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四 尘埃落定54
太极殿内，身着龙袍的皇帝陛下面色赤红地看着三司负责人。
“三日期限已过，你们可有抓住凶手？”
岂止三日，就算再过十天半个月，三司也不敢主动跳出来说找到了刺杀案的真凶啊！
当然现在有皇帝的问话自然就顺理成章了。三司负责人先是面面相觑的看了一眼，最后由最为年长的刑部侍郎司马进向前一步，他低垂着头，不敢看皇帝的双眼，“启禀陛下，刑部、京都衙门以及城防步兵司仍在调查，初步结果如下，那个……陛下龙体为重，请勿为此事大动肝火有损龙体！”
“初步结果！哈！？”献宗皇帝怪笑一声，“堂堂三司会审，足足三天竟然告诉朕只查出了初步结果！尔等是存心敷衍，不重责你们实在难消朕心头之恨，来人啊！廷杖伺候！”
司马进脚下一个踉跄，他，他说什么了？就要被当庭仗责？
他这还没开口呢？不过转念一想幸亏还没开口，若是听到自己的回禀，知道目前案子证明是自己长子对嫡子怨念已久，这些年曾不止一次下黑手的事情，恐怕这顿板子可是要直接将他送走了！
他恭恭敬敬的领了旨意，拱手谢恩，目光落在难兄难弟的谢大人和陈大人身上，眼神隐晦的交换了一下眼神，另外二人则是心下一片茫然，知道今天定然是不能囫囵的离开这太极殿了，心下一片戚戚。
慕容明衍携凡笙出现在太极殿前时，正好看到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三人被担架抬了出来，血水浸透担架，一滴滴落在汉白玉的石阶上，让凡笙的脑子里突然恍惚了一下，仿佛又出现曾在梦境中看到的那一幕：
杀戮漫天的宫殿前，冲天的血雾，身后则是被烈焰吞噬的宫殿，四散的宫人，随意可见倒毙的尸体，还有孩童绝望的哭喊声，那样绝望的一幕究竟发生了什么？明衍是否就在其中？
“阿笙？阿笙！”慕容明衍焦急的呼唤声，将凡笙的思绪唤回，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原地怔了半晌，他已经趁这个时间简单探视了一下三人，三人伤势看起来颇重，外衫跟血都凝结在一起，他用手探视了一下却发现并未伤到骨骼和脏腑，看来廷杖之人是得了吩咐，故意弄出这样骇人的效果！
皇帝这么做，典型是在杀鸡儆猴，这三人亦是人精，咬牙受了刑，此时闭目苦忍，脸上却没有当庭受责罚后的慌张与绝望，面色沉静如水，竟叫人看不出半分情绪。
慕容明衍正色行了一礼，面带歉意的对着担架上的三人稽首，“孤之事，连累诸位受罚，实在心存愧疚，来人，拿孤的名帖请薛太医往会所走一趟吧！”
三人原本强忍疼痛，加上失血的缘故都有些头脑昏沉，哪怕是谢统领这样的武人体魄，此时也颇有些受不住。
三人平日虽称不上高调，却也是风光正劲，周围的人就算面上不显，实际却是殷勤小意，现在这样当庭仗责，虽明白上座那一位的意图，但心里终归是又气又难堪还又疼，更多的则是茫然与悲凉，如今落魄到这般光景，别说请太医医治，便是普通医馆大夫，也不知是否肯上门研医？
没想到这位平素看起来，喜怒无常，性格乖张的太子爷竟然会干出这样雪中送炭的事情！
从来只见人锦上添花，没见过在这种关头，还敢大张旗鼓拿着自己名帖替他们请太医的，这份心意还真是让三人感慨。
也只有司马进明白，这位主子爷纯粹就是心情好，他们算是撞大运，否则就算是病死打死在他面前，这一位估计连眼睛皮子也不会撩一下。
城防步兵司的谢统领此番还是第一次见这位“声名远播”的太子妃娘娘，只不过一个躺着一个“花容失色”怔着罢了。
谢统领没有想过，几乎快成为“草包”代名词的太子妃娘娘看上去竟如此稚嫩，她脸上的表情并不像那些京城名媛，出入正规场合全都是千篇一律的表情，带着矜持端庄的笑脸，看多了叫人无比腻味。
虽然小太子妃脸上也没太多表情，还带着些许怔忡些许惊诧偷偷打量他们，即便在出入皇宫之中，也没像那些官家女子带着一群娇媚宫女伺候着，真是一点排场都不讲，这样的太子妃不但没有任何贤名传扬，反倒是得了“草包”这样一个头衔，可见那几位藩王为了打压太子爷，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凡笙此时若是知道了这位谢统领的心声，一定会讪笑无语！
这人啊，最怕胡思乱想……
她之所以不带上几十号人来个浩浩荡荡，完全是她手下得用的人本就不多，还要放着太子爷身体内另外一个人格时不时冒出来，万一有谁不长眼，撞到那一位手里，恐怕不死也要脱成皮！
更何况，皇宫大院这样的地方，龌龊事情太多，几乎防不胜防，她虽然顶着个太子妃的头衔，但在皇宫之中没有任何话语权，恐怕还不如尚仪女官吃得开。丫鬟们还不都是娘生爹养，谁家的孩子不宝贝，为了避免牵累到她们，凡笙只带了绿梅一个，连胭脂都留在府中。
随着三人被越抬越远，慕容明衍拍了拍凡笙的手，示意她紧跟在自己身边。还没进太极殿，传来传旨公公尖细的声音便遥遥能够听见，大意是根据三司调查结果，镇北侯阴谋陷害当朝太子罪名成立，被判斩立决！镇北侯阖府，包括伪装成粗使丫鬟的徐青鸾也被人找了出来，满门抄斩，钱财全部抄家充公，三族以内亲戚罚入关外战奴营，生生世世为奴……
宣旨的声音还在回响，凡笙却忍不住想到，梦境中一身华贵的徐青鸾居高临下的看着原主，用最恶毒的语言刺激这原主，告诉她丞相府被抄家灭族的事情，两两比较，仿佛鲜明对比一般，又仿佛一切只是一个开始，对于未知的前路，让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凡笙都有些踟躇不前，仿佛前路上泥塘和陷阱密布，随时都能够让他们深陷囹圄！
慕容明衍下意识握拳，果然又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明眼人一看便知镇北侯徐长卿，不过就是个马前卒，死了也就死了，即便再是什么风云人物，一旦跌落神坛，恐怕连最基本的尊严都无法保持，若是自己如此，整个太子府又会如何，他最为珍视的珍宝又会遭遇什么？他不敢想，也绝不会想，为了身边那些人，也为了她，他会永远都做那个高高在上的人！
旨意最后，轻描淡写：康王殿前失仪，藐视君父，自此幽禁京城，不得就藩！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却葬送了整个康王府现在拥有的一切，曾经的金珠亲王，曾经的长子地位，随着语焉不详的几句话，一切都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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