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年关将至，在外地辛劳了一年的姜永终于回到家。
姜虹很高兴，忙活着做了一大桌菜。
姜漠寒听着卫生间姜永洗手的声音，慢慢走出房间。
她一年只能跟爸爸见这么几天，随着年龄的增长，如何沟通也逐渐成为一个问题。
她难得的像一个小女孩一样笑起来:“爸爸。”
姜永也笑起来，眼角的皱纹怎么都遮挡不住，像浅浅的沟壑。
姜永与隋静分开的时候，净身出户，只带走了姜漠寒。
他成了一个单身的中年男人，没有车子，没有房子，带着一个女儿。
姜虹本来也是有家的，但丈夫在姜漠寒还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他们三个人，就这样聚在这个屋子里。
窗外不断传来烟火绽放的声音，把夜空都照亮。
姜虹不停地往姜永的碗里夹菜，颇为欣慰地说道:“以后日子就越来越好过了，漠寒考个好大学，以后找个好人家，你也能放心了。”
姜漠寒的手顿了一下。
姜永的目光没离开过姜漠寒，他点头:“漠寒是个好孩子，姐你也对她上心，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今年在家多待两天不？”
“不了，趁着身体还行，再多拼两年，把我姑娘的大学学费赚出来我再歇着也不迟。”
姜漠寒不会说肉麻的话，却很容易共情，姜永这句话说完，她的眼眶开始湿热。
夜深，姜漠寒坐在书桌前发呆。
门被人轻手轻脚地打开。
姜永正好对上姜漠寒的目光，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还没睡呢？”
姜漠寒笑:“我一会就睡。”
姜永:“早点睡，注意身体。”
与姜虹相比，姜永对姜漠寒的成绩反而没有那么高的要求，他的性子并不温和，但从来不对姜漠寒发脾气。
他只希望她平安喜乐。
姜漠寒心下愧疚，她打开自己的空间，删掉了初雪那条说说。
明明身边有那么多爱她的人。
她控制自己不再在感情的事上浪费时间，把每天都安排得很充实。
她只想顺顺利利考上好大学。
她坚信，那以后就会有新的生活。
开学之前，姜漠寒给自己做了很多次心里建设。
跟她想的一样，顾明哲依旧是那副自如又淡然的样子。
只是后来他们偶有交集的时候，大家都识趣地很安静。
中午，左清婉来得很早，班级里没有其他人，她趴在桌子上，想睡一会。
没完全睡着的时候，一阵接一阵的脚步声让她清醒了一些。
“明哲，你不是挺喜欢姜漠寒的么，怎么分开了？”
是总跟在顾明哲身边那个男生的声音。
顾明哲看了一眼左清婉的位置，发现她在睡觉，又把目光收了回来。
左清婉睡意全无，竖起耳朵听着。
顾明哲的语气很平淡:“她挺特别的，但谈不上喜欢。”
左清婉的瞳孔倏地放大。
只是特别，无关喜欢。
做为一个旁观者，左清婉只觉得心惊。
她想得太简单了，顾明哲比她想得复杂的多。她的那些观察与思量，用来评判这个人，太匮乏。
在姜漠寒的认知里，她与顾明哲分开，是因为家庭的差距，是现实的阻隔。
她无法避免的难过，却不怀疑他的真诚。
她相信，他曾经真的喜欢过她，哪怕只有一点点。
左清婉的话彻底地颠覆了她的认知，将最后一点美好的火种都熄灭。
姜漠寒怔愣着，嘴唇微微张开。
她说:“我知道了。”
她难过，因为她不是机器，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但她不能烂在这件事里。
她以为他温柔成熟体贴，实际上他冷漠圆滑，早已经铺好自己的退路。
他拉着她上了船，半路又把她抛下。
这半年的发生的种种，姜漠寒偶尔会觉得是一场漫长的梦魇。
她必须得醒来。
不必再去眷恋一个不真诚的人。
高一的下学期，姜漠寒的生活除了卷子练习册就是各样的习题。
她的神经紧紧绷着，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的放松。
学期结束的时候，她的成绩稳步地提升到了新的层次，进入理科重点班已经不成问题。
班级里开始发放填写选科结果的表单。
姜漠寒想起这半年数不清的努力的夜晚，提笔郑重地在表单上写下一个理字。
人生真的很神奇，一年前的姜漠寒不会想到她会走上截然相反的一条路。
数学办公室。
一班班主任兼数学老师捏着陆北冀选课的表单，有些无法相信地问道:“你的理科成绩，使使劲冲一下年级第一都没问题，你现在告诉我你要选文科？”
陆北冀坚定地说道:“是。谢谢老师你对我的肯定，但这是我想做的选择。”
选文选理本是学生自己的决定，但数学老师真的很看好陆北冀，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这个得意门生会选择文科。
他觉得自己的头发又要猛猛地掉了。
他看看陆北冀，再看看手里的表单，几个来回后，他终于松了口:“老师也只是给你提建议，你父母怎么说？”
陆北冀的声音脆生清亮:“他们说我自己决定就好。”
张老师不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学生，其中的原因他也很清楚，但陆北冀并没有和班上的哪一个女生走得很近，这么解释根本说不通。
张老师叹了口气，想做最后的挽留:“你自己可想好了，这是一辈子的事。”
陆北冀点头，脸上是舒展开的笑容:“我想清楚了。”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陆北冀走后，其他年组的老师凑过来看热闹:“选文啦？挺难受吧？”
张老师笑笑:“换做其他学生啊，我还真不能就这么松口。我想的是，他家里有公司有产业，学理也好，学文也好，最后总是要继承家业的，既然如此，就随他的意愿去吧。”
只要，不是为了某个人做出这个决定就好。
文理表单统计后，就是分班。
姜漠寒如愿进入现今的一班，理科重点班，她排在十七名。
出乎她意料的是，左清婉没有学文，选择了理科，同样在一班，只是排名靠后一些，在二十几名将近三十名的位置。
她站在公告栏前，想起一年前的自己，有点恍如隔世的错觉。
身旁的人声依旧嘈杂，她却少了许多胆怯。
带着东西到一班的时候，已经有很多同学在座位上了。
姜漠寒一眼就看到了左清婉，顺势坐在她旁边的位置。
“我说怎么没看见陆哥，学文去了啊，真行。”
“可不是，当初好多人开玩笑说学文，真敢在老张眼皮子底下选文的，就他一个。”
“其他人要选也就选了，他选，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行了，少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家没准不是自己想学呢。”
男生们哄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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