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甘肃镇守太监侯大鹏
面白无须,身材高大,眼睛有些狭长,打量别人的时候,总是带着一股子审视的意味,总体给别人的感觉,是有一种阴骘的味道。
李乾其实心中早有猜测, 这种感觉他似曾相识,在陈汉升那厮身上见过。
果然,在李乾问话过后,扮作王英家丁随从模样的此人,挺直了身体,从王英身后走出。
王英回头谄媚一笑,躬身退到其后面,且暗中对李乾使了个眼色,做出动作:手指竖起一指, 随即弯下。
收到王英的提示,李乾心中猜测更有了把握,手指竖起再弯下,代表凸起的东西没有了。
李乾心中对王英的观感有了大变,这人倒是倒是有心了。
“杂家乃是侯大鹏,御马监提督太监,甘肃镇镇守太监,内官监军甘肃诸军!——”
面白无须之人,声音尖细的张嘴说道,神态很是自傲,说罢,且负手而立,审视着李乾。
李乾纵使见惯了风浪,也被来人的自报家门身份,给彻底的震惊了。
神情再无面对王英时的从容,眼中全是震惊,不解。
御马监乃是明朝内廷二十四衙门中, 排行第三的权势机构, 在内廷中,仅次于司礼监,内官监。
司礼监掌批红大权与提督东厂,御马监掌财权之皇庄,皇店税收,掌军权之勇卫营,乃是二十四衙门中唯一的武职机构。
从这方面看,御马监权势上,不弱于司礼监,实际上与之分庭抗礼。
御马监掌握御用兵符,兵权,加上替皇家打理皇庄皇店且有一定税赋可自用,就是有一定的财权。
兵权加财权,御马监的掌印太监仅仅在名次上弱于司礼监掌印太监一丝,其实际权势甚至还在司礼监掌印太监之上,有着内廷枢臣之称。
司礼监太监获批红权,其掌印太监成为‘内相’。获得极大地政治发言权,兼之一般提督特务机构东厂,才能堪堪与御马监相互掣肘,保护着内廷的稳固。
司礼监有批红权和操纵东厂的权力, 故而有极大地政治发言权,却没有兵权与财权,而御马监却握有兵权和财权,威慑力更大。
且御马监兵权中,不仅仅是京城军权,和平时提调勇卫营,战时提调京城诸卫。
就连边军,御马监也有掌握,大明朝从永乐时期,第一个边军镇守太监王彦,就是监军辽东。
从此以后,御马监就开启了镇守太监之路,代表着皇权,被皇帝派遣到各边镇,监督诸军。
由于镇守太监代表着皇权,能派遣而来镇守一地的都是皇帝的心腹,所以镇守太监有很大的政治发言权。
权限上,镇守太监并不明确,和地方军权首脑总兵,政权首脑巡抚都有交叠,万事都可以涉猎参与。
这样一来,加上镇守太监乃是皇帝心腹,使得镇守太监在地方上,尤为的权势滔天。
有朝堂御使抨击说道:“观我大明各镇,镇守太监,总兵,巡抚乃是新‘三堂’,较以往承宣布政使,提刑按察使,都指挥使司之‘三堂’更甚!”
虽是愤懑之言,但也道出了镇守太监在边镇之地的权势地位。
李乾前世对明朝厂卫,各衙太监有些印象,崇祯时期,锦衣卫没有太多出名的人物,太监方面,倒是有‘能吏’之称的曹化淳与忠心不二,誓死追随的王承恩留名史书。
还有不久时间大太监魏忠贤就会被清算,接他司礼监掌印太监职位的乃是曹化淳,接着就是王承恩。
御马监方面,掌印太监则是崇祯皇帝还是信王时期的远从老人张泽民。
御马监分为‘太监’与‘少监’,‘太监’乃是指掌印太监,‘少监’则是指监督太监与提督太监。
侯大鹏以御马监提督太监的身份,被崇祯皇帝刚登基就派遣到甘肃镇守,想必也是其信王时期的远从老人。
李乾心中瞬间闪过这一切,震惊过后,全是疑惑不解,这镇守太监侯大鹏,不是应该在甘州镇城那边么,怎么来到自己这个鸟不拉屎的肃州路最西北?
要说为了战马也不太有说服力,甘肃茶马司苑监本属于陕西茶马司,归于朝堂太仆寺。
从成化时,甘肃这边的茶马司苑监就已经名存实亡,与异族茶马交易早就不进行了,如今只落得小数量的养马地。
大规模的茶马交易在甘州,西宁,或者在陕西那边,肃州这里,早就从上署的眼中消失了。
纵使镇守太监侯大鹏新官上任三把火,想要做出一番成绩来,也应该紧盯着甘州,与西宁两地。
肃州这边,不值得他堂堂镇守太监亲至,最多派遣一二监管,掌司牵来即可。
甘州那边偌大的皇庄,众多的皇店,数万倾的草料场,以及监军诸军你不去做,来肃州干嘛,又来肃州最西北的冠虏乡堡干嘛?
难道你没看见鲁家军正与周大旺,韩朝宰两路义军大战么?没看见高台所一带,闯王军的肆意纵横么?
李乾心念电转,苦思无果,突然心中蹦出一个念头,这侯大鹏,莫非是为了我所来?
不然,想遍冠虏乡堡,也没有什么值得甘肃三大巨头之一,实际上乃是第一权势人物的镇守太监注意的。
李乾做了个拱手礼,没有太过谄媚,沉声说道:“冠虏乡堡防守官,肃州卫千户李乾,见过候中官!——”
李乾的不卑不亢,让镇守太监侯大鹏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他见过太多的阿谀姿态,很少有李乾这样的态度。
纵然总兵官杨嘉谟跟巡抚梅之焕在自己面前,也要矮上三分,哪怕塞王肃王朱识鋐在自己面前,也带着一分谄媚。
李乾此人,不愧是在朝堂闹出偌大风波的人物,不愧是进了皇帝眼中的人物。
镇守太监侯大鹏虚扶一下,细声笑着说道:“不必多礼,你乃朝官,杂家乃是内官,分属不同,无需施以礼节。......”
态度甚是温和,甚至说是没有上下尊卑之分,犹如朋友叙话一般,这种表现,让躬立一旁的王英,心中震撼异常。
镇守太监侯大鹏的性格,一路上他可是深有体会,简直是变化无常,动则对自己喝骂,丝毫不假颜色。
如今面对李乾,却温和的像个老友一般,温声细语,言笑晏晏,丝毫没有对自己的乖戾性格。
王英震撼的同时,心中猜测,莫非镇守太监与李乾早已相熟?
可不对啊,他随即否定自己,镇守太监侯大鹏前来,还是自己带的路,来之后又扮作家丁随从,说明二人并不相熟。
那既然二人不相熟,侯大鹏身为镇守太监,权势滔天,怎么对李乾区区一个防守官如此神态?
想不明白,王英最终只能将之归于李乾自身原因,年轻有为就是年轻有为,连堂堂镇守太监,也折节结交。
.......
李乾顺坡而下,心中暗自腹诽,我要是真的不对你行李,只怕你当场就变了脸色。
作为皇帝的心腹,代表着皇权而来,我拜的不是你个太监,而是皇权。
太监身体残缺,相应的心理就会有些变态,报复心极强,行事手段更是酷毒,从陈汉升那厮身上,就可见端倪。
面对这样的人物,李乾虽然对太监一贯不齿,但也只能小心应付,面的引起对方不满,进而报复。
堂堂镇守太监,甘肃首屈一指的大佬,要报复自己区区千户,只需使个眼色,自己就会被蜂拥而来的人碾成碎片。
除非还是造反,可李乾现在,觉得造反还不是时机。
李乾将镇守太监侯大鹏让到首位上座,自己则在下首坐下,至于王英,弯腰站着,连头都不敢抬。
想必,他的任务已经完成。
借由恭贺李乾大婚的当口,将镇守太监侯大鹏混进来,不引人注目的面见李乾。
吩咐门外伺候的绣衣卫重新沏茶,片刻之后,醉娘意外的端茶送来。
醉娘见厅内座次,再见相公神色,顿时发现了端倪,虽不知堂前端坐何人,但见相公暗中示意眼神,知道这是贵人。
醉娘莲步款款,尽显大妇大气,将茶水先封给侯大鹏,温声说道:“大人,请用茶!——”
侯大鹏接过,翘起二指,缀了一口香茗,神态很是惬意,要不是为了皇帝的事情,依照皇帝的命令,替皇帝来看一眼李乾,谁会大老远从甘州来到肃州西北。
一路上风沙肆虐,寒冷异常,哪有舒舒服服的待在甘州镇城城头,观看鲁家军与反贼大战有趣?
醉娘随后将茶水给相公奉上,连王英也没落下。
然后盈盈下拜,敛衽一礼:“官妇马醉娘,见过中官!——”
侯大鹏啧啧称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女人好伶俐的心思,单从杂家翘起的二指就能判断出杂家的身份。
“你是李乾的新妇?”
“回中官的话,官妇正是。”
醉娘有诰命在身,当然可以自称官妇。
侯大鹏细细端详醉娘,忽然,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或者说是惊疑。
他迟疑了一下,问道:“你适才自称娘家‘马’姓,杂家又观你面相,有些眼熟。.....
所以杂家有个疑惑,不知道是否唐突?”
李乾诧异的看着侯大鹏与醉娘,有些摸不着头脑,醉娘也一脸诧异。
“中官有何疑惑?但说无妨。”
“杂家当年还是陛下信王府中伴当时候,有幸得见过石柱炫富使秦夫人尊严。
杂家看你面相,与秦夫人有七分相似,又闻听你娘家姓马,所以唐突询问,你可与秦夫人有关系?”
石柱宣抚使秦良玉,夫家姓马,丈夫马千乘,自从丈夫死后,他继承了丈夫的石柱宣抚使一职,为川府石洲(今重庆)土司,麾下白杆兵,为明末五大雄兵之一。
醉娘猛的眼睛瞪大,喃喃说道:“官妇记得,儿时家中优渥,锦衣玉食,模糊记得,生我之地乃是川府那边。
官妇还记得,少时六七岁之时,随父母外出踏青,被歹人拍花子迷晕,一路辗转被卖到甘肃肃州,后被哥哥嫂子买来,作为相公的童养媳,直到不久大婚。”
醉娘说着,话音哽咽,捂嘴失声:“马醉娘,马醉娘,莫非官妇乃是川府马家人?”
李乾起身,将醉娘搂在怀里,温声安抚着:“醉娘,别哭了,相公稍后就派人前去川府石洲打探清楚,不出一二月,就有消息回来。”
“要是你真的是川府马家人,马家那边肯定有消息出来,很好打探的。
你与父母失散多年,要是能团圆,相公很是替你高兴,候中官点醒了你的来历,莫要哭了,你我夫妻二人,谢过候中官吧?”
醉娘止住哭泣,平复心中激动,与李乾一起,拜谢侯大鹏。
侯大鹏离座将二人扶起,然后说道:“杂家无意间竟做了一件善事。...既如此,杂家就做到底,等回到甘州镇城,杂家派门子携亲笔信前往石洲,言明此事,多添一层保障。”
“想必,石洲马家,秦夫人及其儿子,也焦急找寻多年,信件一去,必然欣喜若狂,说不定亲自赶来呢。”
“杂家这里先行恭喜你了,破镜重圆,亲人重聚。......”
李乾与醉娘再次拜谢侯大鹏:“如此,多谢候中官了,候中官费心了。”
一段插曲,就这样惊喜而过,李乾此时,心中对醉娘的来历身份,有了七分的把握。
醉娘喜极焦急,李乾见状,也不等稍后了,即可唤来绣衣卫,写了一封信,交由他前去川府打探,到马家问询。
侯大鹏也写了一封,盖上了自己镇守太监官印,辅以佐证,同样让绣衣卫带去,免得他进不了马家的门。
绣衣卫匆匆离去且不提,这不是短时间能有结果的,李乾温声安抚醉娘,让她耐心等待。
醉娘感动异常,眼中柔光似水,欲语还休,看得李乾食指大动,要不是有外人在,只怕定要好好宣泄一番。
等醉娘离去,李乾与侯大鹏因为醉娘之事,无形中关系拉近了许多,没了刚开始的拘谨,戒备。
这个时候,正适合问出心中疑惑。
李乾拱手,问道:“敢问候中官,不知大驾前来,所为何事?不单单是购买战马吧?”
“候中官有什么吩咐,不妨直说,但凡李乾做得到的,绝无推诿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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