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新的学校

“唉唉唉，听说了没，咱们这届有一个中考分700多的学霸！”

        “啊？700多？那他干嘛来五中啊，这个高中有多差他不知道？”

        “估计这人脑子被门夹了吧！男的女的？”

        “听说是个女的！”

        “女的？我去，那她勇气可嘉。”

        闹哄哄的教室，一群心智未开的少男少女们围在一起讨论他们口中的学霸，可他们不知道的是，那学霸早已经坐在了教室里，她听着他们说，没有半点反应。

        少女一双美丽的杏眼正盯着自己已经有些破烂的手机出神，她长得不算惊艳，但十分可爱清纯，淡淡的弯月眉，不算太高挺的鼻子和生的极其好看的仰月唇，典型的鹅蛋脸，留着刘海，眼睛大而有神。手机是她父亲给她的，看起来十分具有年代感。

        正在她出神之际，班主任进来了，班主任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中年男人，长相讨喜，有点微胖。

        班主任面带微笑地走进教室，眼睛不着痕迹地扫视一周。随着他进来，教室瞬间安静，这可能就是班主任的威力吧。

        男子声音也十分慈祥：“同学们，今天是我们五中开学的日子，大家急于认识新朋友的心情我理解，但还是得先点个名。”

        他眼神环视一周，又道：“这样，我请一位同学上来点吧！”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有点皱巴的纸，仔细看了看，道：“苏—浔—安！”见没有反应，他又道：“苏浔安是哪位同学？来了吗？”

        少女把手机揣在衣服口袋里，慢悠悠站了起来。班主任见她站起来了，便示意她到讲台上来，苏浔安白皙的脸有点泛红，哑着声音道：“老师，不好意思，我感冒了，嗓子哑了。”

        此时台下一阵躁动。

        班主任见状也只能作罢：“那苏浔安同学，你先坐下吧！江轸茴同学，你来帮老师点个名！”苏浔安应声坐下。

        江轸茴是个长得漂亮又傲娇的大小姐，她得意洋洋地瞟了苏浔安一眼，骄傲地走上讲台，鼓掌声络绎不绝。江轸茴一脸傲娇地抬起下巴，像极了开屏的孔雀，她把声音捏尖道：“苏浔安！”

        还没等苏浔安举手说到，江轸茴就直接跳过了她：“宋佳！”

        “到！”“付洁！”“到！”

        “易旭！”“到！”

        点名很快结束，班主任笑着让江轸茴下去坐着，江轸茴又很傲娇地看了一眼苏浔安，心道：“学霸又怎么样，还不是要被我比下去！”

        班主任则笑容满面地说道：“好了，高一二班全员到齐！”

        说完，下面又是一阵鼓掌声。班主任道：“现在，向大家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姜科桦，教你们数学。是二班的班主任，如果一年后文理分科你们还在这个班，我也依旧还是你们的班主任。咱们二班未来是理科重点班，希望大家努力学习，想选理科的同学争取留在咱们二班！”

        说完，他在黑板上又写了一遍自己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等会儿八点有军训动员大会，同学们在走廊上排好队然后再有序到场，江轸茴同学，还是你来帮老师组织！”江轸茴高兴地答了一句：“好的！”

        傲娇的姿态确确实实像极了一只孔雀。

        班主任又在班上寒暄了几句，便被教导主任叫走了。

        他一走，班上瞬间热闹起来，苏浔安把头埋得低低的，争取不参与到他们的话题中。

        这时，她同桌的女生戳了戳她，一双充满疑惑的眼睛看着苏浔安，声音甘甜：“同学，你就是那个学霸吧！”

        苏浔安看着她，云淡风轻地说道：“我不是学霸，我也不厉害。”

        女生用手轻轻推搡着苏浔安，笑道：“我都看到了，你是名单上的第一名，你就别谦虚了，我叫顾城钦，你好啊！”看得出来，顾城钦是一个活泼外向的姑娘。

        苏浔安只好应和道：“你好，我叫苏浔安。”

        “诶？你嗓子没哑呀？”顾城钦疑惑地看着苏浔安。刚刚苏浔安没注意，没有伪装自己的声音，这才被顾城钦发现了。

        苏浔安只好尴尬地假笑了两声。而顾城钦就是一个缺心眼儿，不依不饶地说道：“你要有什么苦衷，你就告诉我啊，我一定不告诉别人！”顾城钦不仅说话很直，她人长得也很正直，五官周正，但有点大众脸。

        苏浔安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诶？怎么会没事儿呢？没事儿你干嘛要骗老师说你嗓子哑了？你就告诉我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发誓！”说完她右手比了一个四。可苏浔安只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

        广播在此刻响起，苏浔安内心别提有多轻松了。大家在江轸茴的组织下排列整齐，然后集体被带到操场。

        五中名声不好，几乎招收不到成绩优异的学生，所以每年的本科上线率也很寡淡，更别说985、211的上线率了。政府自然也不会把钱投入到这么一所学校，学校的一切设施都很破旧，操场也不例外。

        高一一共只有十个班，一共六百多人全挤在并不大还有点破的操场上，此刻太阳悄悄探出头，暖暖的阳光照在苏浔安身上，苏浔安习惯性地伸手去遮，在她的自我感觉里，她是没资格活在阳光下的。

        军训的教官一个个的又高又帅，进场时满身都散发着荷尔蒙。

        校长讲完，领导讲，讲完又是总教官上台讲话，这一系列下来，一个小时过去了。

        苏浔安抬起她那本就已经伤痕累累的手，她又狠狠掐了一下。手上的伤痕有些是她自己用刀划的，有些是做饭时不小心烫到了和切菜时不小心切到了。

        她穿着过时且洗到褪色的紫色t恤，她身量不是很高，看着还有点营养不良，这样的她站在人群里简直是格格不入，尽管周围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她也觉得没什么，她已经习惯了，整个初中她都是这样过来的。

        终于，动员大会进行完了，大家都到指定地方去领取军训服了。

        “二班的同学们，领完军训服后就没有活动了，大家可以先去布置寝室，不是住校生的可以先回家，下午就开始军训了，大家记得穿军训服！”江轸茴的声音在操场响起，顿时全操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但她似乎很享受这种目光。

        苏浔安拿着军训服慢悠悠地走在路上，走了大概半个小时，终于回到了那个所谓的家。

        她虽然中考考了七百多，但选择学校的权利不在她手上。

        在她很小的时候，父母离异，母亲抛弃了她，她一直跟着父亲生活。

        后来，父亲和别人组建家庭，并育有一女——苏语悠，继母唐丽长相精致干练，说话尖酸刻薄，而苏浔安的父亲苏亮平则是个地地道道的老实人。

        继母本就看不惯苏浔安，以前，父亲还会帮着苏浔安说话，自从苏语悠出生，继母便更加变本加厉，父亲再也没替她说过一句话，反而助纣为虐。

        苏浔安为了能在这个家待下去，只好一个人包揽所有的家务，还不敢有半点怨言，她已经记不清母亲的样子了，她恨她母亲，既然不养，为何要把她生下来。

        中考成绩一出来，继母就叫她填五中，因为五中离家近，不用住宿，不仅省了一大笔住宿费，苏浔安还可以继续在家干活。

        她还记得那天的天是灰暗的，就像她已经快死去的心，她第一次反驳继母的话：“五中名声不好，我不想去五中。”

        这样不轻不重的一句话，继母登时就怒了，拿着扫帚抽了她五六下，她的腿被打得几天下不了床，苏语悠则在旁边高高在上的看着，而她的父亲把自己锁在了房门里。

        她也没有办法，她的学费还在继母手中。她只得乖乖听话报了五中。

        在每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她都会痛哭到喘不过气，当她拿着她的所有积蓄去医院检查，拿着那张中度抑郁的检测单和治疗的药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从来都没有零花钱，她的钱都是她每次考完试老师给的奖励，她给偷偷藏起来了。

        推开那道劣迹斑斑的大门，里面是苏语悠的撒娇声和继母的温柔教导，还有父亲温和的附和。

        随着门一打开，三人齐刷刷看向门外的苏浔安，继母瞬间变脸，大声呵斥道：“你怎么才回来啊，想要饿死我们啊！还不快去做饭！上个高中麻烦死了！还不如退学回来好好找份工作补贴家用。”

        苏浔安径直走向厨房，开始做饭，她对那些话早就已经无感了，她不知为何而活，但她知道她要活着。

        很快，客厅里又充斥着欢声笑语，她宛若一个外人。

        吃完饭，她又去厨房洗碗。所有的一切弄完后，苏语悠和继母一直有睡午觉的习惯，客厅里就剩下父亲在看着“无声”电视。

        苏浔安回到自己房间，把军训服换好，她的房间很小，小到只能放下一张床，还好她的衣服并不多，可以塞到床边的柜子里。屋内陈设不多，就一张床和一个床头柜、一盏台灯，还有几本已经被翻烂的书。

        她的屋子原本是苏语悠住的那一间，那一间屋子采光极好，又大又宽敞；后来，苏语悠长大了，继母让父亲把书房重装一下，然后毫不手软地就把苏浔安的所有东西丢到了那间屋子，指着那间屋子对苏浔安道：“你妹妹也该有自己的房间了，你以后就住那间屋子，别和你妹妹争！”

        当时的苏语悠是很喜欢她这个姐姐的，凑近一看，苏语悠的眉目和苏浔安也是有几分相似的，她软糯糯地看着苏浔安说：“姐姐，你和我一起住吧！”

        苏浔安也是第一次觉得苏语悠那刻就像个小天使一样，抬头对上继母恶狠狠的目光，苏浔安只好宽慰小糯米团子苏语悠道：“妹妹乖，你就住姐姐那间屋子，姐姐有房间。”

        她记得那天苏语悠眼眶含着眼泪，可怜巴巴地望着苏浔安，最后被继母抱回房间。

        思绪被慢慢拉回现实，苏浔安望着空荡荡的屋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弯腰拉开床头柜，里面是放置整齐的衣物，浔安轻轻翻开衣物，柜底静静躺着一瓶盐酸阿米替林片，还有医院开的诊断单以及一个医生的联系方式。

        她看了那瓶药一眼，又将衣物放好，这是她每天必做的事情，仿佛这样能让她心安。浔安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轻轻合上房门然后锁上，一系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

        苏浔安转身的时候，才发现父亲苏亮平此刻正坐在沙发上看着苏浔安，苏亮平眉目深邃，鼻梁高挺，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能祸害小姑娘的大帅哥，可如今的他脸上布满沧桑，眼角出现皱纹，深深的泪沟让他看起来更加慈祥。这还是苏浔安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认真观察父亲，苏浔安对父亲相貌还停留在她十岁时，那时的父亲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帅哥，如今她已经十七了，父亲也变成了一个沧桑的中年大叔。

        浔安慢慢向门移动，就当做她没看见苏亮平，但苏亮平这次叫住了她：“浔安！”声音低沉有点沙哑，音量很小，但在空旷的客厅里还是比较清晰，苏浔安转身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爸爸，还有什么事吗？”

        苏亮平看着苏浔安，无声叹了一口气：“你锁门干嘛？你妈妈今天早上原本想进去给你收拾一下屋子，结果却发现你门锁了。”妈妈，苏浔安从未这样叫过唐丽，她厌恶这个称呼。

        她小时候看见别家小孩子放学后都有妈妈接，她羡慕过，但也仅仅只是羡慕，她讨厌她的妈妈。还记得小时候老师布置了一篇作文——我的母亲，浔安直接把作文题目改成了——我的父亲。

        因此，老师还找了苏亮平，苏浔安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时苏亮平用他平生最温柔的语气对浔安说道：“安安，妈妈虽然走了，但你还有爸爸。以后呢，咱们写作文的时候再叫你写妈妈，你就编造一个妈妈，好吗”

        小浔安点点头，也是自那以后浔安再没有见过父亲像那天那般温柔。

        “我屋子很干净，不用收拾，帮我谢谢阿姨的好意。”苏浔安的声音很冷淡，说完她便转身穿鞋，苏亮平嘴笨，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在苏浔安穿鞋时，他不禁意间瞟到了苏浔安两双手上那一条条触目惊心的伤痕，他瞬间脑袋空白，等他回过神来时，苏浔安已经出了门。

        他把头埋在两臂之间，眼眶泛红，似乎在责怪自己不是一个好父亲。

        苏浔安一路上走得很快，还不到半个小时就来到了学校，此时教室已经叽叽喳喳，十分热闹，同学们歪七扭八地坐在座位上，还有的满教室跑。

        苏浔安迈进教室那一刻，全班的目光全部都在她身上，她是最后一个来教室的。

        苏浔安不介意他人的目光如何，她径直来到座位，顺手掏出她那破旧的手机。很快，江轸茴就组织同学在走廊外排列好了，军训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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