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月亮
四目相对, 万籁俱静。
楚煜半倚在门边，沉默地跟她对视。
胡斐发现赵听雨的视线定在她身后，慢半拍回过头来, 见到门口的人, 她像在学校见到班主任一样, 立马坐直身子。
“谁喜欢她这种类型？”楚煜因为晚上喝了点酒的缘故，嗓音里自带一股子懒劲儿。
“没有, 我们就闲聊呢。”背后打听别人总归有点心虚, 胡斐讪笑着解释。
“是吗？”楚煜颔首低笑一声，而后抬眼, 视线回到赵听雨脸上, “我还以为你们在讨论我。”
赵听雨感觉楚煜的眼睛里有钩子, 勾住了她极力想要收回来的视线。
她费了点时间才挣脱出来。
“认真做题，还在上高中就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赵听雨伸手敲了敲桌面, 摆出一副家教的态度，佯装训人。
“谁让你水平不行啊。”胡斐说完看向楚煜，现场表演了一个变脸, “她不会，要不楚煜哥哥你教我吧？”
赵听雨抿了抿唇, 站起身，“还是你来吧。”
“你都不会，我怎么行。”楚煜嘴角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我记得高中还是你帮我补习的数学。”
赵听雨大多时候觉得楚煜身上有一种超乎他这个年龄的成熟和稳重, 偶尔也会有幼稚的一面。
比如现在，他话里损人的意味很浓。
损人是损人, 但他说的也不完全假
赵听雨想起高二上学期某节数学课上, 正在认真做题的她被一支笔戳了下胳膊。
她扭头看过去, 就见楚煜把一张试卷往她这边一移了点，并指着倒数第二道大题问：“这道你会吗？”
在这之前两人交流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怔愣过后，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
这是赵听雨第一次被人问题目，她点点头，小声回复：“应该会，你等等我。”
那会班上还没进行过排名考试，在她的固有印象里，楚煜给她的感觉成绩应该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是以，一开始她满怀信心。
可过了大半节课，她还没算出来。
余光捕捉到旁边等着被教的少年有意无意地朝这边看了好几次。
赵听雨硬着头皮迎上他又一次看过来的目光，嘴角扯起一抹牵强的笑，“麻烦再等一会，马上好。”
“没关系。”楚煜悠闲地转着笔，嗓音淡淡，“我不着急。”
赵听雨可能遗传了她妈妈好面子的性格，明明这道题的难度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她非要死磕，下了课还在演算。
换做是以往，她可能会去问前排成绩好的同学。
但是现在，在楚煜眼里，她算是成绩好的那种，她要对得起这份无知的信任。
这种情况就好比，她带帮邻居带小孩时，她就是大人，大人要有大人的样子，她会自动杜绝一些幼稚行为。但跟爸妈在一起时，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做自己。
为了挣面子，赵听雨查阅各种资料和笔记，用了一节课加一个课间的时间终于把那道题给解了出来。
第二节课是英语课，她快上课的时候才做好，等她算出答案，英语老师已经进了教室。
她曲指轻叩了一下楚煜的桌面，待他看过来后悄声说：“我做出来，等会下课给你说。”
她的表情骄傲中又带了点如释重负。
楚煜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下，压低嗓音回了个“好”。
挨到下课，赵听雨把自己的试卷递过去，“你先看看我的演算步骤，有不懂的就问我。”
楚煜认真看了一会，之后抬高视线，“不懂。”
赵听雨没有丝毫不耐烦，甚至有些期待，“哪里不懂？”
“这里。”楚煜随便指了个地方。
“来，我跟你讲，是这样的，你得先套用一个公式……”赵听雨声音温柔，一副耐心十足的的模样。
楚煜哪里不懂她就讲哪里，直到他说懂了为止。
自那以后，楚煜隔三差五地问她问题。
赵听雨很享受这种成就感，每次硬着头皮做好再给他讲解。
原本数学是她最不喜欢也最薄弱的科目，那段时间，她钻研数学的时间特别多，并且乐在其中。
数学好像变得没那么讨厌了。
更神奇的是，后面一次月考，她数学终于上了及格线。
也就是那次月考成绩出来后她看到了楚煜的分数，成绩好到是会让她因为教过他而心虚羞愧的程度、
人家排在年级前五十，而她在300名开外。
月考之后的一次晚自习，楚煜又来问她数学题，她看了眼，果断摇头拒绝，“我不会。”
她拒绝过后，楚煜再没来问过问题。
“怎么可能？”胡斐觉得这话很扯。话落，忽然想起他好像是特招进来的，于是半信半疑地看向赵听雨，“你真的给他补习过？”
赵听雨心虚得不行，却没否认，“昂。”
胡斐瘪了瘪嘴，“那你俩真是半斤八两。”
赵听雨不服气，想要怼回去。开口之前见门边的“八两”都没做声，她这个“半斤”好像没什么怼的必要。
短暂的沉默过后，“八两”开口了，“你可以离开了。”
赵听雨哦了声，正要迈开脚步，却见他看过来，“不是说你。”
“……”意识到在说自己的胡斐很不情愿地拿出手机，“那你给我个联系方式吧。”
“没必要。”楚煜的话冷漠且直接，“我教不了你，以后别来了。”
“教不了可以当朋友啊。”胡斐眼神示意赵听雨，“跟她一样的朋友。”
赵听雨呆呆地举起手，“我也没有他电话。”
胡斐脑回路新奇，“看吧，她也想要。”
赵听雨歪头，红唇微张，我是这个意思？
“她想要等会再说。”楚煜面无表情侧过身子，头小幅度往外侧了下，“你可以走了。”
接连两次被赶着出门，而且对方语气还不是很好，被宠着长大的胡斐哪受得了这种气，“出去就出去，我才不稀罕来这种破地方。”
赵听雨看着小姑娘气冲冲地跑出房间，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地方哪破了？
房间虽然不大，但是被主人打理的很好。窗明几净，东西摆放井然有序，一点都不像一个年轻男士居住的地方。
“走吧，送你出去。”
楚煜沉哑的嗓音把她飘远的思绪拉回来，“哦，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间，下楼的时候安静得能听见脚步声在楼梯间的回声。
身边没了胡斐，她记起一件被搁浅的事情。
楚煜刚刚虽然没追问，但他那句“我还以为你们在讨论我”明显是听到了她们的谈话，至少听到了最后一句。
赵听雨心里七上八下，心想他还不如直接问，那样她至少可以解释。
这样显得她像是在炫耀他以前喜欢过自己一样，虽然不是她说的。
想到这里，赵听雨小心翼翼地往后看了眼。
只见楚煜双手抄兜，耷拉着眉眼，下楼梯的步伐很慢。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抬眼看过来，“怎么了？”
他眼神跟以往不一样，太过散漫。
赵听雨觉得他情绪有点不对，一本正经地问：“你是不是喝醉了？”
楚煜神情微愣，紧接着轻笑出声，慵懒低沉的笑声在楼道内回荡，听的人莫名耳朵发热。
“我就喝了半罐啤酒。”楚煜又下了两个台阶，半垂着眸子看她，“哪里像喝醉酒的样子？”
他本来就比赵听雨高，现在还站在比她高两级的台阶上。赵听雨需要仰着脑袋才能跟他交流，把视线从他虎牙上收回来，她磕磕绊绊地说：“没，就是……”
她不知道怎么说，感觉他跟平时不一样。
她还在琢磨形容词，就听到楚煜口袋里传来手机的震动声。
他似乎知道是谁打过来的，没急着接，“就是什么？”
“没什么。”赵听雨转身继续下楼，“你先接电话。”
“慢点。”楚煜掏出手机的同时，还不忘提醒她，“别摔了。”
“不会。”赵听雨听到他接起了电话。
“什么事？”
“不是，同学。”
一开始他的声音还算平静，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之后渐渐变得阴沉，像是在极力压制着脾气。
“那你有给我面子吗？”
“随随便便把我住的地址告诉别人，让别人来家里找我，这叫帮我？”
出了楼梯间来到外面。
小区里有小孩的嬉戏声和大爷大妈唠嗑的声音。
楚煜的嗓终于变得不清晰起来。
五月的晚风舒适宜人，里面夹裹着不知名的花香。
赵听雨默默走在前面。
通过刚刚听来的只言片语，她大致猜到了楚煜的反常的原因。
他在不开心。
原来胡斐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擅自过来的，那姑娘的目的分明就不仅仅是想来学习这么简单。
站在楚煜的角度来看，就好像被人出卖了一样。
不知道这个出卖他的人是谁。
能知道他的住处，肯定是熟人。朋友不大可能，能被楚煜当做朋友的人，应该都知晓他的脾气，定不会做这种踩雷的事情。
赵听雨无端想起张牧曾经说过的话：“他两岁起就没生活在一起的人关系能好到哪里去？”
难不成是她妈妈？
像是为了验证她猜测似的，身后传来楚煜的一声类似自嘲的笑，“行，我知道房子是你的，我会搬走。”
原来她想事情的时候，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楚煜就在她身后不远。
虽然没看到他表情，他的这声笑跟他生日那晚在奶茶店隔着一层玻璃看到的笑给她的感觉一样，孤寂又黯然。
赵听雨心跟着揪了下。
走了一段路，她知道楚煜已经挂了电话，就跟在她后面。
她不动声色地放慢步伐。
很快，楚煜便出现在她身侧。
他没说话，赵听雨能感知到他身上充斥着一股低气压，跟接这通电话之前的状态又有些不一样。
刚刚的不高兴，是收着的，现在被毫不掩饰地释放出来。
许是跟他接触比较少，赵听雨很少能感知到楚煜的喜怒哀乐。
他好像永远都那么淡漠，像是对什么都满不在乎，又好像习惯伪装，喜怒不形于色。
赵听雨低头拉开包包拉链，从里面掏出一个东西握在手心。
离小区门越来越近，手心里的东西被她揉来揉去，棱角都快被磨平了。
须臾，她似打定主意，轻唤了一声，“楚煜。”
楚煜侧目看过来，“嗯？”
“这个给你。”赵听雨伸出握拳的右手，手心朝上在他面前摊开来。
借着橙黄的路灯，能看见上面躺着一颗用金色糖纸包裹的费列罗。
楚煜眼里闪过一抹异色，“这是什么？”
“巧克力啊？”赵听雨一副“这都不知道”的表情，“没吃过？”
“我知道。”楚煜停下脚步，从她手里拿过巧克力，漫不经心地问：“那你知道送人巧克力是什么意思吗？”
她当然知道，但她不是那个意思。
赵听雨在心里斟酌一番，如实说：“我看你心情不好。”
楚煜闻言一怔。
“我平常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吃一颗巧克力。”赵听雨大大方方地弯了弯唇，“觉得还挺管用，你可以尝试一下。”
楚煜直直地看着她。
她眼神太过清澈，没有一丝涟漪，也没有杂念。
如同她所说的那般，送他巧克力只是因为他心情不好。
“谢谢。”楚煜把巧克力收回来握在手里，“心情确实好多了。”
“……” 赵听雨嘴角扯了下，“你还没吃。”
楚煜把巧克力往上轻轻一抛，又接住，“我知道它是甜的。”
出了小区，往右走100米左右就是公交站。
到了那，赵听雨照例走到站牌前，查看有哪几趟车可以到她们学校以及末班车是几点。
她微微仰头，手指勾在胸前无意识绞着，模样有点憨。
楚煜站在一旁，看着她的侧脸，忽地开口，“高中不可以大学可以吗？”
初夏的晚风将他低低的嗓音带入耳廓，赵听雨扭头：“啊？”
她不是没听清，是没听懂。
楚煜每次都这样，要是她没听懂，就安静地的等着她反应过来，却不再重复或者解释一遍。
赵听雨似乎也习惯了他这种聊天方式，自动加快脑子的运转速度。
“还在上高中就谈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她才说过这句类似的话，几秒便懂了这句话的意思。
“大学当然可以啊。”赵听雨庆幸现在是晚上，昏暗的路灯应该照不到她眼里的慌乱。
“那你呢？”楚煜目光不曾从她脸上移开，似是随意一问。
赵听雨回的很快：“我就不是大学生了？”
楚煜优哉游哉地点点头，朝她伸出一只手，“手机给我。”
“干什么？”赵听雨从包包里掏出手机，按了下，发现屏幕没亮。她才想起下午进排练室之前把手机关机了，于是赶紧打开，“给。”
楚煜接过手机，打开拨号键打算输入自己的电话号码。刚开机不久，延迟的未读消息此时接连不断地跳出来。
有未接来电提醒还有微信消息。
楚煜手心都被震得发麻，他快速扫了眼，而后退出拨号键把手机还回去，“有人找你，好像很急。”
赵听雨接过来一看，好家伙！全是林微和冯一黎发来的消息。
一看时间，现在九点。
她三点半出门说来吃粉，这都过去五个多小时，人还没回去，她们肯定着急了。
赵听雨点开最上面一条微信，是林微五分钟前发的：【再不回消息我要报警了！】
在这之前，她还发了五六条。
倒数第二条是：【上一次这么担心你，还是你为了你喜欢的人哭那晚。】
赵听雨看到这句话，下意识瞄了一眼距离她很近的楚煜，随即不着痕迹地把手机侧了下。
“我忘记跟我室友说了。”赵听雨边回消息边跟楚煜解释，“她们看我这么晚还没回，急的都要报警了。”
楚煜嗯了声。
赵听雨跟林微和冯一黎报完平安后，重新把手机递过去，“给。”
楚煜没有马上接。
马路对面有一座大型商场，商场中央巨幕显示屏正在播放一则广告，光洒在他脸上，随着画面的转换忽明忽暗，眼神看不真切。
赵听雨手往上抬了下，“不是要手机吗？”
楚煜这才接过，快速在上面输入自己的号码，拨出，直到口袋手机传来震惊，才挂断。
做完这些，他把手机递过来，“不是说没我号码？我也没有，交换一下。”，随着画面的转换忽明忽暗，眼神看不真切。
赵听雨手往上抬了下，“不是要手机吗？”
楚煜这才接过，快速在上面输入自己的号码，拨出，直到口袋手机传来震惊，才挂断。
做完这些，他把手机递过来，“不是说没我号码？我也没有，交换一下。”，随着画面的转换忽明忽暗，眼神看不真切。
赵听雨手往上抬了下，“不是要手机吗？”
楚煜这才接过，快速在上面输入自己的号码，拨出，直到口袋手机传来震惊，才挂断。
做完这些，他把手机递过来，“不是说没我号码？我也没有，交换一下。”，随着画面的转换忽明忽暗，眼神看不真切。
赵听雨手往上抬了下，“不是要手机吗？”
楚煜这才接过，快速在上面输入自己的号码，拨出，直到口袋手机传来震惊，才挂断。
做完这些，他把手机递过来，“不是说没我号码？我也没有，交换一下。”，随着画面的转换忽明忽暗，眼神看不真切。
赵听雨手往上抬了下，“不是要手机吗？”
楚煜这才接过，快速在上面输入自己的号码，拨出，直到口袋手机传来震惊，才挂断。
做完这些，他把手机递过来，“不是说没我号码？我也没有，交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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