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宫城里花素律坐在亭子里发呆,细白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绕着茶碗沿。
“朕离宫的事你们是如何知晓?”花素律耷拉着眼皮,懒懒地问。
身侧的钱多多福身行礼:“昨夜,您吩咐过不准下头人打扰,但奴婢见外间有个丫头神色慌张,举止诡异。便叫春希去探了探。”
多多前迈了一步:“这便试出了端倪。”
花素律挑了下眉:“那丫头是武公子宫内的人?”
多多肯定地点头,回答说:“回您的话,是武公子选秀时从大将军府带入宫的。”
“那丫头不经事,奴婢稍吓了吓便都讲了。”说到此,多多跪到花素律脚侧:“请陛下恕罪,奴婢自作主张请了掌印派人出宫去寻您。”
花素律漫不经心饮口茶:“托你的福,朕出宫这事,现下估摸许多人都晓得了。”
“陛下……”多多知晓这么做犯了大忌,深深俯下头。
花素律压根没想罚她,都怪她穿来后习惯阴阳怪气,下意识就讲出口……
“罢了。你们也是职责所在。”花素律叫多多起身:“再说,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但你们在朕身边伺候,要格外注意。”
“谢陛下恕奴婢大罪,奴婢明白。”
“那个丫头呢?”花素律问。
多多答说:“奴婢不好处置,便将人关起来,等候您的吩咐。”
花素律拖着下巴:“既是武公子带来的陪嫁丫头,就交给他自己处置吧!”
多多似有觉不妥,踌躇一瞬,她道:“陛下,奴婢看那丫头,觉心思不正,还是陛下处理为好。”
打从在大将军府看到武氏兄弟感情深厚,花素律内心不停感叹亲情,于是想念前世,想念爸爸。
可是想念又有什么用?
至亲早都过世,好友也都成家立业。就算能穿回去,她仍是个孤家寡人……
花素律愈是想,思想愈消极得厉害,大有摆烂的架势。听多多这么一说,只觉得麻烦,完全不想多事。
她站起身,垂着手臂,边往外溜达着,边说:“叫武公子自己去管吧。传方益之来,朕要好好锤炼身体,准备来日军演之事。”
“是,陛下。”
交泰宫。
长廊外头,金万泰率人立着。
刚刚他奉命到光明宫掌事宫女钱多多处领人,是陪了许多好话与笑脸。
按说公子拐了皇上出宫这事,是要命的大事。
好在外人不知内情,皇上又是自愿的。
这证明他们主子得皇上信任宠爱,才愿意同他们公子出去。事情反不严重。
流云将皇上公子外出的事泄露出去,自然就变成件可大可小的事。
可他去领人时钱姑姑的态度……
小太监隔着远远地望了眼窗子,忽地听到声茶盏摔在门框上的声音。
他打个哆嗦,对脸上不快的金万泰低声问:“爷,这怎么回事?流云姑娘到底做什么了?”
金万泰沉闷地摇头,心猜,大抵是流云在钱多多的面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金万泰紧咬牙……昨日钱多多审流云时是单独在一个房间里,具体谈了什么,他们宫里谁也不清楚。
现下公子正得皇上喜爱,也不知皇上会不会因此对公子生了嫌恶……
“她们抓了我去,若是不说,她们便会对我用刑!我能有什么办法?”流云泪眼婆娑地泣道:“再说,就算有意瞒又能瞒多久?早晚不都要人知道。”
武利盈指着流云骂:“放到战场,你这是叛徒行为!还敢这么理直气壮?”
流云不认,反驳道:“这件事,说到底是要怪皇上……”
“哈?”武利盈觉得奇怪。又因为她说了花素律的不是,心底有股火气:“你几个脑袋,敢说皇上的不是?”
流云胡乱抹掉眼泪,一张白净的脸蹭得像只脏花猫。
她惙泣着,瞄着武利盈,一副想说又不大敢说,却又有股莫名的底气似的。
武利盈最怕女人这个样子。
好像是他犯了什么弥天大错,还不讲道理的诬陷对方,逼对方顶错一般。
“你这个德行又是什么意思?”武利盈指流云骂:“你要有不服,大可讲!别好似爷屈了你!”
流云别别扭扭的,嘟囔说:“屈了我……难道爷不算屈了奴婢吗?”
武利盈心里又是不解。
明明是流云背叛了他,怎么成了他的不是?
流云将他带皇上出宫的事告知旁人,武利盈虽气,但本心没有打算深罚。
他就算再荒唐,也知道这回做的事是离谱了些。
可流云一被带回来便哭哭啼啼,嘴里满道什么“不是我的错。怪不得我。”,话里话外甚至还有隐隐指责花素律,这才叫他愈加愤怒。
瞧了流云好几眼,武利盈哼了几声指着流云:“你什么意思?”
流云跪在地上,眼神柔柔弱弱一副无辜幽怨的神情瞟着他,提醒似的回答:“爷,您看看您这些日子。您还记得您是打哪儿来的?因为什么才进宫吗?”
武利盈不解,眯眼睥着,说起话来颇有些咬牙切齿样子:“你到底要说什么?”
流云瞧了瞧武利盈,好似老母亲看不争气的儿子,满脸的表情像在说“我就知如此”。
她跪直身子,清了下哭哑的嗓子:“爷,您是武家的二爷!您忘了当初进宫时有多恨了吗?”
武利盈依然不明所以。
“您在宫外何等风光?如果不是皇上,强让您入宫……”流云说到此,咬了咬牙,她抬起头对武利盈埋怨道:“可无论如何,您也不该忘了您的身份呀!”
她义正言辞的斥责:“您这样,怎么对得起武家的祖宗?”
武利盈惊愕地张着嘴,疑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我?对不起祖宗?”武利盈道。
流云肯定地点头:“不过,这也不能怪您。”
她的目光中露出恨意:“要怪,就要怪那妖女皇帝!都是她的错!是她迷惑您的!”
流云自顾自地言语,看不到武利盈的表情。
“您本来好好的人,结果被她召进宫里,真是遭了大难!”她嘟囔:“还不知廉耻勾引您……”
“是皇帝怎样?纵然如今是万人之上,后世也不会容她!必然会留下千古骂名!”
“人人都怕她,可是,可是我不怕!”流云情绪渐渐变得激动起来,她膝行靠近武利盈:“爷,您被她勾引,迷了心!都忘了武家的列祖列宗了吗?”
武利盈眉头皱起,不敢置信道:“你……”
流云扯住他的衣摆:“您想想,皇帝怎会真的与您同心?宫里有那么多男人,怎能保证生出的孩子是您的?就算生的孩子是您的,她也不会让孩子与您同姓!”
武利盈凝视她片刻,抿直了嘴角,总感觉她会讲出什么惊人的话语:“你要说什么?”
“您怎么还装糊涂呢?”流云甩掉他的衣摆,嘟着嘴:“您还不明白吗?她就是哄您的!为了唬大将军!为了戏弄您!要使您处于不忠不孝之地,要世人看您,看武家的笑话呢!”
“可是,爷,您不用担心,您有奴婢呢!”流云一脸羞红:“无论什么时候,奴婢都是和您一条心的,奴婢……也是您的。”
她用指尖搓揉着武利盈的衣角:“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虽是在这宫城里……不过,奴婢不怕!”
到了这儿,武利智总算明白流云的意思……在这之前虽然也能猜出些苗头,但他没想到,流云真这么愚蠢!这么大胆!
沉默在空气中酝酿了许久,流云耐不住,她有几分焦急,犹犹豫豫地说:“爷,您得想明白呀……再说,再说,这也是,是大将军……啊!”
一巴掌落在流云的脸上,发出极其清脆的响声。
流云捂住脸,正要说些什么,衣领突然被武利盈扯住,喉咙因此被紧紧锁住。
接而迎接她的,是一记又一记老拳。
不过五六下,流云就被武利盈抽得像个刚出锅的卤猪头。
嘴巴里吐出一股两股血液,挤出两颗断牙。脸皮红亮红亮的肿着,像是再轻轻碰一下,脸上那层红油皮就要破开,涌出令人作呕的液体……
她下意识想告饶,可嘴肿得张不开,便只能挥着胳膊。可这举动,抵抗得过武利盈这打小练武的?
武利盈劈头盖脸又是十来下,直打的确定流云完全张不开嘴,说不了话,才停了手甩开她。
外头人听不大清里头对话,只能大概到乒乒乓乓的声音。
一群人在外头候着,但宫里昨夜刚闹了场风波,还是他们主子惹出来的,现在谁也不敢轻易靠前。
流云躺在地上,像只中毒的田鼠,躺在地上,嘴里咕嘟咕嘟的抽搐着。
武利盈抬脚踹开她,走到手盆旁边清干净手上的血渍……
他边洗着手,边寻思过往。
曾经,流云那些没被他放在心上的异样举动和神态,在此刻终于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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