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逛街其二（新衣）
“我刚刚，好像看到老汉了。”
李伟看着身后的人群，目光不愿错过每一个角落。
“李国栋？”曲梅铃跟随李伟的目光往后看，“可这附近没有任何人类灵魂的踪迹啊。”
“是吗……”李伟寻找父亲的身影无果，目光黯淡下去。
“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线索，”曲梅铃接着说，“人类的灵魂可以互相吸引，如果你刚刚的感觉是真的，那么至少说明李国栋的行动轨迹是往那边去的。”
“也就是说……”
“嗯，你的回忆能够激起李国栋灵魂的反应。或许我们可以从这点入手，”曲梅铃看向李伟，“你还记得李国栋以前喜欢什么地方、或者有什么想要完成的心愿吗？”
李伟拖着下巴，几经思考，终于有了线索。
“对了，衣服！老汉以前经常念叨，说要带我去城里买新衣服！”
“那后来买到了吗？”
李伟听后，默默放下手，道：“没有，初中时期他把积蓄都拿去供我读书了，而上高中之后我们的全部家当都拿给老汉治病去了。”
曲梅铃扫了一眼李伟的穿着。的确，他穿着一件被洗的发白，已经看不清花纹的t恤，上面还有好几个布丁，下装是一条被卷起好几个圈的男士长裤，一看就不是李伟这个年龄该穿的。
“我觉得你的想法挺有道理的，沿着这个方向，前方就是蒿山古镇最大的服装店，”曲梅铃指着人群的缝隙说道，“如果李国栋的确对这事儿抱有遗憾的话，他应该会在那儿留下线索。”
“既然如此，我们就快去那个服装店看看吧。”
曲梅铃点头示意，叫上一旁吃瓜的曲竹，和李伟一起向服装店的方向走去。
蒿山古镇，服装店前。
在人类世界当棒棒的时候，李伟经常经过各种各样的服装店，在一些比较繁华的商业街上，几乎走三步就有一家。但是，无论哪一家，都没有李伟面前这家由妖怪开设的服装店大。
服装店名叫“蒿山衣柜”，一个名副其实的大型服装商场。它有上下两层，第一层主要售卖各种唐装旗袍，蒿山古镇的大多数居民也主要在第一层购物；第二层则售卖人类世界流行的各种西装、运动衫等等，一般的妖怪都不会碰这些“俗气玩意儿”，只有一些爱好体面的人类鬼魂会到这里来挑选衣物。
这时，李伟发现本来刚刚还一脸亢奋的曲竹，现在满脸阴郁，便问道：“你怎么了？”
“我讨厌这个地方。”曲竹小声嘀咕。
“为什么？”
“因为陪姐姐买衣服很麻烦，”曲竹偏过头去，“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哎呦，欢迎光临！”一个销售员看见李伟众人，兴奋地窜到他们面前。她双手合十，放在脸颊边，脸上四只眼睛眯成四道缝，笑的时候还露出了尖利的獠牙，着实把李伟吓了一跳。
“我们来看一下衣服。”曲梅铃拍拍李伟的肩膀，示意他镇定下来，“你觉得他适合穿什么？”
“嗯？这个小哥啊……”销售员撅着嘴巴，逐渐靠近李伟，四只眼睛扫描着他的身形，若有所思。
突然间，销售员一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腰后掏出了长条状的东西，冲到李伟面前。李伟见状连忙后退，却被曲梅铃扶住了后背。
“不用怕，”曲梅铃安慰道，“她只是在量尺寸而已。”
原来销售员掏出来的是一根软尺，她的测量速度之快，软尺将李伟包裹住，从外人来看，就像蜘蛛在结网一样。
“身高……176……唔，臂长……72……”销售员一边测量，一边念念有词。
“哦哦，原来如此！”销售员收回软尺，擦了擦额头的汗。随即便转身向仓库走去，在里面翻箱倒柜。
不一会儿，销售员手提数包衣服走了出来。
“嘿嘿，客人，经过我的测量，这些衣服是最适合您的。您看看，想试哪件呢？”
“呃，我、我……不知道……”李伟看着销售员手里大包细包的衣服，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全部都试一遍吧。”
曲梅铃的声音在李伟身后响起。
“……哎？”李伟回过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曲竹直接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一手扶额道：“看吧，我就说了。”
李伟扯着曲梅铃的衣角，把她拉到一边。
“嘿，你清醒点，我们现在在找老汉的线索，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试衣服啊！”李伟悄声说。
“我知道，”曲梅铃整理衣角，“所以我在想，如果买一套适合你的衣服，李国栋的灵魂会不会因此满足呢。”
“你是指……”
“嗯，这家店的销售员眼光很准，你去试试就知道了。”
李伟半信半疑地眨眨眼，被销售员推搡着进了换衣间。
不一会儿，李伟便穿着崭新的唐装出来了。
“这套唐装纯丝绸所制，轻薄如纸。这红色是由我们染料坊提供的纯天然无污染燃料绘制。”销售员一边帮忙打理衣服，一边念叨着，“还有这盘扣啊……”
“啊……”李伟从镜子里打量一番，面露难色，“这根本不适合我工作啊。”
“弟弟，你觉得怎么样？”曲梅铃向一边的曲竹问道。
“嗯，是是是，可以可以。”曲竹看都没看，敷衍回答。
“我觉得红色和他整体不太搭，”曲梅铃对销售员说，“换一件吧。”
“好嘞！”
销售员答应一声，又递给李伟一套新的，二话不说将他推进了换衣间。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李伟被各种各样的衣服包裹得喘不上气，他从来不知道换衣服会这么累。他一次次从换衣间里走出来，曲梅铃一次次否定，销售员乐此不疲地向自己递货，唯有一旁傻坐着的曲竹朝自己投来同情的目光。
“停！”
就在销售员再次递给李伟新衣，准备将他推进换衣间时，曲梅铃叫住了她。
“怎么了小姑娘？”销售员问道。
终于要结束了吗？李伟眼中充满了期望。
“我大概知道了，为什么我刚刚开始就看不顺眼。”曲梅铃坐在椅子上，弓着腰，下巴放在两手之间，眼神犀利。
李伟心叹不妙。
曲梅铃起身走到李伟身后。
“你、你要干嘛？”李伟感觉身后传来一阵恶寒。
曲梅铃举起巴掌，神色严峻。
“喂！”李伟大喊。
“啪～”
一股李伟没有想到的力，轻轻地拍在了他的后背。曲梅铃又拍了几次，李伟下意识挺直了腰杆。
“体态有问题。”曲梅铃一针见血地说道。
“脖子前倾。”
李伟的脖子遭受了一记手刀，原本往前倾的颈脖立马往后仰。
“高低肩。”
李伟的两肩被曲梅铃抓住，缓慢掰平。
“挺胸！收腹！头抬高！”
经过曲梅铃一番“修理”，李伟整个人单从体态来看精神了不少。
“嗯，”曲梅铃后退几步，再看看李伟的上身效果，“这样看起来好多了。”
“是、是吗……”李伟被纠正了体态，身体有些不适应，“那我可以走了吗？”
“慢着，”曲梅铃拦住了他，又对销售员说道，“刚才可能就是因为体态问题才导致衣服的上身效果差，所以把刚刚的衣服全部重新试一遍吧。”
啊啊啊啊，饶了我吧！
销售员倒是一点都没有烦躁，反而还顺水推舟道：“哦哦，纠正了体态不就成一个小帅哥咯！来来来，我这里还有许多衣服，绝对适合你哦。”
“也行，”曲梅铃上前一步，从衣架子里挑选衣物，“我也来看看。”
李伟在销售员的热情推荐下再次被推进了换衣间。他满脸无奈，将自己手中的衣服挂在换衣间的衣架上，偷偷掀开布帘，曲梅铃和销售员正在兴致勃勃地挑衣服。
“嘿、嘿！”
从换衣间的一角传来了曲竹的声音，李伟走过去。
“这个地方有道门，你可以从里面打开，快出来吧！”曲竹敲了敲暗门，声音果然从门的那边传来。
李伟摸索一阵，找到了藏在黑布里的门把手。他握住门把手一拉，眼前就是曲竹的脸。
“得亏我对这家店的构造了如指掌，”曲竹叹气，“我的二姐啊，什么都好，就是一到买衣服方面，就会突然降智，变得格外狂热。”
“都说陪女孩子逛街会很累，这次我倒是真的体会到了。”李伟说着，往身后为自己挑衣服的曲梅铃看了一眼。
“所以呢，你现在准备做什么？”曲竹背着手问道。
“我想去二楼看看，”李伟往楼上看去，“说不定那儿会有线索。”
“二楼啊，专门为鬼魂开设的服装店，你这么一说倒是有可能。”曲竹点点头，“我帮你托住姐姐，你快上去看看吧。”
李伟沿着楼梯，小跑上楼。二楼与一楼之间有一段距离，楼梯自下而上，逆时针弯了半个回旋。李伟走上楼梯，一楼的嘈杂声离自己越来越远。或许是没什么顾客的原因，二楼异常地安静。
李伟走进二楼。
二楼灯光黯淡，在微弱的灯光下，仿佛站着一个熟悉的影子。
李国栋正站在衣架旁，手中摩挲着一件白色运动卫衣，嘴角微微上扬，胳膊上还提着两个装着新衣服的纸口袋。
李伟觉得眼前的人看起来有些朦胧，他一步一步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就像将要接近转瞬即逝的霞光一般。
“老……”
男人周围确实有霞光，在李伟开口之时，西方即黑，“唰”的一声，太阳带走了所有的晚霞。
李伟停住脚步，眼前的一切仿佛一场梦。
二楼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偷懒的销售员蹲在角落窃窃私语。那件刚刚好像被李国栋拿起的白色卫衣，被晚风轻轻吹拂着，忽然，一片绯红从里面掉了出来。
李伟拾起那它，原来是一片红色的花瓣。
“这个是……”李伟将花瓣放到鼻前嗅嗅，心中有了眉目。
“棒棒！”
曲梅铃跑上二楼，随后跟来的是抱着大堆衣服的销售员和曲竹。
“大老板，我刚刚看见老汉了，”李伟托起白色卫衣的袖子，细细观察着。
“……是吗。”曲梅铃的语气冷静了下来，等待着李伟的发话。
“我们走吧，”李伟放下双手，看向窗外，“我大概知道下一个地方是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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