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年三十
本来年二十九那天栗瑶就要给李婶儿和小女佣一并放假了，但李婶儿不放心她，硬是留到了年三十儿，给她做好了中午饭才走。
之后栗家的别墅就真的只剩栗瑶一个人了，空荡荡的。
吃完午饭后，栗瑶就像往常一般坐在壁炉旁看书，时不时品两口秦骁让秦管家带给她的点心，别说，这家的京八件儿确实格外好吃，简直让她这种甜食爱好者欲罢不能。
她不知道秦骁为什么要给自己送点心，但总归这礼她是收了，得想办法礼尚往来一下才行。
下午的时候栗瑶去了一趟公墓。
回来这么久还没来得及去见一见爸妈，这回公司的事情都解决了，正好去跟他们报个喜。
栗瑶是会开车的，别说是汽车了，作为末世大佬，比起车高端好几倍的东西她都能当玩具玩儿。然而在这里她还只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学生，没得驾照。
在路边打上车之后，她在手机备忘录里默默记下一条“考驾照排上日程”。
到了公墓那边，栗瑶凭着记忆找到了栗振朗夫妇的墓碑位置。
他们两人的墓是挨着的，从墓碑前石台上落的灰就能看出已经许久未曾有人来扫过墓了，好在公墓有人做日常维护，不至于让墓碑被叶草淹没。
栗瑶拿出一方手帕把墓碑上的灰尘拂掉，在石台上摆放好了从家里带来的水果糕点，又分别点了两柱香。
有烟雾缓缓上升，栗瑶跪在两个墓碑中间，面上如往常一般平静：“抱歉，来晚了。公司我拿回来了，爸爸应该不会怪我对付栗振行吧？说实话，我现在都有点怀疑，当初你们出事是不是也跟他有关，因为不管怎么看，他们一家都是最大受益人，只要后续再除掉我……不过目前还没有证据，我会想办法做后续调查，还你们一个真相。”
说完正事，她终于笑了一下：“爸爸，妈妈，我想你们了。”
她一直在公墓呆到天都快黑了才回家，结果刚到自家院门口，就看见有个人影正扒着她家院墙往里翻。
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眼睛上，看清对方是谁后，栗瑶表示我的母语是无语。
她大跨步走过去，伸手拽住那人的后衣领，轻松将人从墙上薅了下来：“秦骁。”
男人被她拽了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在地，登时就委屈起来，垂着头但抬着眼，用两只红彤彤快哭了的眼睛盯着她看。
栗瑶：……这厮又犯病了。
真就是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儿，无语到家了。
栗瑶凶巴巴地瞪了男人一眼：“不准哭！”
男人吸了吸鼻子，把在眼眶里打转的泪花花憋了回去，可怜兮兮地揉了揉自己冻红了的鼻尖儿。
这时候栗瑶才注意到这男人身上只穿了一件卫衣，不冻感冒才怪。
她开了院门，把男人一路拎回家去丢到了暖烘烘的壁炉旁，把自己的美人榻让给了他。
给他倒了杯温水后，拿出手机给秦管家打了个电话，告诉对方秦骁在她这里，让他们来接人。
秦家那边估计正在到处找他们不省心的大少爷，听筒里乱哄哄的，结果一听栗瑶的话，秦管家就跟旁边的人喊了声“少爷找到了”，之后才对栗瑶笑着说：“少爷在您那儿我们就放心了，你们好好玩儿，要不少爷晚上就别回家了吧，正好年夜饭都不用准备他的份儿了！”
栗瑶：……
一家子都一样让人无语。
·
秦骁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只觉得这次意识回炉的时候身上轻松了许多，那些因为日常失眠而酸痛的肌肉都得到了缓解。
睁眼后他才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而且自己以侧卧的姿势躺在壁炉前的美人榻上，身上还盖着一条羊毛毯。
他有点些发懵，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应该是真的睡着了，所以现在才会浑身舒畅。
突然对面想起低沉的女声：“睡醒了就赶紧走，我这里可没有年夜饭。”
秦骁转头看过去，就看见女孩坐在一个懒人沙发里，低头翻着书，跟他说话的时候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
他微微松了口气，看来他是又犯病跑来栗瑶家了，幸亏没跑到别的什么奇怪的地方去。
这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在他的潜意识里，已经把自己出现在栗瑶身边这件事划分为正常事件了。
但松了口气的同时他不知怎的又对栗瑶给自己下逐客令生出了不满，于是大少爷撇着嘴非常丝滑地接了一句：“我没睡醒！”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离大谱儿，拽着羊毛毯翻了个身，背对着栗瑶不作声了。
栗瑶：？？？
她怀疑秦骁因为多出一个人格，把自己搞傻了。
海城谁人不知，秦家大少清冷矜贵，长得是真好看但那张脸也是真棺材，平日里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能少说一个字就少说一个字，哪像现在，还傲娇起来了。
她放下手中那本题集，站起身走到美人榻旁边，由上往下俯视着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的人，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眼部，去探查秦骁的脑部。
由于之前一波舆论热度，她在这个世界的认同度有了一个小飞跃，从末世带回来的能力又恢复了一些。
这次她能清楚的看到秦骁大脑里的一些构造，可秦骁除了脑神经格外活跃以外，也没有什么其他异常，人格分裂的原因也跟大脑没有太大关联。
秦骁发现背后很久都没有声音，于是略有些烦躁了翻起身，坐在美人榻上把毛毯往旁边一丢，由于刚睡醒，他头顶的发丝蓬乱，细碎的刘海毫无规矩地耷拉在额前，容颜极盛的面庞被壁炉的火光映衬出几分红色，格外好看。
其实在这之前他又有好几天没睡着觉了，就算睡着了也睡不踏实，没几分钟就又会醒，倒是今天跟上次在会场休息室一样，在她旁边睡得挺香。
他一抬头发现栗瑶正盯着自己看，整个人突然窘迫起来：“怎，怎么了！”
声音里带了几分暴躁和故意撑出来的凶气。
栗瑶见他一副炸毛狮子的模样忍不住嗤笑一声，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秦大少。
眼看这人真要给她气恼了，赶紧切回正题：“还记得你当初为什么会病倒吗？”
秦骁收敛了情绪，重新绷好了脸，摇了摇头：“没有印象，只记得当时是我父亲意外离世，他们说我可能是因为这件事受了刺激。”
这个说法好像说得过去，但仔细想来却不怎么严谨。
受了刺激昏厥什么的都还好理解，但把秦骁这样当年正处于青春年少时起的人直接刺激成植物人，那确实是极小概率发生的事件。
栗瑶蹙起眉，还在思索这件事。
秦骁多出来的另一个人格肯定是跟自己有些关联的，不然他们二人也不会因此产生这么一系列的联系，而栗瑶确信在这个世界里，自己跟秦骁原先并没有交集，那也就是说，他们产生交集的起点可能是在另一个世界。
也就是末世？
想到这里，栗瑶的眉心不禁锁得更紧，越想越有种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的感觉。
突然秦骁又开口了：“可能有些事情本就是注定的，我出生前就有算命先生说我三魂缺一魂，身子弱，不及弱冠便有死劫，多亏命里有贵人相助，不然……”可能就活不过来了。
说到这儿，他看了栗瑶一眼。
贵人……吗？
他也不是没听家里人说过，关于栗瑶可能就是算命先生口中的贵人这件事。
确实，他醒来之后第一个见的人似乎就是栗瑶。
栗瑶突然接收到他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你说贵人，我？”
秦骁极不情愿地将眼神挪开了，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栗瑶突然就想通了，为什么秦家老夫人会让秦管家给自己买年货。
她想得还要更多一些。
如果真是因为自己的回归才让秦骁醒过来，那之前关于自己跟秦骁的交集在末世这个猜测就有了更多的支撑点。
她一脸严肃地盯着秦骁的脸看，所以他到底是谁？
栗家别墅处郊区，这边暂时还没有对过年燃放烟花爆竹进行管制，所以是晚饭点儿窗外的鞭炮声把栗瑶拉回了神。
“不早了，你早点回。”栗瑶转身坐回了自己的懒人沙发里，重新拿起书，把注意力从秦骁身上移开了。
秦骁：……
你不如直接说一句“慢走不送”算了！
他觉得自己今天大概是有什么毛病，从前的成熟什么的都没了，总想闹点儿什么别扭，奇奇怪怪。
想来想去他觉得可能是因为栗瑶这个暴力女有毒，才把他变成这个样子。
“你晚饭怎么吃？”秦骁别扭地没有看栗瑶，假装俯身去整理被自己随意丢在美人榻上的羊毛毯。
“吃点心。”栗瑶从旁边的木质小茶几上捏起一块儿点心晃了晃：“这个，谢啦。”
秦骁侧了侧头，瞥见那点心正是前几天自己托管家送来给她的那份，不经意间弯了弯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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