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6章


因为“赵氏孤儿”的经历,赵氏是六卿中最具危机感的。

修筑城池最为用心,防御力全都拉满。

历史上,其他六卿世家围攻赵氏的晋阳城,围了整整三年,也没能攻下此城。

而类似的城池,赵氏手中还有好几座。

其他各家也都差不多。

如果将自己手上的城池转化为墨城,起步该是何等之高?收益该是何等之大?

依靠墨家发展家族,前途不可限量。

不比跟着晋侯收租子强百倍?

就在众人遐想的时候,赵简子接着说道:

“国君也好,天子也罢,都是紧盯着土地的利益。”

“然而,土地能有多少物产?”

“除了让人吃饱,还有什么用处?”

“即便真如天神所说,能得到长生不老药,那又如何呢?”

“他们能让咱们生,自然能让咱们死!”

“譬如药材,年份越长效果越好,五百年之后、一千年之后,咱们究竟是人还是药,全凭他们一念间!”

“到那时,我赵氏,恐怕又要被洗上一遍!”

“而墨家的赏赐中有一种奇物,名为迁城令!”

“我赵氏,志在必得!”

其他三人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赵简子的意思。

“赵兄,带我一个!”

“赵兄,咱们可是亲家啊!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赵兄,我觉得你还能生,正好我有个妹子,年方二八,你看要不就今夜吧?”

赵简子也不藏着掖着。

直接说出自己的计划。

一个稳固的国家,就像完整的竹编。

每一根竹篾在压制其它竹篾的同时,也被其他竹篾压制。

最终,所有竹篾达到互相制衡、互相依存。

任何一根竹篾想抽身而出都要与所有其他竹篾对抗。

可如果很多根竹篾同时想抽身而出呢?

甚至,所有竹篾都想抽身而出呢?

竹编

赵简子说道:“之前我等畏惧天神,不敢冒险,更是垂涎长生,一味愚忠。”

“但是这几个月观察下来,天神似乎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般无敌。”

“我们人族,也并非一无是处。”

众人同时点头。

天神的拉胯,出乎所有人预料。

作为洛邑之战的亲历者,他们再清楚不过。

姜国众人完全有能力杀死所有天神。

甚至现在,天神的生死依旧决定在姜国众人一念间。

刚开始还以为姜国是畏惧,是忌惮。

现在看来,姜国是在谋划着一些自己看不懂的事情。

墨家,就是最好的证明。

赵简子说道:“因为天神的出现,国君威势大涨,很多以前摇摆的家族都转变阵营,向国君效忠。”

“甚至我们自己。”

“眼下我们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被国君蛊惑,正好可以借墨家之手,除掉他们!”

听到这话,几人瞬间明悟。

借刀杀人,借墨家之手,除掉自己的潜在阻碍。

这是最低级的把戏。

如果连这个都不会,根本不可能坐上六卿位置。

晋国朝堂。

国君怒斥、咆哮。

“一万人,去剿灭一群连兵器都没有的泥腿子,竟然大败而归!”

“混账!混账!简直混账!”

“连对面城墙都没看到,连对面几个人都不知道,竟然就败了!”

“还在军报中说什么,天降陨石,正中大营。”

“荒谬!荒谬!简直荒谬!”

如果不是统兵的将领生死不知,国君肯定要将其推出去斩首示众。

赵氏越众而出,“君上息怒!只是一群不成气候的贼匪,他们就像蝗虫一样,趁着春夏多蹦跶几天,冬季一到,顷刻毙命,无需理会!”

魏氏也跟着说道:“君上乃霸国君主,应当着眼于天下,岂能在一群蝼蚁身上消耗过多精力?”

其他两家也跟着站出来。

“君上,当务之急是变法,是在全国推行新式作物种植,待民丰粮足,百姓自安。些许乱贼,便如潮水,有涨自会有跌,无需人力干涉!”

“君上已经是长生不老之身,与天地同寿,与日月齐辉,君上应当有长生者的眼界、格局,无需与一些蜉蝣较长短、比高低!”

四人明里暗里都是劝谏,可是话里话外都带着吹捧。

六卿世家态度一致,这件事基本上就定性了。

而且,朝堂政治最底层逻辑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做多错,少做少错。

剿匪吃力不讨好。

对方都是泥腿子、苦哈哈。

打他们没什么缴获,没有中饱私囊的机会。

贼匪逃入山林,自己难不成陪他们躲猫猫?

放着城里好日子不过,非要去山里喂蚊子?

然而,当绝大多数人支持一件事时,只要持相反意见,立刻就能获得所有人关注。

立刻有人跳出来反驳道:“君上,臣不敢苟同!”

“我晋国乃霸主之国,境内岂能有贼匪作乱,若是传出去,岂不让天下人耻笑?尤其那蛮楚!”

在晋国,无论大事小事,只要跟楚国挂钩,天然就带着流量,带着关注。

无论想推行什么,只要蹭上楚国的热度,十有八九能通过。

果然,听到这位大臣的话,朝堂上议论纷纷。

“是啊,我等岂能让天下人耻笑?”

“决不能让楚国蛮子逮到机会。”

“真要不闻不问,以后还怎么抬头?”

“这匪一定得剿,不惜一切代价!”

晋国国君心中暗骂一声蠢货。

之前也就是装装模样,摆摆架势,表达一下自己的怒气。

六卿一番劝谏,自己高抬轻落就是了。

些许匪患,冬季一到,缺吃少穿,自然会散去。

就像抛起的石头终会落下,根本不用管!

可是,后面的人一起哄,这件事就不得不表示表示了。

旒珠晃动,朝臣看不清国君的表情,更揣摩不透国君的心思。

他们还在大加批判,表达心中的愤慨。

国君冷声问道:“谁敢出战?”

六卿所属,沉默不言。

如果放在往常,六卿不说话,其他人根本不敢张嘴。

可今天不同。

“臣愿为君上分忧!”

“请君上给臣五万兵马,不出仨月,臣必定剿灭匪患!”

“臣只需三万兵马!”

“臣五千就够了!”

“臣无需君上一兵一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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