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1997年的7月1日是个大日子，香港的城防在零点对调，中国收回了香港。已经考完试的章启程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江城本地的同学有的已经将自己的行李送回了家，对于一千多公里以外的家，章启程已经有近一年没再回去。虽然章启程同样申请了留校，但是学校考虑过年时已经值过班的章启程近一年没有回过家，没有批准。

        回家，一个不提起没有太多的感觉，一旦想起就会充满渴望和期待的事。何况，章启程这次回家，还想要寻找林扬的消息。

        上大学跟常说的漂泊在外还是有些区别。大学里生活单纯，面对的人和事也不像在社会中打拼。很多年少离家在社会的熔炉中历练打拼，为自己挣得了资产和美好。而大学生活，除了学习，还有象牙塔中朦胧的情愫。章启程心中念着的人已经失去了消息，他想不通一个人为何会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即使要结束，也要有个原因，为何用这样的方式结束，章启程一直没有想通。

        近二十个小时的火车，让章启程十分的不适。被封闭在一个空间里，空气里混合着各种吃食的味道，还有臭脚丫子的味道，让章启程都渴望火车能够再快一点。

        到站的时候，自己的行李只有两件。离开家时的大包小包，已经精简到可以随时全部带走。章启程随着人群走向出站口，这个几十年的老站台在自己离开的一年里已经翻新。虽然还是破旧，但已经跟离开时有了大不同。

        姐姐早就在出站口踮着脚尖张望着出站的人群，章启程从很远就看到了她。章启程微笑着看着姐姐，走到了姐姐身边，姐姐撇了他一眼都没有认出，直到章启程站在姐姐身边一直咧着嘴笑，才发现了身边的章启程。

        “哟，你怎么瘦了。”姐姐边说，边要去提章启程的包。

        章启程阻止了姐姐，说道：“但是我应该是壮了吧。嘿嘿。”

        姐姐上下打量了一下章启程，“嗯，是比以前壮了，怎么样，学校训练苦吗？”

        “我们训练的时间不长，然后每周五下午会有个小的拉练，也就是五公里。不苦。”章启程回答道。

        姐姐从单位找同事借了个面包车来接章启程，章启程上车后对姐姐的同事表示了感谢，一路上没有说话，看着这个北方小城这一年来的变化。最大的变化就是自己家出来的那条大路重新翻修，变的更宽。虽然还没有完全竣工，但是新铺设的沥青路面崭新。

        章启程扭头看着博物馆门前的台阶，还有那些花坛周边的座椅。那里是章启程跟林岳和宗晨旭经常畅聊的地方，章启程笑了笑。

        七月初，齐都还不是很热，章启程打开车上的窗户，风中仍有一丝丝的清凉，混合着新铺的沥青的味道。章启程微微仰起头，闭上眼睛感受着家里的风。一切都好像很熟悉，一切却又好像是新的。一时间，章启程有些恍惚，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火车上还是公路上。章启程睁开眼仔细的辨认着曾经很熟悉的街道，街角的小卖部，还有自己走过无数遍的胡同。

        车子拐进胡同后停下，姐姐让章启程先回去，妈妈在家里等着，自己先回去上班了。章启程再次感谢了姐姐的同事后，看着车开走。自己则走进了楼栋。章启程提着包站在了家门口，站了一会儿，门内没有任何的声音。章启程放下手里的包，弓起食指和中指，在门上敲了敲，门内没有回应。章启程再次敲了敲门，这次比上次略微加大了力气。门内传来了一只小狗的叫声，应该是一只很小的狗，声音听起来还很稚嫩。

        随着小狗的声音，门内传来妈妈的询问声，章启程说了句“妈，是我，开门。”

        门打开后，妈妈抱着一只很小的狗，看着章启程。章启程看着妈妈，想到“终于回家了。”

        “哟，回来了。累了吧，快，快进来。”妈妈高兴的让出门口，让章启程进门。

        章启程进门后，在客厅放下了自己的行李包，从肩上将背包取下，站在了原地。妈妈放下手里的小狗，说着饿了吧，走进了厨房。小狗落地后欢腾的跑过来绕着章启程的脚闻来闻去，以此来确认这位新的家庭成员。自己闻完了还要跑去找女主人汇报一下。章启程笑着看着它跑来跑去，因为太小，跌跌撞撞。

        章启程环顾着家里的一切，跟自己离开时没有区别，一切都那么熟悉。

        “怎么还站那里啊，快坐下。你饿了吧，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妈妈向章启程说道。

        章启程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立正着站在客厅里，说道：“妈，我去换身衣服吧，你先别忙着做饭，坐车坐的我还不饿。我换好衣服过来先跟你说说话。”章启程说完，拿着提包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章启程换完衣服，去洗手间洗了手，回来坐到了沙发上。妈妈抱着那只很小的小狗，是一只小小的蝴蝶犬，摇着尾巴想要挣脱女主人的怀抱，过来嗅章启程身上的味道。

        章启程伸手抱过了小狗，低头看着它，问道：“它叫什么名字？是男的还是女的？”

        “叫虎虎。你姐的朋友送来的。你们都不在家，我寻思养只小狗，有个做伴儿的，长大了还能在院子里看看门。”妈妈一脸慈爱的看着章启程回答道。

        “虎虎，虎虎。。。”章启程轻轻唤了两声小狗，抚摸着小狗的脑袋。小狗很欢脱，一直想要挣脱章启程的怀抱。挣脱后，就四仰八叉的躺在章启程腿上，跟章启程的手打斗，一会儿用牙咬，一会儿用脚蹬。

        “我爸呢？去哪了？”章启程边逗狗，边看了一眼母亲问道。

        “出去了，他从单位退下来，一下子失去了重心。我担心他一下子受不了，就让他去朋友那里帮帮忙，就当散散心了。”妈妈说道。

        “哦？去哪里了？帮什么忙？”章启程好奇的问道。

        “去省城了，他战友有个建筑公司，让他去帮着管理了。待遇还挺好的，有个事做着，比总是呆在家里强。”

        “嗯，周末回来吗？你们身体怎么样？”章启程继续问道。

        “回来，他时不时就会回来。周末一般都回来。我们都挺好的，没事。你放心吧。”妈妈说完笑了，看着章启程。

        “你是不是瘦了，看你像是瘦了。在学校吃苦了没？军校不比地方，挺累的吧。学习如何？”

        “我好像没怎么瘦吧，比以前壮实了不少。在学校挺好的，学习就那样，中等偏上嘿嘿。不过，我进了学生会，所以，有时候也要组织一些活动。总体上，我感觉学校挺认可我吧。”章启程回答道。

        “那就好，要积极表现，好好学习。但是一定记住不要逞能，不能太意气用事。有事，多看看大家怎么做。我们不用你担心，都挺好的。你只管照顾好自己，把学业学好。”妈妈让章启程放心家里，不要太多牵扯精力。

        中午姐姐下班回来，买了很多好吃的，章启程很久没有吃家乡的美食了，但是由于坐了将近20小时的火车，似乎并没有太多的胃口。吃完后，有些疲乏，倒下就睡。醒来的时候，章启程睁开眼看着屋顶的灯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已经到家。本想继续睡，但是听到姐姐和妈妈在张罗着晚餐，索性，自己也起床。姐姐已经下班回家，跟姐姐妈妈打了招呼后，章启程去洗手间用凉水抹了一把脸，瞬间觉得清醒了许多。

        厕所里有一个水管似乎有点关不严了，一直在滴水。下面一个接水的桶，已经快接满了水。章启程去以前父亲放工具的地方拿来了扳手，拧紧了水龙头，确定了不再滴水，将工具放回原处，走向厨房。

        “需要我帮忙吗？”章启程站在忙碌的妈妈和姐姐身后说道。

        姐姐回过身，说：“不用，不用，你再等一会儿，就快做好了。”

        章启程笑着回到客厅寻找着虎虎，轻唤了几声后，一个小小的黄白相间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跑到了脚下，摇着尾巴，抬头看着章启程。章启程抱起虎虎，摸着它的脑袋。虎虎圆圆大大的眼睛很有神，认真的看着章启程。章启程揪揪它的耳朵，它挣扎着舔着章启程的手。章启程看着虎虎想着晚饭后去一趟侨艺乐园。

        晚饭很丰盛，姐姐和妈妈张罗了一大桌子菜。有肉有海鲜，还有酒。章启程看着这么丰盛的晚餐，有些感叹，还是家里好。吃饭的时候，章启程知道姐姐在谈恋爱了，他知道姐姐一直不缺追求者，但是姐姐一直都没有同意任何一个。当知道这个消息后，章启程没有过多的说什么，只是觉得既然她同意了谈恋爱，那一定是这个人有吸引姐姐的地方吧。姐姐跟章启程开玩笑说大三大四的时候也可以考虑带回来一个了，嘻哈的笑着，被妈妈喝止了。妈妈还是认为现阶段还是应该以学业为主，女朋友的事情不着急。章启程只是笑着没有回答，想着林扬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齐都，自己去侨艺乐园不知道能不能碰到她。

        吃完饭，姐姐出去约会去了，章启程跟妈妈说自己也出去一趟，去见见老朋友，跟老同学也聚聚。妈妈没说什么，只是说早点回来，一定要注意安全。

        七月的夜晚，还没有那么热。章启程走出了胡同，路上的车也多了起来，很是热闹。路口，街角很多大排档，炒蛤蜊，羊肉串，土豆丝，好不热闹。一大片大排档围坐了很多人，喝着啤酒，吹着牛皮，体恤衫搭在肩膀上，痛快的喝酒。章启程想着未来有一天自己也许会融入这些人，成为极普通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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