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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狂热


  要找到可以将卧虎寨中半数人的尸首焚化的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一个时辰之后,几人好不容易将柴堆在那些尸首周围。
铁牛的手上握着一只火把,却迟迟不肯扔到柴上去。
几人围在四周,不远不近,神情庄重。
“娘!放开我,不要烧我娘!不要烧我娘啊!”
那个十几岁的孩子被三人拉住,仍旧拼了命地想要上前将他娘从那堆面目全非的尸首中拖出来。
他肝肠寸断的嘶吼声落入众人心中,便是连顾啸歌都觉得心脏像是被人重重擂了一拳,酸涩地痛。
见铁牛仍旧犹豫不决,顾啸歌把心一横,上前一步,“你下不去手,我来。”
“不,不要!”
那个孩子见状立刻不再挣扎,他重重跪下,对着顾啸歌所在的方向连磕了几个响头。
“仙女娘娘,你是仙女下凡,你神通广大,你一定还会有别的办法!求求你,不要烧我娘,不要烧我娘!”
顾啸歌仿若充耳不闻。
她要从铁牛的手上拿过火把,铁牛却似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顾啸歌也不勉强,手腕翻转间,一道幽蓝色的火焰跃然掌心。
她轻念一声,“去。”
那幽冥火便像是活了一样,直奔那堆干柴。
火焰转眼间便将干柴燃起,幽蓝色的火焰没有一丝烟气,周围的几人却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尸首被火舌包围。
这火十分邪门,便是连一丝灼烧腐肉的焦臭味都尽数湮灭。
“娘!”
那孩子绝望的大喊一声后,竟是推开身边的三人,不管不顾地便要冲进火中!
“石头!”
所有人皆是一声惊呼。
他们争先恐后地想要拉住他,不想让他做傻事,但他们也只来得及摸到石头的一点衣角而已。
眼看就要来不及阻止悲剧的发生,突然间,石头的身体就像是原地石化般,动弹不得。
他距离那堆熊熊燃烧的幽冥火只有半步之遥,他甚至能感觉到火焰燃烧空气掀起的阵阵气浪。
那些气浪扑在他的脸上,竟是冷的,没有一点温度。
石头被发生自己身上这诡异的一幕惊呆,方才的冲动渐渐被心底的恐惧所取代。
他瞪大眼睛,不知所措。
其余几人也全都被这一幕震惊,愣在当场。
他们也没有看到,顾啸歌拖着重伤的右腿,一步一步走到石头面前。
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魂压,让石头喘不过气来。
啪!
一记清脆的巴掌声后,石头发现自己的身体终于能动了。
但他已经被顾啸歌打翻在地,脸颊火辣辣的痛着。
“疼么?”
顾啸歌用左手揉揉自己胀痛的右手掌心,眸光清冷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石头。
石头点点头,又惊慌地摇摇头,身体贴在地面上,不停地后退,想要跟顾啸歌拉开距离。
看着他如此惊惧的样子,顾啸歌却是笑了起来,“还好,还知道害怕。
“我知道你舍不得你娘,但你知不知道,若是你将你娘从这里拖出来,遭殃的就不只是卧虎寨,继而殃及南景,最后蔓延至整个清月大陆,你想过没有?”
石头已经被顾啸歌的话惊得说不出话来。
顾啸歌的视线一直追着石头不安躲闪的眼神,“你以为你只是想要救你娘,是么?”
石头呆滞地点点头。
顾啸歌面色严肃,“所以你没想过,你的无心之失,会让其他无辜的人遭受灭顶之灾。”
石头涣散的眼神里终于闪过一抹挣扎。
之后,便是一副沉默的哀伤,却不再绝望。
顾啸歌转过身,看着已经将那些尸体焚烧得差不多的幽冥火。
“现在,过来送你娘最后一程,告诉她,你已经长大了,可以好好活下去,让她放心离开。”
石头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跪在地上,声音稚嫩,却坚定,“娘,您走好,石头已经长大了,会好好活下去,会照顾好妹妹,您放心。”
说完,石头一个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久久都没有起身。
不只是他,铁牛和其余几人也全都跪在地上,如石头一般,对着那些渐渐被幽冥火焚尽的尸首磕头道别。
顾啸歌并没有给他们太多消化痛苦的时间。
她冷声道,“去找笔墨纸砚来,我写一张方子,着人到山下去抓药。
“另外,从山下备好吃食运回来,寨中的一切,便是连口水都不许再喝。”
不能喝山寨里的水?
闻听此言,几人神色皆是一变。
那个瘦小男人浑身颤抖地跌坐在地,面如土色,“完了,我,我……”
其他几人也全都是一副绝望不安的样子,甚至伸手去抠自己的喉咙。
顾啸歌见状,便已全都明白。
她微微皱眉,清冷的视线扫视过去,问,“还有谁没吃过东西,没喝过水?”
几人之中,只有铁牛和那个石头举起了手。
顾啸歌稍稍松了一口气,冷声吩咐,“找笔墨纸砚来,我写两封信,你们拿着到山下去。”
石头擦干眼泪,急忙按照顾啸歌的吩咐去做。
其余几人看着未灭的幽冥火,喃喃自语,“难道我们也要被烧死?尸身不宁?”
顾啸歌厉声喝道,“不想死就照我说的去做!”
几人浑身一颤。
“去打一桶水来,架火,就放在院中煮沸。”
“打水?你疯了?那水不是已经……”
未等顾啸歌动怒,铁牛已经反应过来,吩咐他们,“我去打水,你们去找些柴来,按照仙女娘娘的话做。”
死的人虽然已经死了,活着的总要好好活下去。
几人垂头丧气地去准备顾啸歌吩咐的东西。
不多时,总算是将顾啸歌要的东西备齐。
院子里架起柴火,顾啸歌用幽冥火点燃,火堆之上是一大锅看起来并无异色的井水。
在这期间,顾啸歌写好两封信,分别交给铁牛和石头。
“石头,你去归雀城外的城隍庙,找一个乞丐,把这封信交给他。
“铁牛,你将这封信送到太子府。”
本想伸手去接这封信的铁牛双手仿佛触电般,猛地缩回来。
他脸色惨白,冷汗瞬间从额角落下。
看着顾啸歌递来的这封信,简直就像是在看着一道他的追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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