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多久呢？
程曦也不知道。
程曦知道自己的性子，她似乎从来不像那些同龄的女孩子一般可以毫不犹豫的对着自己心仪的男孩子撒娇，也无法在收到礼物的时候欣喜若狂。
程曦吁了口气。
她又何尝不知道会哭的孩子更招人疼这个道理，但就是抗拒着去做这个孩子。
小时候，认识的人常会因此夸她的懂事，奶奶总会若有所思看着她，目光里是了然一切的通透。
懂事的人，未必会被人珍惜。
那些并不珍惜她的人，便总是依仗着她的懂事去索取。
程曦不算招人喜欢，她的脾性有些执拗，连带着眉眼中都有丝锋利，不够柔和也不够姣美。
程曦也没有时下审美中占了上风的白瘦和尖下巴，她的脸型很饱满，声音洪亮，随时随地看着都精力十足，工作中为她提供了不少威震熊孩子的砝码。
只是，这样的她多多少少有些让人难生出天然的保护欲来。
但她却又是最心软的，心软得时不时总有人会想着拿捏一番。
程曦不爱与人口角，一些小事过也就过了。
……
这样的性子，林深是知道的，他从小就知道。
在程曦第一次被他推开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的时候，程曦的神色里没有丝毫的责备。
这时候林深也挺久没哭过了，他沉默着拉上被程曦拉开的衣领，遮上了右侧身上层层叠叠的疤，皮肉犹自在掌心下抽动着，他疼极了，却没像方才一样再弄出丝毫的动静。
没多久这样的感觉就会过去的，他也早就习惯了。
小男孩子那样对于自己最后的体面有些奇怪的坚持，即使明明知道遮掩毫无作用。
然而程曦那样温和又关切的神色让他这一丁点的保护壳有了裂痕，他松开了紧紧捂着的手，站了一会儿，神色暗淡了下去，“都烧坏了。你别拉开。”
“好。”程曦揉了揉他新剃的脑袋，“是我的错。”
“不是。”林深立刻反驳道，“没事。就是难看……”说着便也忍不住那些藏在心底里的委屈了，偏了头停了许久，梗了声，“不好看的。”
这会儿也都还不大，再早熟又能熟到哪里去。他心里面明白自己的模样改不了了，兴许能维持着的也就是不叫别人总瞧着不好的东西吧。
可这些，也并不是他的过错。
“这又不是你的错。”程曦没再去揭开他的衣领，也没去问他是不是流了眼泪，更不曾与他争辩外貌的美丑是否应该介怀。她并没有看上去那样的锋利和刚硬，相反性情比谁都软。她顾左右而言他，“昨天你讲的哥白尼的故事，还没讲完。”
林深哑着嗓子，讲完了前不久才从书上读到的故事。
程曦听得很认真，末了赞叹道，“你记性真好。”
她不算会夸赞，林深还是笑了，“前面才看的书。”饶是如此，眼中还是有些小小的骄傲的。
程曦的关切含蓄而又细微。
正是这样看似随心又微不足道的关切，在日后多年里汇聚起来，撑着他迈过了最难的几年。
——
“我的事基本忙完了。今天正好排骨没买，明天一起去菜场？”
“好啊。”程曦回了神，有些意外，“你还想吃点什么。明天一起买回来。”
林深想了想也没真想出什么再想吃的来。毕竟也鲜少有人问他喜欢什么，他想要什么。久而久之自己也就不怎么问了，似乎就什么都可以随便。
还是程曦解了围，“不过我不一定能烧好。”
林深就释怀了，“一时半会想不到。看看再说。”他的手掌很大，见程曦前额那一圈碎碎的头发禁不住就又盖了上去，幼稚的揉了又揉，头发终于乱作了一团。
程曦稍稍仰着头看他，他的停住了笑了出来，“早就想这么做了，总觉得这么揉着会特别舒服。”
程曦应了一声，“实际上呢？”
“的确是。”他停住又解释道。“洗过手了。”
程曦这才看到尾巴快圈成螺旋桨的将军在一边刷存在感，暗想着之前将军并不怎么看得上她，也不知道是何时被它划进了朋友圈里。
程曦胡思乱想着等待了第二天的到来，在这之前的数十年里她鲜少有过这般的期待。
她是个慢热而又颇有些理性的人，许是年龄渐长，旁观者的角色担任太久，她对于再迈开一步便有了自然而然的畏惧。
孤单必然是有的。
似乎也比那样孤立无援面对着那些未知要好得多。
因为她也终究是个胆怯的人。
因为她的背后没有人护着。
此时的程曦却没有丝毫的畏惧，相处的这十多年，恰像是她亲手种下的一颗种子生根发芽精心呵护，直至开了花。
那花朵，艳丽极了。
许是有着心灵的感应，林深也并没有睡下，对话框里的消息删了又写写了又删，改来改去斟酌了很久才点了发送，有些亲自不容易说出口的话。
这是林深第一次这般直白的倾诉给她，也并不长。
“你是我的英雄。不过，从今天起我们该换换位了。”
程曦立刻回了，“你也一直是。”
对话框的正在输入闪了很久，消息却只有三个字，“很荣幸。”
林深的话不多，连消息也不喜欢长篇大论。
她能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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