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90章
于晴苑等人一开始被这场景弄得有些懵，但等他们看清鬼魂们胸前的金蔷薇形胸针及桌上所放的桌牌时，才算多少明白这些人都是同个公司的员工或者说亡灵，且之前与他们有过交集的亡灵同样也在其中。除了身上没有活人的气息之外，其余的与还活着时的姿态没有多大分别。
华妍与梁意薪此时的目光都集中在处在最中间的那对新人之上，十分确定这便是他们刚才的任务对象。女鬼的头上覆盖着一层带着血痕的白纱，双手捧着一束纸扎的菊花，没有抬头看任何人。而男性幽魂则呆望着最前方的中年男人，嘴唇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毛芸云轻轻拉住于晴苑的衣袖，声音轻得快要听不见：“晴晴，你觉不觉得这场景像某种祭祀仪式？和在欧碧村的时候感觉很像。”
“……是啊，看样子这场所谓的夜聚又是一场婚祭。”
“可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之前那场婚祭勉强还能说是为了那个破村的稳定繁荣，现在这又是干嘛？”
阿茆双爪一摊：“因为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所以才会举行这样的仪式～”
“……现在是说冷笑话的时候吗？”不仅冷而且很无趣。
“那就来说点实际的。你们不觉得很怪？这里除我们这行人之外，没有一个是活人。”
乐云崖环视周围：“因为公司里的人都死了，而除了我们之外也没哪大活人会靠近这里。不过说来也怪，把我们带来的女孩怎么还不见出现？会不会她也是鬼？”
“也许她还在等待时机，会在关键的时候现身。”蕴秋用余光扫过不远处的荒草丛，那里半卧着一只绿眼黑猫，它高昂着脑袋无声地注视这里的一举一动。
“你……看到她了？”
“没有，我只是凭借年长者的经验作出应有的判断而已。”
乐云崖顺着它的视线朝后看了一眼：“希望你的判断是正确的吧……”
苍凉的音乐声依然未断，与周遭凄凉肃穆的环境合在一起，产生出一种诡异阴森的美感。曾暮言紧紧握着于晴苑戴有木质玉镯的左手，戒备地扫视周围可能有异动的地方。目光滑过前方的对“新人”时，一个说不上为何而起的想法蓦然出现在他脑中：“除了我们之外都不是活人……如果是一场祭祀，又在这个地方……不好，晴苑，我们得快点离开！”
“暮言？”于晴苑有些不解他的话，但在两人目光相交的瞬间忽然也明白过来：“他要对付我们？！”
“谁要对付我们？那群鬼还是……”离他们最近的毛芸云一不留神，将音量提高了些。她很快意识到不对，赶忙捂住嘴装作什么都没说。
许是她刚才的音量过大，也可能是这持续不断的夜风将他们的气息送到远方，让刚才那群专注看着青年男人的鬼魂们纷纷以不可能的角度转头回视。其中大部分都带着十足的恶意，只有零星的几个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他们，剩下的则更多是惧怕与不安。
“呵，原来还有如此尊贵客人在这里，而我居然没留意到，真是太失礼了～”戴着银色面具的青年将手放在胸口，状似恭敬地俯下身朝他们行礼，随后又很快速直起身体：“各位，我们是不是该为客人们送上一份见面礼？”
“见面礼有什么意思？不如就举办个简短的欢迎仪式，欢迎他们成为我们的同伴～！”
鬼群传出的粗噶男音很快得到了来自其他同类的附和。他们或狞笑或展露出长有猩红利爪的手，一步步地向着他们逼近。
“怎么说来就来，也太不讲鬼德了吧？”乐云崖很自然地护住毛芸云，一边后退一边思索着应对的方法：“被困在画里的时候好歹有机器人帮忙，现在它们鬼多势众，我们手上又没法器。赤手空拳又打不到它身上，麻烦大了……”
毛芸云抓着他的胳膊，嘴上依旧不忘吐槽：“它又不是活人，哪里来那么多温良恭俭让？再说你又不是第一次碰见它，难不成还相信它会让着你？”
“我倒也不是在期望些什么，只是……”
“别只顾着聊天，它们过来了！”
阿茆冲到俩人身前，举起右爪挥动替他们挡下一波攻击。它甩甩被震得发疼的右爪，冷笑一声：“小伙子，能力不错～但接下来就是你走向终结的时候了！”
“废话好多，我看是你这只会说人话的怪熊猫才对吧！”
面色苍白的卷发青年亮出利爪，直取它的心脏。阿茆伸爪格挡却被它身上迸出的黑气震开，到在地上想要重新站起却使不上劲。眼看闪着寒光的利爪快要逼近它，毛芸云从地上拾起一根不知道是什么树种的木枝，冲出去狠狠地刺向青年魂体闪着赤光的位置。只得一声短促的狞叫之后，鬼魂化作一团浓黑的血色浸入他们脚下的土地中。
“阿茆，你还好吧？”她丢掉被怨气染黑的木枝，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正运气打坐的熊猫团子身边：“刚才吓死我了，还好你没受伤。”
“我只是一时不查着了它的道，能有什么要紧？倒是你别顾着看我，还有别的家伙没消灭。”
“不，没有了。”乐云崖警惕地看着四周莫名出现的一面面不同形状的镜子，“或者说不在这里。”
“诶？哪里来的镜子？剩下的鬼还有晴晴、阿妍他们呢？！”
“不清楚，但我觉得……芸云，快趴下！”
乐云崖的话才说到一半，便被某处传来的诡异笑声所打断。紧接着一只惨白的女性手掌从镶有金色蔷薇花的圆镜中伸出，径直向毛芸云身后方向伸来。他惊叫着以迅雷般的速度扑向她，使其成功地避开此番功击。可还不等他俩松口气，便看到更多的鬼手穿过镜面从四面八方伸来。与此同时，一只黑猫腾空跃起，落到废楼外的青年面前。
镜中的世界充斥着让人不安的血红色薄雾，同时还伴随着阵阵强烈的腐臭气息，不断刺激着互相偎依二人的感观。
于晴苑左右移动视线，似着从这氤氲雾气中找出些什么可却未果。她左眼眸色转为一片灰白，瞳孔映出他们当下所处环境的真实模样---一片满是枯树的荒林。曾暮言与她背靠着背，脸上表情也十分凝重。这一路上走来，两人身心都累积了不少疲惫感，但依然不敢有半分松懈，只能绷紧神经提防着随时会发动进功的鬼魂们。
阴冷们风从镜外拂向镜内，将这刺目的红雾吹散了一些。两人忽然屏住呼吸，齐齐转头朝同个地方看去。有道外形清瘦高挑的身影穿过重重雾霾，向着他们所站立的方向走来。
旭晖压低身体，翡翠色的双眼射出冷光：“这家伙身上的血味非常重，但是魂灵内没什么怨气，反而很愉悦。晴苑，暮言，你们俩小心些。”
于晴苑听着觉得不大对：“一般来说不管是被杀还是自我了断，死后灵魂多少都会产生些怨气吧？但你却说它非但没有，反而存在一股愉悦感？”
“如果死亡的结果是它生前所求，是否会能感受到的这样的情绪？”曾暮言注视着匍匐在他们前方的小狸花猫，问出自己的猜想。
“听起来多少有点……离谱。旭晖，暮言所说的这种可能性有多少？”
“很少有这种情况，但也并非全然不存在。嘶，除非……”
“两位的说的都很有意思～我确实与那些被杀的蠢货不同，而是自愿献出自己的生命。”留着长马尾的青年缓缓飘近，脸上的表情扭曲而疯狂。他身上穿着一件染血的白大褂，手中拿着长满铁锈的手术刀。他哂笑一声：“两位和你们的同伴都是好胆量，居然敢在今天晚上靠近这个地方，就跟一年前的那对男女一样蠢。为了让仪式更好地进行，我也只好将你们变成我的同类。放心，我会为你们几个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享受和那对愚蠢男女同等的待遇～不会很疼，我会让你们在睡梦中死去，就如同我心爱的丽丽～”
说罢，他眼中迸发出血红色的光彩，举起手术刀先向于晴苑方向刺去。旭晖猛地从地上弹起，挥爪迎向他。不料他手中的刀忽然转了个方向，绕了半圈飞向曾暮言。就在即将刺向他的一瞬，一束银光从曾暮言的指间射出，直接将手术刀折为三断。
“呵呵，原来你们身上还藏着这样的好东西～但也不过如此！”马尾青年不以为意地拍拍手，空间内立刻钻出数十只不同长相与性别的鬼魂，它们周身皆缠绕着重重怨气，狞笑着注视被包围起来的一男一女。青年左手高扬：“去吧，我的奴隶们～拿出你们生前互相残杀的劲头，给我杀了他们！可惜那几个跟他们有过接触的不在也不敢再来，不然这场面一定还更有趣～”
“要杀我们前是不是该报报姓名，也好让我们死得明白？”于晴苑心中多少有了答案，但还是想再确认一下。同时更想分散对方的注意力。
“你们没必要知道～想用这方法找破绽也过于老土了些。”
曾暮言侧身挡在前方，语调有几分不屑与轻视：“就算不说，我们也已经知道事情的原委。不过你说的也对，一个残杀女友挑拔人心的所谓医生，有什么好记得？”
马尾青年似乎被他的话激怒，鬼魂也因感受到强烈的怒意而停止前行。他双手停在胸前，表情更加扭曲：“你们明白什么？我这是为阻止他的逆天举止。只有更多的亡魂所发出的死亡气息才能断绝那个人的复活的可能性。生就是生，死就死！生死逆转有违天道！为了维持这个秩序，我不得不有所牺牲，哪怕要献上我最心爱的人～”
“满口胡言！说了这么多，你挑唆杀人的事还不是事实？！那个女孩哥哥的死也是你干的吧？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满嘴放屁？”
“呵呵，我满口胡诌？难道那位想不顾天理纲常，一心想复活死人的行为就对？”
“我不知道复活这种事是真是假，但要牺牲无辜者的生命就是不对！这点上你和你反对的人有什么区别！今天我要给你点教训，让你好好地上一课！”
于晴苑情绪激动到几乎不能自持，她腕间的木制玉镯也因感受到佩戴者的心情而不安地抖动。曾暮言虽未说话，但此时的心情与她全然一致。他拍拍女孩的肩膀，用嘲讽的语气面向神情几乎陷入癫狂的青年：“想不到我们还有被杀人犯说教的一天。阁下与我们话不投机，还是请快出招。”
“那就让我看看你们的本事究竟几何？”马尾青年恢复初见的淡然，从容地指挥鬼魂们展开进攻。关键时刻，两束不同色彩的光芒分别从于晴苑与曾暮言的手腕指间腾起，在袭来的鬼群中绕行几圈后又落到他们手上，分别化为一青一赤两柄陌刀。
“暮言，我们上吧！”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于晴苑信心倍增，她与曾暮言互相对视一眼。扬剑划过向她袭来的鬼魂。
破碎后的镜面如纷扬的花瓣徐徐从上坠落。青莱抖抖身上沾到的玻璃屑，扭头看向窝在华妍怀中一脸睡意朦胧的银铃：“大小姐，你刚才不还挺精神的？怎么又一脸我要睡了的表情？”
“哈啊……杀那些鬼可是件很费神的事，精神力自然很容易就被消耗没了。”
“……我真服了你。”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你和它为何会在这里？”金珀停在梁意薪的肩上，表情堪比便秘。
“谁让我们和晴晴、暮言他们走散了。你以为我想看见你呀？但话又说回来，你们到底从哪里钻出来的？没有那人的命令，你们应该不能离开才对。”
“是他们二位把我和金珀做出来的。”银铃苦着脸望向抱着它的女孩，“你一开始还把我做得很难看。”
“对不起，我确实不擅长这些。”华妍连声道歉，她抬头看了看周围：“这里全都是镜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
“我想应该快了。你们看那里……”荷欣扬起翅膀，指着左边的镜墙：“晴苑和暮言也在这里，但和我们不在同个区域。芸云和云崖在那座废弃大楼附近，好像正在到处找我们。”
剩下的几人顺着它所指看过去，欣喜地发现果然如此。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努能冲破天际的嘶吼让整个空间随之震动。他们不约而同地回头，只见一个全身鲜血淋漓的长发女鬼从角落里钻出。她咆哮着举起白骨化的双手，以迅雷般的速度猝不及防地攻来。
镜面碎裂的声音让于晴苑持剑的手微微一顿。她不自觉地转头朝发生源看过去，并重重镜影间看到了失散好友的身影。就在这一瞬，本已被击败的马尾青年忽地从地上跳起，伸出左手直向她的心脏。眼看着指尖快要没入她的身体，剧烈的撕裂从青年的胸口迸发。他张嘴吐出一口浓黑的液体，回头：“你……”
“有我在，谁也别想伤害她半分！”曾暮言冷漠地回视他，手上的动作再次加重，直至青年的身影消失在他眼前。
“谢谢你，暮言！”于晴苑一开心跳起来抱住他。
“这是我该做的事。晴苑，刚才似乎是意薪他们？”
“没错，他们应该就在那个地方。暮言，我们用刀把这些镜子都砍烂，这样他们就能出来了。”
“好。”
曾暮言举起手中的陌刀，与她同时打向已经出现裂口的镜面。几乎同一时间，他身前与身后同时响起镜面碎裂的声音，随后熟悉的叫喊从后方裂痕的位置传入。
“似乎是芸云的声音？”于晴苑转过身想要确认，但这时他们身前的镜子忽然大面积地裂开，两团人影互相拥抱着从里面跌落。他们定睛一看，原来正是失散的好友。
“华妍，你没事吧？”梁意薪扶起到在身边的女孩，关切地问。
“完全没事。这里……诶，晴苑？这是真的还是幻影？”
“当然是真的！”于晴苑把手递给她，“你可以感受到我的温度。”
青莱的表情有些吃味：“晴晴，我也在，怎么不关心关心我？”
“哎呀，吃醋了～气鼓鼓的样子好可爱～”
“我说你们要聊到什么时候？外面的两个家伙都等得不耐烦了。”阿茆忽然从后方的裂口探出头，有些不耐地催促。
“对不起，我们马上就来！大家，走吧。”于晴苑将刀暂时别在腰上，对身后俩人招招手，示意他们跟上。
等到四人从镜子的包围中重新回到荒野，这里似乎又恢复该有的宁静。除了等着他们的毛芸云与乐云崖外，不管是鬼还是猫都已消失。
曾暮言盯着不远处的荒草丛看了一会儿：“那个叫j的没有再出现？”
乐云崖摇摇头，表情有些古怪“出现了但没完全出现。她和那个戴面具的男人打了一阵后，把他赶跑后就不见了。在离开前，她对我们说今夜的宴会还没真正开始，但我们的旅途已即游到达尽头。”
粱意薪拧着眉：“她的意思是说……我们再过几关就能离开这个世界？可是印万里还有任何消息。”
“郭丽安也没有……”华妍摸摸怀里假寐的小兽，“她还说什么了吗？”
“给了我们一张这个，说是这栋废弃大楼内有通向下个地点的地方。总觉得她神叼叼的，或许是在骗人也说不定。”毛芸云拿出一张卡片，上面画这一座漂亮的星象馆，而在其中心位置也有一朵盛放的金蔷薇。
“不管是真是假，走到这一步的我们也无可选择。这次……希望天真的亮了。”于晴苑抬起头看向废楼的高处，一组巨大的星轨在晨曦中泛起金色亮光。但很快转为让人不安的血红，一张庞大的“蜘蛛网”随后从上坠落，将还来不及反应的众人全数囊括其中，把他们全部带向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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