滚成一团的被子也平平整整地盖在她身体上,她连忙看向被子里,发现自己的裙子还是凌乱地挂着这使她舒了一口气,床头柜上的杯子里冒着热气,旁边摆放着一个小布包,她将布包打开红着脸地发现这里面放着生理用品,甚至还贴心地写着用法,埃里克的稚童般的字迹辨识度极高,她的脸又通红了起来,抱着自己的头尴尬的尖叫了起来但是她的心却又一次不可挽救地柔软了起来。

        埃里克,多么温柔地埃里克,埃里克,多么体贴的埃里克。她的心中不断地念着他的名字,即使是这简单的名字都让她的心中升起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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