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剑吟，佛像
裴无意站立崖上，好似一块巨石一般牢牢站在那里，任凭狂风吹得衣衫猎猎。
黑暗终于过去，黎明终究还是来了。
朝阳破海而出，霞光万道，洒落在凌云山的群峰之上。
崖下白云如浪涛般翻涌，变换成各种形状。
这样的风景，裴无意看了三十年，依旧没有看倦。
只是自从十年前，他就很少来这里看风景。
“有思，你觉得咱们应该怎么做？”
裴无意温和的声音在崖上响起，传入他身后的年轻人耳中。
净有思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上也有股年轻人特有的锐意，目光更是紧紧盯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以张青山的实力，咱们也不必去逍遥镇查探虚实。那样做毫无意义。“
“不如由我带领师弟师妹们去神都走上一遭，去仔细瞧瞧青山书院的新院长到底是什么成色！”
三年过去，净有思还是和当初一样，锋芒毕露。
以中人之姿成为太上剑宗的大师兄，净有思的成就远远超出裴无意的预料。
还是掌门师兄的眼光好，可惜师兄他生不逢时……裴无意心中感叹一声，口中问道：“你若去神都，准备以什么名义？”
敬有思早已想好一切，当即说道：“秋闱在即，我身为太上剑宗派弟子前去参加，再合适不过。。”
裴无意微微颔首，“确实是个很好的名义，到时候让申承宣长老和你们一同前去。”
敬有思明白他的意思，便说道：“如果可以，我想直接会会他！”
裴无意道：“因为他是张青山的徒弟？”
净有思道：“因为他是张青山的徒弟！”
“他要不是呢？”
“那只怪他命不好！做什么不好，偏要做青山书院的院长！”
裴无意不再说话。
净有思也不再言语。
顾北尘就算是比苏红秀强，但以他的年纪肯定也是强的有限。
若是连马上就要突破到入圣境的敬有思都不是顾北尘的对手，顾北尘将成为另一座压在所有人头上的青山。就连摩诃寺的蝉子都不行。
片刻后，有清越的剑鸣声自另一座峰头响起。
声音很轻很淡，落在两人的耳中却十分清晰。
裴无意叹息一声，“你还有三天时间。三天后就要出发前往神都。”
敬有思自信道：“三天，足够了！”
裴无意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净有思沉默良久，朝着云海深处的那座峰头躬身施礼后也走下山崖。
山崖下，太上剑宗的上万名弟子们伴随着剑吟开始了一天的修行。
一时间，太上山热闹非凡。
……
钟声悠扬悦耳，檀香香气醇厚。
晨曦中，钟声和檀香经久不散，缭绕在摩诃寺的上空。
烂柯山中的摩诃寺，在宏大的诵经声中好似一座降临世间的佛域。
蝉子不喜欢摩诃寺里的一切。
他想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想每天都吃肉喝酒，想见到漂亮的姑娘……
总之，他的欲望很多很强。
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应该是个和尚，而应该是山下的风流书生。
倘若是风流书生，自己一定会过的很开心很快乐，而不是过着现在索然无味的生活。
奈何自己没得选。
父母不要，天不收，地不留，只有和尚肯收，自己也只能留在这座寺庙中。
未历红尘苦，怎知佛陀心！
蝉子念及此处，突然觉得人生好生无趣，以至于渡劫禅师到来，都无动于衷。
“阿弥陀佛！”
渡劫禅师抖动着花白的胡须，念了一声佛号，“蝉子，你可曾醒悟？”
蝉子豁然起身，双手合十，低眉顺眼的说道：“师叔，弟子悟了！”
渡劫禅师眼眸平静的盯着眼前身着赤脚在地的年轻和尚，“你悟到了什么？”
蝉子闻言，整了整灰色衣袍，清了清嗓子，正色说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渡劫禅师脸上的皱纹更深，白眉微微上挑，随后想起摩诃寺的现状，心中的恼怒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红尘杂念，斩不断，理还乱！以你当前的状态，根本无法下山。”
“你继续在禅房里参悟吧！”
“这可是方丈特意留给你的，你要好好珍惜！”
几本佛经，一席棉被，整日里只有粗茶淡饭，这样的机缘，我宁可不要……蝉子年轻的面容抖动一下，“师叔，你且听弟子把话说完。”
渡劫禅师停下要走的脚步，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蝉子朗声说道：“世人若学我，如同进魔道！”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世人若学我，如同进魔道。
渡劫禅师佛法深厚，顿时明了蝉子话语中的禅机。
他双掌合十，微笑着说道：“恭喜蝉子找到自己的佛。”
蝉子道：“此后路上，当渡己渡人！”
说完，两人低低念了声佛号。
渡劫禅师又问道：“半个月够吗？”
蝉子想了下，说道：“还有多余！”
“十天就足够了！”
渡劫禅师仔细打量着眉清目秀的蝉子，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便说道：“如此就再好不过！”
“烂柯山距离神都有万里之遥，你此去神都，可千万不要错过秋闱。”
蝉子道：“师叔放心，绝不会耽误！”
两人又说了一阵，待到钟声落下，诵经声消失，渡劫禅师正要离去，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
那是铁器敲击在岩石上发出的声音，还有石子碎落的声音。
渡劫禅师和蝉子走出禅房，同时抬头望向摩诃寺的后山。
后山是一座陡峭的山壁，孤零零的立在那里。
狭窄的石阶好似一条卧龙般紧紧地缠绕住峭壁，山顶上，一个和尚正在凿山。
一座佛像正在逐渐成形。
渡劫禅师和蝉子都清楚，当那座佛像雕成的时候，那个和尚才会真正的归来。
“师叔，你起嗔念了！”蝉子道：“师父上山是为了驱除心魔，为了成佛，而不是为了红尘中的纠葛。既然他已经放下，我们更应该放下才是。”
“阿弥陀佛！”
渡劫禅师念了一声佛号，深深地看了蝉子一眼，就此离去。
蝉子神色平静的回到禅房内。
直到十天之后，他才走出禅房，走向大雄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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