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买卖

林风乘电梯从地下画展厅上来的时候，快到中午了，个别的摊主已经在收拾行装了。这些人也很不容易呀，但看到他们那种乐观从容的态度，倒是很让林风羡慕呢；也许他们并不为此生存，摆地摊儿仅仅是出于喜欢罢了，喜欢这些小物件，喜欢看这些人来人往，喜欢搞价还价时的乐趣。

林风想到这里再放眼望去，倒能看出一种悠然自得的生活场景呢。相由心生啊。

有一对小茶壶，红陶细腻。

“多少钱？”一人问。

“一百元。”

“那么贵。”

“不贵。”卖家揭开壶盖儿，从壶里掏出四个精致的小茶杯来，“这个也是名人所做，只是有些瑕疵，看这陶质多细腻啊。这个绝对不贵。”

那人摇摇头嫌贵。

卖的人也并不生气，买卖自愿。

边上的那个摊里摆的都是大物件，好像是从敦煌出来的。壁雕的是骆驼之类的西域风情，雕工并不精美。还有几个铜佛，有坐有立，造型一般。

一个大约五十岁的男子，双手握起一尊佛像来仔细地端详，一会儿摘了眼镜，一会儿戴上眼镜。他的这种时常端详人物的态度，使他的双唇紧闭，不苟言笑，眼角皱纹堆砌。他翻过来，底座上刻着“大明××”。

还有一个香炉，表面儿已经被沤了  生满了绿锈。那人看了一眼觉得这是个好东西，却又装着不在乎的样子放下，

又拿起一个盖子来，也是锈迹斑斑的。

“这是什么年代的？”他问。

那看起来憨厚的摊主笑嘻嘻地说，“我也不懂，我是收破烂的，收来的。”

林风看到那盖上的图案说，“这是什么？”

那买东西的人马上递给林风说，“给你，也看一看。”

林风看那花纹，不像是高超的手工艺，应该是现代人做旧的吧。他又放了回去。

“你这个炉和盖儿要是一套，那就值钱了。是不是啊？”

“我也不知道啊。”摊主是个胖胖的个子不高的南方人，无论别人问什么，他总是笑嘻嘻地说：“不知道啊。”

这反而让林风觉得这是一个高人，喜怒不形于色，敢于说“不知道啊”。

那人又拿起一个陶俑，看了半天问多少钱。

“你要把这些买了，这个送你。”

“我就买这个陶俑呢。”那人问。

“几十元吧。”

看了半天，那买家突然手掌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圆圈说，“所有这些，那四宗佛，一个香炉，一个炉盖，还有一个陶俑，多少？”

“那得五千。”

“两千。”

“三千，最低了，我这赔本儿卖，收价也比这高啊。”

“就两千。”

“真的不行，我不能赔呀。”

“两千，你卖不卖？”那人坚决地说。

听到有人讨价还价，立马围上很多人来。

“就两千，卖就卖，不卖我就走。”

“那好吧，我就赔钱卖给你，真的赔钱哦。”

林风心里想笑，哪有赔钱做生意的呢？但又一想，也许是卖家要给买家一个心理平衡吧，想到这儿，林风越发觉得这小胖墩儿高明了。

那买家一边儿装货一边说，“我要这些也没用，我是炼铁的，回家回炉铸一铸。”

人心啊，真是奇怪。

两人还留了电话。

那人从黑色的挎包里掏出崭新的二十张百元钞票来。

“多少钱？”一个人过来问。

那小胖墩儿说：“这个已经卖了，不属于我的了。”

那买主说：“来，你看一看，我现在也可以卖，我就当着面现卖，也不怕这位有意见。”

那人看了看，始终没有买，还说那个炉盖值钱呢。

那买主又问那些壁雕。

于是那小胖墩儿把所有的壁雕都拿出来。

“你这不是一套啊，要是一套我就买了。”

俩人在那里一直谈，总也谈不拢。

林风便到别处溜达去了。溜达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买家和卖家会不会是一块儿的，是托儿呢？

也许是吧，人心险恶啊。只要你没有贪欲，再高明的骗子也无可奈何了。

“那么，我买的这些玉会不会是假的呢？”想到这里林风突然又沮丧了起来，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林风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把那些玉拿出来，仔细地端详，不是这块儿小了，就是那块儿歪了，反正总是有些毛病。

“价格便宜，你买不了吃亏，你买不了上当……”马路边的高音喇叭叫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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