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第二百四十一章筑城（二）
“雅茹，我现在才知道美人千面是什么意思！甚好甚好啊！”随着惊叹声走进来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那男子容貌虽不甚英俊，但看上却去十分的精明能干，他皮肤白皙，一身孔雀蓝的锦袍衬的他更加精神。
“夫君，你怎么来了？”二奶奶笑着迎过去，周围的丫鬟婆子也齐齐行礼道：“老爷！”想来这就是那位王掌柜了，这排场不小规矩也挺多的。王掌柜携着二奶奶的手，细细打量了一圈，一边看一边点头：“嗯，不错真不错，雅茹十分的容貌竟出了十二分，这妆容不错！今日正好……”说完，他抬头看了看屋里的漏刻：“雅茹，我就不坐了，刚才铺子里的伙计来禀报，说粮行里有点急事儿，我顺道来看看大哥儿醒了没有。他既是睡着，我这就去铺子里了，你好好歇着，说不定晚上咱们还要出去呢！”二奶奶听了这话，似乎愣了一下，半响，才点了点头。
自从王掌柜走后，二奶奶明显有了心事，她发了一会儿愣，然后对崔嬷嬷说：“大娘，你刚才也听见我夫君说了，我晚上可能要出去，要是大娘没有什么事儿，就在我这里给我做一些这样的头花，大概酉时就能够知道确切消息了。”崔嬷嬷求之不得呢！她爽朗一笑：“承蒙二奶奶厚爱，不嫌弃我们母女做的头花，我听二奶奶的安排。”
“秋香，你去找一些各色的丝线和丝绸，给大娘和她闺女找一间暖和僻静的屋子让她们做头花，不要让人打搅她们。”二奶奶吩咐道，然后又说“你顺便去看看周嬷嬷回来了没有？”秋香便领着崔嬷嬷她们出去了。
路上，崔嬷嬷说：“谢谢秋香妹子，若不是你，我哪能认识这么好的主顾？”秋香也很高兴，今天她在二奶奶面前露了脸，这崔嬷嬷也确实是有本事的，凭她的手艺以后受二奶奶重用是必然的了，现在正是打好关系的时候，这么一想，她遂亲亲热热的拉起崔嬷嬷的胳膊：“老姐姐说的什么见外话！咱们日后好好侍奉二奶奶，不愁没好处！”崔嬷嬷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谁说不是呢，我的好处都是妹子你提携的！”说完俩人相视一笑。
崔嬷嬷又问：“刚才那个就是咱们府里的老爷了吧，看起来真是威风凛凛！像个官老爷！”秋香一笑：“妹子这话要是老爷听到一准高兴，咱们老爷做梦都想当官老爷呢！大哥儿才那么一点点，就打听蒙师了，说是让大哥儿以后读书做官！不过我们老爷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他是筑城赫赫有名的‘王记粮行’的东家掌柜，在筑城商界也是数的上人物呢！”秋香很是自豪。“那咱们可得加倍小心把二奶奶侍奉好了！”崔嬷嬷恭维道。一行人说笑着往前走去。
待人都走完，崔嬷嬷小声对语嫣说：“姑娘，这两口子并没有仆妇们说的那么‘恩爱’。那二奶奶看向王掌柜的眼神有些过于冷静了，而那王掌柜看二奶奶的眼神里也带着考量和探究！”“嬷嬷也看出来了吗？我觉得至少今晚他们要赴的约有问题，回头让裴铮查查。”语嫣觉得崔嬷嬷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有一点她有些奇怪，“嬷嬷，你怎么肯定那秋香会把咱们介绍给她的主子？”
“傻丫头，你不见那秋香比其他人打扮的更得体吗？她的耳钉和手上的银镯子是一套的。要么，她天生爱打扮，要么是她主子讲究打扮，要么兼而有之。找她几率当然大了！再说了，这些深宅女眷，最重要的任务不就是‘为悦己者容’吗？”崔嬷嬷随口分析道。
“嬷嬷您的眼睛也太毒了，我都没有注意她还带了耳钉呢！您跟着我简直是屈才了呀！”语嫣感慨。崔嬷嬷拧了她一下鼻子：“胡说，嬷嬷有什么才？不过是察言观色那一套罢了！我跟着姑娘享福着呢，姑娘可不要想着把我支走！”
“嬷嬷，我可舍不得您走！我就是有点好奇，嬷嬷怎么会这么多呀？”语嫣蹭了蹭嬷嬷的胳膊。“嬷嬷小时候啊，是跟着宫里出来的金嬷嬷长大的，她在宫里的时候和祖父关系不错，出宫之后，就来投奔祖父了。那时候祖母刚刚去世，我娘生我的时候也坏了身子，我没有人带，金嬷嬷索性就把我当亲孙女带……”崔嬷嬷说着说着就笑了，那时候她还一度以为金嬷嬷要成为自己的新祖母呢！
“金嬷嬷是那种深藏不露的，她闲来无事儿，就把一身的功夫全交给了我，大概是觉得我不够漂亮，让我多学些东西傍身。有一回，我和邻居的孩子打架打输了，她就让祖父给我找了个武师傅，说以后揍夫君也用得着……”，语嫣瞠目结舌——脑回路这么清奇的金嬷嬷是怎么从深宫里全身而退的呀？
另一边，周嬷嬷心疼地看着凄然的二奶奶：“姑娘，您决定了吗？今天跟着老爷出去，那齐大人对您可是心怀不轨，你只要迈出了这一步，开弓可就没有回头箭了啊！你和老爷日后如何相处？哪个男人会对……姑娘，三思啊！”
“嬷嬷，别人不知道我为何受宠，您难道不知道吗？不过是为了和那位夺权和传宗接代罢了！如今，这两样目的已达到了，我不得‘物尽其用’吗？”二奶奶讽刺地一笑。
“姑娘别这么说，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你们还有大哥儿呢！你看老爷对大哥儿多好啊！也许老爷对您……”周嬷嬷说着说不下去了，姑娘这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出老爷对无情呢？“嬷嬷，他对谁都无情，只不过是我够听话、够有用、够识趣罢了！出人头地、为官做宰，这是他做梦都想的事情，现在有了希望，他怎么会不抓住呢？嬷嬷以为我愿意吗？以为我没有努力吗？上回我推辞了，怎么样，几天冷遇！我今天特地打扮成这样，希望他会舍不得，结果他说他来看大哥儿，嬷嬷，他拿大哥儿要挟我呢！若我还不识趣，他就会把大哥儿抱到那院去！”二奶奶心有余悸。
“不会吧！再怎么说，大哥儿也是他的骨肉！以咱们和那院的关系，大哥儿去了能有好？”周嬷嬷犹豫地说。
“骨肉？他还可以有别的骨肉，我打听到，最近他又在打听如我这般身世的女子了，他这是预备着给大哥儿生兄弟呢！所以，什么都没有他的‘官梦’重要！若我不识趣……哼哼！等待我的还不知道是什么呢！”二奶奶看的很清楚，“我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就算是不得已为妾，我也想安安静静本本分分的，可是，他逼我不得不……做不了他心上的人，那我就做他不敢动的人，这样大哥儿才有保障！就算是‘物’，我也是有血有肉的，断没有任人糟践的理儿！至少，那齐大人有权有势有相貌！”二奶奶冷静地近乎残酷。
周嬷嬷叹了一口气，附在耳边，把打探来的情况说了。二奶奶把玩着一把小玉梳，皮笑肉不笑地说：“原来是这样！嬷嬷，天助我也，今天我碰到个会化妆的婆子，他不是爱好美人吗？我就叫他溺死在美人乡里好了……”
语嫣她们在酉时末的时候又被秋香带到了二奶奶屋里。不过，二奶奶不在，只有一个精明的嬷嬷在。她吩咐秋香：“秋香，二奶奶刚才去大哥儿屋里了，你去叫一下二奶奶。”
待秋香走后，周嬷嬷上下打量了一下崔嬷嬷，笑着说：“我应该比你痴长几岁，就托大叫你一声大妹子了。大妹子，你可会化那种看起来‘妩/媚/勾/人’的妆容？你也知道我们奶奶的身份，讨爷们儿欢心是她的本分，不过是我们奶奶读过几年书，不好意思说罢了。最好就是青楼花魁那种的……”
“这……”崔嬷嬷佯装为难，语嫣在旁边拽了拽她的衣角，“娘——”崔嬷嬷瞪她：“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周嬷嬷拿了一块糕点给语嫣：“小丫头，给你，可好吃了，你有话到嬷嬷这里来说！”
语嫣假装受不住糕点的诱惑，“噔噔噔”跑到周嬷嬷身边，不顾崔嬷嬷瞪她，边吃边说：“原来吃不上饭的时候，我娘给一个花魁姐姐化过一个妆容，那姐姐后来给我娘很多钱，说这个妆容以后不许再给其姐妹化了，简直是圣洁又无/耻……”
“阿嫣！”崔嬷嬷适时打断她，尴尬地看着周嬷嬷。周嬷嬷大喜过望，诚恳地看着崔嬷嬷说：“妹子，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说句不好听的，我还怕别人学去了我们奶奶就不占优势了呢！就是为着我们奶奶的名声考虑，我也会捂的死死的！你只管梳，好处少不了你的。我知道你儿子读书要钱……”崔嬷嬷犹豫了许久，半响，点点头：“最好只有二奶奶和您在场！您准备一个红泥炭火小炉！”
半个时辰后，在崔嬷嬷的巧手下，二奶奶简直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周嬷嬷犹豫着说：“这美是美，就是看着太冷清了……”崔嬷嬷随手将二奶奶两鬓边微微卷曲的几绺头发放下，一股冷/艳的诱/惑立刻溢满屋子，周嬷嬷住了嘴：老天，比她意想中好的太多了！这要是男人见了……
崔嬷嬷轻咳一声，打断主仆两人的惊/艳：“二奶奶，恕我直言，这个妆容要配相应的表情，效果更佳！张敞画眉，也是有学问的……”
崔嬷嬷和语嫣揣着一张数额不小的银票离开了王家，二奶奶给银票的时候说的话还在耳边：“大娘，这是一点谢意，给贵公子读书用！要是可能，小姑娘也让她读点书识点字，好让她明理，不过，也不用读太多，读书多了容易想的多……”她的笑容有些凄然。
语嫣和崔嬷嬷对视一眼：这也是个不得已的美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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