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躺枪
无论是知府还有几个学政都没有想到,‘羊城客栈’打架事件的最终导火索竟然是一首诗,
起因就是雷州几名生员在谈论最近刚流传到雷州的一首名为竹石的诗词,
因其谈论的声音比较大,被旁桌惠州府的生员听见了,
恰好惠州第一才子近期也写了一首名为竹石的诗,
他们还以为雷州生员谈论的是同一首便加入了讨论,
只是细聊之后,双方都发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于是各自把两首诗的全篇都写了出来,这才发现问题所在。
两首诗的风格和用词有许多相似的地方,
但是雷州府生员写的竹石明显要比惠州府第一才子写的竹石高出几个档次,
于是两边便产生了争执,
由于雷州府的生员也不知道这首诗的出处,他们的争执便仅限于口头争执,
争论的也是诗词本身的好坏。
只是他们的争执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其实其中就包括南海府的生员,
竹石本就是从南海传出去的,南海府生员自是比别人要更熟,
听到有人因为这首词起了争论,满满都是自豪感,以前这种事都是发生在别府才子身上,
南海府何曾有过此种事情发生过?
于是有那好事的生员就忍不住也掺和了进去,
“竹石乃是我们南海府第一才子姚英哲所作,你们何故如此争论?”
生员情报有误,以为竹石是出自第一才子姚英哲的手笔,
在他想来,南海也只姚英哲能做出如此水准的诗作。
雷州生员一听立马炸毛了,雷州虽没有传出这首诗到底是何人所作,
但这诗是从雷家传出来的,大家都在猜测多半与第一才子明宏博有关,
南海生员一句话就引来了大祸,被雷州和惠州的士子集体围攻。
雷州是一以贯之地鄙视南海士子,认为他们不要脸,剽窃雷州才子的诗作,
而惠州则是不愿承认南海才子能写出比惠州才子更好的诗。
便说这诗是南海才子抄袭了惠州才子的,只是后面又加以精心修改所以才会这么好。
南海生员被人如此颠倒黑白自是不服气,而涉事生员对此事又知之不多,
便只能求助同乡的帮助,拉来了更多的南海生员找他们理论,
只是这事发生在南海府府城生员的小群体,他们对此事知道得都不太详细,
被人拮难之后也错漏百出,又苦于说不清道理,最终恼羞成怒下动了手,
这一动手就闹大了,他们的争论早就引起了众多的围观者,
两伙人一打起来难免会磕着碰着,因此不少围观的人也士子也倦了进去,
有些莫名其妙挨了打的人就跑去搬了救兵,
最终导致被倦进去的人越来越多,形成了大骚乱,
事情起因是一首有争议的诗,可能还涉及抄袭,
知府大人既然介入了此事,那自然要把其中的关键搞个清楚,
先是把两首竹石做了一个对比:
南海府的: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惠州府的:竖在青山直如松,根茎立在岩缝中,千磨百炼仍坚韧,岂管四面八方风。
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南海府的竹石要高出数个档次,
但说到南海府的有没有抄袭惠州府的,那还真就不好说。
毕竟两首诗很像,保不准是人家先提出的立意,被人研磨之后修改而成精品。
知府询问了南海府学政,
学政也不太清楚此事,只能找来姚英哲询问。
“英哲,那首竹石,任尔东西南北风,可是出自你的手笔?又是否有借鉴别人的诗作?”
知府识得姚英哲,知道他的身份,说话也比较客气。
姚英哲一脸懵逼,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刚才他还在和侯垚、侯承允两人吃烧烤,
突然就被几个差役请到了这里来了,根本什么状况都没搞清楚。
当即也只能老老实实回答:
“回大人,并非学生所作,不知大人此问何来?”
知府将这里发生的事告诉了姚英哲,
姚英哲也把侯垚如何在海县诗会上当众做出这首诗来的事说了出来,
这一下可把在场所有学子都给震惊了,
当众做诗就已经困难无比,
还主动提要求限制题材、格律,这不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了吗?
当年曹植七步成诗,引为千古美谈,
但那也是没有任何限制的情况下作出来的,
如果当时限制了题材、格律,是否能作出来都得打个疑问,
侯垚一个声名不显的崖州海县士子,岂不是才华堪比曹子建?
不,哪里是堪比,简直是超越啊,
这简直就是反人类的操作,谁能相信?又有谁敢相信?
于是一时间众人纷纷大骂姚英哲是骗子,为了包庇侯垚而编的故事。
就连知府和众学政官员也难以置信,
姚英哲倒也能理解,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也不会相信侯垚有这般的才华,
但是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现在对侯垚已经有了无比的信心。
“大人,侯垚也是本次应考士子之一,与学生同住在‘尚书雅苑’,
可遣人将他请来一问便知,何须这样胡乱猜测。”
刚才请姚英哲的差役很客气,加上姚英哲的身份在那里,
侯垚和侯承允自是不敢跟来自讨没趣,
所以他们两人就留在客栈继续吃烧烤,
只是侯垚怎么也没想到,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姚英哲走了没多久,又有两个差役过来把他也带走了,
大好的一桌烧烤就只能留给侯承允一个人享用了,
侯垚临出门前还忍不住回头叮嘱一句:
“那腰花给我留点啊,我回来还要吃的。”
……
侯垚被带到羊城客栈,搞清楚情况后也是哭笑不得,
也没想到还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知府看到侯垚本人后,略微有所失望,
本以为会是那种一看就似风流才子的人物,但没想到只是个普通书生模样。
“侯介丘,你可有证据证明竹石是你独自所作?”
听到知府的问话,侯垚有点莫名其妙:
“不知大少说的证据是什么?
那首诗是当众所作,当时有那么多县内的士子为证,还要如何证明?”
此时一名旁观的士子道:
“通常诗会的主办人都会事先安排一些士子提前备好诗作,
谁知道你是不是那些提前安排好的其中之一?”
此话一出众人都深以为然,确实有这种可能。
侯垚也是无语,这就是说不清楚的事,争论这个有什么意义?
“回大人,如果非要这么说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反正那诗就是在诗会上所作,
有这么多人在场看着听着,如果这都证明不了,
学生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证明那就是学生所作。
要不他们爱说谁就是谁吧,学生可没时间为这么点小事瞎耽误功夫。”
侯垚此话一出口,立刻引起周围众学子们的群情激愤,
如果之前大家还只是怀疑竹石是侯垚抄袭而来,
但是现在,大家却是都笃定了这诗真不是侯垚所做,
就连姚英哲都不禁疑惑起来,难道那天诗会还有他所不知道的隐秘?
这就是思维差异带来的恶果,侯垚的诗本就是剽窃所得,自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但是真正的文人对自己创作出来的作品都是异常珍惜,谁能做到如侯垚这般态度?
知府当场就怒了,大声训斥道:
“大胆侯垚,你剽窃他人诗作,还不从实招来?”
侯垚一脸懵逼:
“我什么时候剽窃他人诗作了?”
知府暴怒道:
“竹石如果不是你剽窃所得,你又如何会如此态度?
创作不易,创作一篇能传唱千古的名诗更是难于上青天,
若竹石真是你呕心泣血创作而出,又岂会如此不珍惜?
爱说谁就是谁?此话岂能是原创作者所言?”
知府的话有理有节,立时得到了周围人群的响应,众位学政也都纷纷点头应和。
“知府大人说得对,我看这小子就不是什么好人。”
“那小子是小偷……。”
“请知府大人革除他的功名……。”
“把他赶出去……。”
……
听了知府的话,侯垚也是哭笑不得:
“大人,您要这么说,那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别人创作什么样学生不知道,
不过竹石本就是学生在诗会上随口吟出应付出题的诗句,何来呕心泣血之说?
那么多人在场都不能证明是我所作,那学生又如何自证清白?
不说爱谁谁,学生还能有什么办法?”
这话也是句句在理,这种情况下也确实没有任何办法证明,
知府也一时陷入两难,此时一个学政官说道:
“你刚才说竹石是你在诗会上随口应付之作,若真如此,那你岂不是诗仙转世?
既然你有此才华,那今日你且当场也作一首,自然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知府也点点头:
“的确,侯垚,你可敢现在就当众作出一首诗来自证清白。”
侯垚无可奈何地道:
“行行行,你们想听什么类型的诗?以何为题材?”
众人绝倒。
姚英哲忽然拊掌哈哈大笑道:
“侯兄果然是当世奇才,别人都怕题太难,唯有他觉得题太简单,
知府大人,当日竹石也是这般所作,您还是限定一下题材吧。”
知府一时也为难,此时又一个学政出来说道:
“不如就以劝学为题吧。至于格律,自由发挥好了。”
又一个学政说道:
“不好不好,看应该以七言……。”
话没说完又一个学政打断道:
“此子已经写出一首七言名篇,搞不就擅长此道,不妥,依老夫看,不如让他写一篇童谣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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