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渣虫，不做人了！
陆鸣瞬间警惕地从床上一跃而起。
“怎么了？！”
然而浴室里的兰没有给他任何的回应。
浴室里的兰情况很糟糕。
温暖的水滴大片大片地砸落肩颈，惨白的躯壳上蜿蜒着浮于表面的狰狞青脉，肩胛骨处如芽苞般的羽翼根源不受控的战栗。
可在听见陆鸣问话的第一时间，兰却慌乱大喊：“不要进来！”
既然舍友不让自己进去，陆鸣当然不会进浴室。
他也不想吸入过多的引诱信息素。
只是兰的话音刚落，浴室就是一暗。
巨大的羽翼彻底展开撑满了整间狭小的浴室，阴影遍布。
陆鸣立刻拔出了光刃，小心翼翼上前轻缓地敲了敲磨砂门，身体却紧贴着浴室门口最坚固的金属框架，语气温柔：“你到底怎么了？”
浴室内的兰跪倒在地，整只虫淹没在氤氲而起的热气当中，全身上下的皮肤已经微微露出鳞甲般的金属光泽，胸膛不停起伏，背光之下的红瞳无比暗沉，闪烁着无机质的冷芒。
而浴室外的陆鸣并没有坐以待毙，在没有得到舍友回应的情况下，他打开了自己的终端，随手打开学校的论坛，匆匆输入关键词进行查询。
【过量体能训练，洗澡，翼展开，不说话】
作为一名间谍，陆鸣之前就拿星网搜索跟校内论坛搜索做过比对，在战斗虫族方面的信息的可用率上还是校内论坛搜出来的高。
所以在舍友出问题这件事上，陆鸣选择了先查论坛。
然后他就得到了几个相关帖：训练累得跟死狗一样了我的舍友还有精力在浴室里做这种事、简直爽到在浴缸里打滚开翅膀、虫化过度精神亢奋……里面甚至还有一个“我舍友在洗澡的时候突然展开翅膀蹿出来把我按倒在地”的虚假故事帖。
【在线等，挺急的，我只想骗舍友的钱跟权，不想骗他心。】
那帖子的落款还有一个“隔壁渣虫”。
陆鸣：“……”
虫族看起来好像都不太正常的样子。
不过在细细地浏览过前面的几个帖子的内容以后，陆鸣倒是注意到了一些关键内容。
【统帅是不是已经很久没出面过了？】
【菲特一族好像有什么遗传病，更容易过度虫化精神紊乱……】
【那我就在自己的脑子里设定“我舍友”是菲特吧！时髦值get！】
尽管这样的内容是出现在一个虚假故事帖里，但陆鸣能大概分辨出来跟帖虫说的是真是假。
虫族统帅确实几乎从来都不在跟联盟的对峙交涉通讯里露脸。
他可能是真的有什么不可见人的遗传病。
陆鸣默默借助这些天看见的虫形想象了一下统帅虫化的样子。
……确实还是不要经常露面比较好。
毕竟人类对虫子简直有天然的恐惧。
“咔嚓。”
陆鸣的耳边响起了清脆的金属断裂声。
他的脸色瞬间大变，立刻往后退却。
那是浴室门门框断裂的声音！
这可是钛合金金属！
但陆鸣在后退的瞬间犹豫了。
他犹豫了仅仅一秒，还是将怀里的光刃收起来藏好，反手将一旁的金属椅子拎起。
只是在他拎起椅子的刹那，浴室门的门板竟然褶皱破裂，仿佛一团纸般被撕扯揉成了碎片。
修长锋利的指爪探出了浴室。
深知虫族战斗形态到底有多恐怖的陆鸣忍不住喉结动了动，强行压下自己的呼吸，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是他胆小，实在是人类从战斗的单体素质上跟虫族就是有不可逾越的鸿沟的。
人类想要杀死完全虫化的虫族，至少也得借助外骨骼装甲的力量。
但兰实际上并没有完成全部的虫化，他只是让鳞甲覆盖了除了头部的全身。
而且在迈出浴室的第一时间，他暗红的眼眸就转向了陆鸣。
陆鸣：“……”
再被舍友这么盯着，他都要打通讯求救了！
他握着椅子的骨节泛白。
其实他本来不应该这么冒险的，毕竟在舍友虫化发疯的情况下，他完全可以弄死舍友伪装成正当防卫。
但是这样做的风险跟损失都太大了，陆鸣并不觉得虫族统帅会跟自己的这个舍友一样好糊弄。
万一舍友真的是虫族统帅的私生子，他怕是得被统帅的亲卫强行带走，送进指挥系统的审讯部门审讯，到时候不露馅他也得露馅。
毕竟这可是局势混乱不堪的虫族，一只虫好端端地走在路上都有可能被某些身份特殊的虫直接抢走为奴的虫族。
紧盯着兰全身肌肉微动作的陆鸣几乎是在他即将朝自己扑来的瞬间，就提前预判做出了照着脑子挥椅子的姿势。
只不过抡开的椅子上并没有撞击感。
陆鸣就床一滚，皱眉间却没有察觉到兰破空而来的声音。
有古怪。
紧接着陆鸣就看见了被卡在浴室门口的兰。
银白的羽翼骨节深深地卡进了墙壁之中，整间浴室都布满了细微的裂痕。
陆鸣：“……”
他放下了差点拨出去的校园求救通讯。
兰茫然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翅膀，双眼失焦。
他的神智似乎已经完全丧失了，分辨不出翅膀跟自己是一个整体，还用翼骨狠狠地撞击了一下墙面。
但宿舍的墙面质量明显要比薄金属更可靠，只被震动得落下簌簌的碎末粉尘。
动弹不得的兰顿时委屈得眼泪都涌了上来。
“抱……抱抱……”
直到这个时候，陆鸣才察觉从浴室逸散出来的甜蜜信息素。
他的喉结不由自主地动了动。
这只虫居然还有点好……呸呸呸！
什么异形审美！
强行忽略信息素影响的陆鸣沉住气，开始冷静分析。
其实目前的场景跟那个虚假渣虫帖差不多。
他的目标基本上也可以总结为骗钱骗权不骗感情。
不对，我连感情都骗。
算了，这不重要。
陆鸣按住良心，继续分析。
帖子里的舍友也是在训练结束后暴露有典型的遗传性精神不稳定，渣虫决定利用没有背景但是很强的舍友达到他的目的。
很完美的近似参考案例，还是虫族版的。
想到这里陆鸣立刻打开终端，把刚刚没看完的帖子翻出来迅速浏览完。
他学会了！
第一时间，陆鸣就放下了椅子，朝着明显神志不清的兰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
兰看向他，动作停住了。
还有可以沟通的余地。
陆鸣紧绷的神色顿时放松了一分。
“你还好吗？”
兰歪了歪脑袋，披散微湿的银发垂落肩颈，他不明所以地看着陆鸣，眼眸闪烁着无机质的光泽。
虫族的身上总是有一种非人的诡异美感。
“你听我说，”陆鸣迅速地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继续向兰展示自己并没有藏武器，“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是你的……朋友。”
兰眨了眨眼睛，发丝垂散略微遮住了几分眉眼间的冷冽。
他忽然用力撞了一下墙面。
撞得陆鸣陡然一惊，抬眸迅速观察兰的手臂肌肉动态。
没有虫族攻击前的征兆。
难道这只虫现在还有意识？
陆鸣凑近了兰，试图找出破绽。
兰甚至还因为他的靠近，而把自己的手往下垂了垂，眼睛盯着自己的虫爪，像是在思考自己这样能不能拥抱看起来很脆弱的陆鸣。
毕竟眼前这只雄子虽然高大了一点，但他终究还是雄子。
“不要紧张……”
陆鸣咬牙忍住掏光刃剁虫爪的冲动，终于轻柔地握住了兰的虫爪。
冰冷，坚硬，光滑。
跟他想象中的一样，是属于杀戮与死亡的兵器。
“咚。”
很轻的一声，等陆鸣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扼住了兰虫甲褪去的脖颈。
温暖，细腻，光滑。
兰的喉结微微颤动。
对虫族的战斗应激早已深刻入陆鸣的骨子里，可刚刚兰并不是要攻击他，他只是单膝跪倒在他身前，抬头鲜红的眼睛湿漉漉的，神情单纯依恋，搂住了他的大腿贴贴。
像是在搂自己最心爱的破旧裂纹玻璃娃娃的小孩。
陆鸣立刻松手：“……嘶。”
他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哪怕明知道这是只虫，他的良心还是有点痛。
不得不说，神志不清的虫族，要比清醒的虫族让他感觉安心多了。
至少神志不清的虫不会看出他是人类。
然而这边陆鸣堪堪放下一点心来，那边宿舍门就被砸响了。
砸得震天响。
陆鸣甚至怀疑刚刚没被兰撞下来的墙面粉尘，被这个砸门的虫给隔空震下来了。
而更雪上加霜的是，伴随着砸门的声响，兰的翅膀瞬间紧张收拢，这让他直接越过了浴室破破烂烂的门洞。
纵观整间宿舍，再也没有一物可以阻拦他。
陆鸣：“……”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但虫族的行动能力与速度太快太强了，几乎是在陆鸣预判后退抽身的眨眼间，兰就完成了扑空跟重新追上将人拥进怀中的全部行动。
差点被舍友按在胸口闷死的陆鸣挣扎着就要去抓光刃，不过还没等他抓住光刃发力拔出，他的脊背就撞上了床。
他被兰按在了床上，庞大羽翼的阴影笼罩了他的全身。
陆鸣：“……”
兰还往他的颈窝里拱了拱，发出勉强满意的声音。
颈侧致命的柔软温热把陆鸣的脑子搅成了一团浆糊，他应激地极速推演自己接下来该怎么拼死抵抗，可得到的结果都是必死无疑。
因为人类对虫族最重要的第一铁律就是：永远不要让虫族近身。
强烈的死亡危机感打碎了陆鸣全部的冷静。
他甚至有些茫然地低头垂眸，任由目光散漫地勾勒出兰眉眼的轨迹。
这是他从没有做过的事，毕竟他对虫族的一切观察都是为了战斗，并不包括看看这只虫到底长什么样。
空气安静极了，安静到陆鸣只能听见自己乱七八糟的心跳呼吸、舍友的心跳呼吸。
在极度的精神集中里，陆鸣终于看见了自己从未看见过的景象。
兰死死搂着他，全身上下的虫化特征一点一点退却，鳞甲如潮水落幕，最后只剩下茧一般笼罩两人的双翼。
宿舍里漆黑一片，只有浴室一线忽明忽暗的昏黄残灯在苟延残喘。
陆鸣的手指轻轻落在怀中隐藏的光刃柄上，一下又一下地点过开启的保险按钮。
没有鳞甲保护的虫族与人类无异。
“唰。”
陆鸣最终收回光刃，伸手搂住了兰，轻轻拍抚着他的脊背。
他可不是对舍友有什么感情，只不过是为了安抚住这只精神不稳定的虫，避免他去打开宿舍门把外面敲门的虫撕碎罢了。
虽然陆鸣自认行走的虫族迫害机，但他想要的是一个有把柄在他手里的舍友，而不是当众发疯的舍友。
把柄要握在一个人的手里，那才叫把柄。
只是陆鸣堪堪把光刃收好，兰就更过分地缠住了他，活像陆鸣是个大型抱枕，甚至还拉了拉旁边的被毯将他们一起裹得紧紧的。
眼睛瞪得大大的，更衬得他的脸瘦削苍白。
“我的。”
陆鸣：“……”
不，我是联盟的是人类的，不是虫的！
他努力挣扎了几下，最后却发现虫族的力量果然不是人类所能抗衡的。
“……”
陆鸣用舌尖抵了抵自己因为信息素刺激而顶出的alpha犬齿，深深叹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无视近在咫尺的虫族，闭眼休息。
这样的日子他至少还得熬两年呢。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宿舍门外的虫族新生似乎因为敲门敲不开最终放弃了。
第二天一早，陆鸣就在兰之前醒了过来。
外面的天空刚蒙蒙亮起。
他摸到被窝里有虫族的第一反应就是先下手为强擒拿压制住。
被吵醒的兰皱着眉还没睁眼就先跟陆鸣动了手，一套擒拿反擒拿下来，两人总算是清醒了。
在被窝里捉着对方的手，紧贴着一起拧成麻花，大眼瞪小眼。
兰看着陆鸣微微一愣。
“你怎么在我床上？”
陆鸣：“你看看这是谁的床。”
兰环顾四周，再次肯定到：“就是我的床。”
陆鸣：“……”
他发现舍友说的没错。
但是不行，他不能让谈话的主动权被这只虫拿走。
“那你还记不记得昨天晚上自己做了什么？”
兰面无表情：“我强迫你了？”
陆鸣：“……”
倒也不至于这么劲爆。
“嗯，对。”
兰的视线始终像是在躲避一般不看陆鸣。
他自顾自地起身穿衣，贴身的制服划过分明的腰线，晨光穿过他漏在陆鸣的脸颊，冷淡而又极尽克制的暧昧。
陆鸣差点就忘了自己想好的要怎么抓舍友的把柄了。
忍不住为失神而懊恼的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兰泛红的耳垂。
“就是你完全虫化强迫我的，要不然我们怎么会睡在一起？”
兰背对着陆鸣冷酷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会负责的，我们今天就请假去登记结婚。”
陆鸣顿时懵住：“啊……啊？”
等等，这什么逻辑？！
而且——不对啊！我们的身份现在不都是虫族雌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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