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往若梦虚与归乡的承诺
--迷雾结界•入口--
在无离急切的呼喊下，近乎完全踏入迷雾结界之中的无龙和无雪，又渐渐退出了其中。转身看去，早已虚脱的无离，在小常青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走上山坡，走向这迷雾结界的入口处。
当他们成功拖住八面鬼并彻底逃离阴鬼林后，没等坐下来歇息，便立刻马不停蹄地奔向原本和无雪说好的汇面点山下村落进发。
“我要赶紧回去见雪儿……”
虽然他们已经处于疲惫不堪的状况，但当他们在森林外大草原晃荡之时，恰逢遇见了一小队游方商旅队伍。在常青及其出色的交际能力和无离提供的金钱援助下，车队中的其中一名老道且经验十足的马夫愿意暂且脱离队伍，携带他们上车，往目的地前进。
就这样，原本可能需要一到两日的功夫，也就在这太阳即将落山之时，他们便来到了村落边缘。紧接着，他们便从老猎人的口中得知了无龙来到外界接无雪回故乡的消息……之后，便依靠着这般急切的呐喊，唤回了即将进入迷雾结界的无雪。
“哥哥……你……”无雪见状，有些泣不成声。她看着伤痕累累且疲惫不堪的哥哥，感到非常心痛。但当她又注意到那位搀扶着哥哥的小常青，她便激动要掩面痛哭起来，心里随之默默感慨道：哥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信守承诺的，一定会！
“妹妹……”经历这般千难万险，无离也总算回到了妹妹面前。对他来讲，此时此刻，也有千千万万句无法停歇的言语，要和妹妹细细诉说。
只不过，当他注意到呆在妹妹身边，那仿若仇人一般敌视着自己的无龙大哥，便也非常清楚，如若没有一个充足的理由，他的妹妹，也必将随着龙大哥，乖乖回到故乡。
而自己，也将在同时，被带回到故乡去，接受故乡人民最最严厉的制裁！因为，被他“偷偷”带出来的，可是整个无氏一族上上下下，都供奉为神的圣女啊…….
果真，在无雪准备向前查看哥哥伤势时，身旁的无龙一把将其拉到身后，并怒视无离，大喊道：“无离，都到这一步，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面对这直击心灵的质问，无离显然已不知该如何反驳，低下头，稍作沉寂，口中便死声死气道：“我，没什么好说的……”
“那好！”见状，无龙便对着无离举起右手，将其中的中指与无名指竖起，示意道：“现如今，你有两个选择……”
“要么，随着我和无雪，回到故乡并接受该有的处罚；要么，乖乖站在原地别动，看着我和无雪离开，然后一辈子呆在外界，然后无氏与你，从此再无瓜葛！”
“我……”话音刚落，无离便为之震惊，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他也非常清楚，自己的这番行为，早已犯下滔天大罪。若还想为自己的行为找来借口，那也只会让无龙更加讨厌自己，也更加瞧不起自己……
只是，面前龙大哥所言的两条选择，哪一条都不是他想去选的：若是跟随他们回去，那他必定会被定罪，然后关入大牢……就算最后还有机会再活着出来，他也一辈子都不可能在离开故乡。那么，他那原本在外界已经摸清方向，准备继续向前探索的理想，便与之再无联系……
但若是选择留在这里，那他这辈子，不仅要和自己的故乡亲人，乃至自己最最亲爱的妹妹，于此刻开始真正生离死别，永不相见……倘若如此，便等价于失去自己赖以活下去的根基，失去自己一直以来的精神支柱。最终，也会如荒野间迷失自我的亡魂一般，落魄潦倒，终其一生……
而在无龙身后的无雪，也在听完无龙对自己哥哥最后的忠告后，惊讶不已，赶忙开口劝阻道：“龙大哥，求求你不要在难为哥哥了……擅自离开故乡，我也有错……”
“你给我闭嘴！”没来得及无雪把话说完，无龙便转身斥骂道：“你既然知道你也有错，那你也非常明白我说的话，才是对你哥哥最好的决定。”
紧接着，他又一次转身对不远处迟迟未做决定的无离喊道：“要留要走，随你决定！”
“哥哥！”
“无雪……我……”
兄妹二人，此时此刻虽近在咫尺，但仿佛却隔挡着重重大山一般，有话说不出口。只能咬牙切齿，心里愤然怒骂着自己。
“哥哥！别再执迷于外界了，好吗？”
虽然无雪深知哥哥极度不愿回到故乡，但她也明白，这一路下来，她们已经受了太多过去未曾尝试的苦难。她很害怕，如果任由哥哥继续在外界冒险，后果将无法想象……也因此，如今她能做的，便是劝阻哥哥老实回去，回到那安静和平的故乡里。
“随着我们，回故乡吧……”
“我……”然而，就算再想再想回去，无离内心也有着一道无法割舍的渴望，在拉扯着他不能就这样回去。他很明白，面前这位想要阻断外界一切往来的龙大哥，是这辈子也一定不会告诉他关于父母死亡的真相以及当时所发生的事……倘若他真想知道一切，他便只有依靠自己，一步一步地在外界前进，直到真正接触到真相为止！
如今的他，也只能无奈地看着期待他说出回故乡的妹妹，然后咬紧牙关，于心中恶骂着自己：我也很想回去，但我不能！
面对这般情景，身为局外人的小常青，也只能默默地装作一块无关紧要的背景，一个字都不敢吭声……但他的内心，仿佛也渐渐理解无离为何会对自己父母的事有这般的执着，以至于在冥界，就算见到法力无边、无所不能的神，他也能这般镇定自若地与其提出交涉。
当然，他也绝对不会向面前的另外两人透露任何一点关于其理想的事情，除非自己身旁的无离，自己主动说出来……
见无离久久没做答复，眼看天色也渐渐昏暗，无龙便做出最后通牒：“快下决定吧！我们已经没时间继续耗着了！”
“要么留！要么走！”
然而，面前的无离依旧没能下定决心，甚至连低下的头，也始终未能抬起，直视自己。情急之下，无龙也只好无奈叹息道：“三声之内，倘若你再不回答，我便默认你要留在这里了……”
“一！”
“二！”
“三！”
“行吧！从今往后，我等与你再无瓜葛！”随着无龙一声令下，他一把抓住无雪的右手，任由她再怎么挣脱，也将她乖乖拉向迷雾结界的入口“我们走！”
“不要啊……哥哥……”
无雪使着浑身力气也没能挣脱开龙大哥结实的臂膀，便在他又一次喊出“无极壁”开门之后，转身向哥哥发出最后的呼喊。
“哥哥……我真的不能失去了……没有你，我也！”
“别说了！雪儿！”
正当妹妹要把最后那句“我也不活了”喊出来，无离赶紧使出浑身力气呐喊起来，打断她话语的同时总算抬起了头，黑着脸严视道：“我是为了一件必须要完成的使命离开故乡，倘若真要在这关键的时刻回去，我想我这辈子，也一会非常后悔！”
“所以，你先回去吧！跟着龙大哥回去！而我，也必将留在这里，直到我完成我的使命才能回去！”
其实无雪她也心知哥哥这般倔强必定不会答应回到故乡，但她更明白，若是没有自己的帮助，哥哥这辈子可能就真的回不去故乡了！一边使劲减缓龙大哥前进的步伐，一边泣语道：“哥哥，你难道不知道，没有我，你！”
“别说了！别说了！”然而，无离依旧狠心断言道：“我现在是一定不会回去的！”
“但是！”
“你要在故乡老老实实等着我！一定要！”
“我一定会活着完成使命，也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再一次回到故乡！再次回到你的身边！”
“雪儿！一定要等下去！一定！”
说着说着，止不住的泪花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呐喊，从无离那双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眼中溢流而出，仿佛在为他洗涤着早已绝望的心灵，让他有足够的勇气，说出这妹妹离开前，最后的承诺……
“哥哥……”
同样的，在这一侧被无情的无龙拉扯着的雪儿，也用着一副同样蕴含着千言万语的泪颜，深深的注目着哥哥，这也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瞧见了哥哥的眼泪……
那样纯粹，那样晶莹……
她总算是冷静了下来，伴随着无龙的拉扯，往迷雾中走去。直到，他们的身影完全被一整片的白茫笼罩，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而无离，也在这一刻，终于顶不住身体心灵的双重创伤，绝望地跪倒在了地上。如果不是小常青还使劲搀扶着，他可能是真的要昏倒过去。
“我是不是很窝囊……”
“没有，你很勇敢，真的！”
……
小常青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倒在地上，安抚地同时看向那被他们称之为迷雾入口的方向。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忆起那天晚上和无雪长叹的画面，感叹了一声，明白自己可能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无雪这般如此外貌和心灵双重美丽动人的女孩了……
“对于她来讲，这或许才是一条最为安全正确的道路……你说是吧……”
回过头瞧去，无离正用着手臂挡在双眼前，似乎要以此掩盖自己流泪不止的悲伤……扭曲着双唇，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回答些什么了。
沉寂了一会后，小常青见天色已黑，便也只要忍心提醒道：
“别难过了，我们回去吧……这林子一到晚上便非常阴沉，可不是我们能呆的地方……”
紧接着，他便又一次扶起摊软无力的无离，转身准备往山下走，想尽快回到那山下村落暂住一晚才行……
“走吧……接下来的路很长，我们得好好计划计划才行！”
感觉到身旁的无离也没有想要逗留的意思，他便开始谨慎地向前迈步，摇摇晃晃地……
“哥哥！”
只不过，真当两人都已面如死灰准备离开此处时，一声恰似希望的呼喊，从其背后传来。如此熟悉，如此嘹亮……
“哥哥！等等我……”
--无音谷•圣母祠--
“说吧……情况如何……”
无龙以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往老尊的厢房奔去，并越过所有的侍卫，来到床上因焦虑染病的老尊身边，双膝跪下，以负荆请罪之姿面对她。
老尊也在一旁无龙妻子的帮助下，缓缓起腰，平躺在床上。满脸忧虑的问道：“有消息吗？”
无龙摇了摇头，默不啃声地注视着老尊。
老尊似乎心领神会，挥了挥手，示意除他之外的其他人，低语道：“你们先出去吧，我和他有些事要单独聊聊……”
见状，虽然众人都有些疑惑，但也乖乖离开了老尊的寝室，唯独剩下无龙的妻子，仍旧呆在床边伺候着老尊。她便也起问道：“我是不是也需要……”
无龙摇了摇手，示意她可以留下来继续照顾老尊。
紧接着，他继续开口说道：
“找不到……已经不在临近地区了，是属下失职！”
言闭后，妻子无巧和老尊一同叹息道，毕竟知道这次无龙亲自出山找人的，也就仅有该屋子的三人。
为了避免引起其他村民的恐慌，圣女私自逃离故乡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在无龙离开的这段时日子，无巧则花尽心思与老尊打配合，以掩盖无龙离村的事情，好在直到他回来，也没往外传出些许消息。
“夫君……”既然无龙都这么说了，无巧也没有不相信的必要。但其实，比起能否找到圣女，她更关心的应该是只身一人离开村子寻找圣女的无龙。既然她安全回来了，那一切也算和她心意……
然而，无龙却是满脸忧愁的模样。他一边注视着老尊，一边在脑海里浮现着方才迷雾结界外的画面。若有所思，若有所想，给人感觉就像是有难言之瘾一般。
“唉……也罢也罢……”
正当无龙想继续说些什么圆其话语时，床前病怏怏的老尊，先他一步开口叹息道：“这或许是，我们无氏一族应该遭受的宿命……也是她自己，无雪应该遭受的宿命……”
“老尊，是我无能……”
“夫君，算了……”
……
见状，老尊也没打算继续多说了，挥了挥手，便再一次示意两夫妻离开。同时闭上了眼，沉思着，直到无巧在帮她摆正睡姿并与无龙离开后，她才又一次睁开了眼。望着顶面的床板，她自言自语道：
“雪儿……你那天向圣母所求的，到底是什么？”
原来，在中元节前，老尊回到圣母祠时，除了发现圣女无雪已经不见踪迹外，还注意到的，便是被丢在地上，用于占卜的木筊。
“是你即将前行的路？还是你决定出发的原因？亦或者是你命途多舛的未来？”
“愿母神保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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