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正值冬季入夜，雪下的紧，风声呼啸，坐在床榻边上的女子，盯着暮色发呆。婢女推门走了进来，头发上落上了雪花，夹带着寒气，那婢女扫视了一周，走到榻边跪下柔声道：“小姐，老爷今晚有事，就不陪您用晚膳了。”
“去哪儿了？”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那婢女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走的时候，老爷没说。”
榻边的女子点了点头，转过了身子，婢女顺势瞧了瞧眼前的女子，生得十分漂亮，但是却十分清冷，长长的睫毛投下了小小的阴影，眸子一闪净是危险之意。
“从未见过你。”沐知微走近了些许，纤长的手指勾起了婢女的下巴，挑声问道。沐知微手指传来的冰凉触感瞬间传遍了婢女的身体。
“我是言希姐姐派来的，言希姐姐在前堂还有一些事情，我今晚第一次当值。”言希是一直伺候沐知微的姑娘，比沐知微长了几岁。听了这话，沐知微倏地松开了婢女的下巴，一时间房间里安静的只留下两人的呼吸声。
“给爹爹的房里送些炭盆去，免得爹爹回来冷，另外，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要随便到我房间内。”
“是，小姐，您要的檀香粉也已经送进来了。”那婢女从腰间掏出一包东西来，双手奉上。
沐知微接过了婢女手里的香，闻了闻，“下去吧。”
婢女无声息的退了出去，一时间，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沐知微将那包香料打开，走到桌子旁，将香粉尽数倒入了香罐内。
夜已深，雪已停，树枝上积着厚厚的雪，倒也添了一番别味的景致。沐知微看了看窗外，手托着头，双眸紧闭。梁国雄起，一时之间江湖大乱，众多门派纷争不断，沐武自立门派“知武”，因其手段狠辣，为人颇有心机，且门派内人才众多，短短几年，名号便响彻江湖。沐知微出生的那天，天降大雪，也如这夜一般，众人原以为沐知微会继承沐武的衣钵，并且有所建树，可沐知微偏厌了那些舞刀弄枪，对香料甚是喜爱。至及笄之年，沐知微便可调制各种奇香，由以毒香最为扬名。江湖人传，宁招沐武不惹其女。沐知微的香比起沐武的刀剑来，更是杀人于无形，当然，闻到沐知微的香，无不赞叹，山下很多大户人家的小姐都花重金来求沐知微所调的梅花香，帐中香。
沐武是第二天清晨回来的，跟着沐武回来的，还有一个男子，看着正是舞象之年，年岁同沐知微一般。那男子欣长的身体，挺直的背脊，身着一身白色衣衫，唯有胸前的一抹红显得格格不入。那男子面露温润之色，眼神里透露着疲惫，沐知微眼眸流转看向他，他看沐武的眼神，却总让沐知微觉得有一丝杀意。
“爹爹。”沐知微把眸光收了回来，对着沐武行了礼。
“知微，这是陆明霄。”沐武蹙了蹙眉似乎不愿意多说什么，简单介绍道。那男子倒知礼数，抱拳作揖唤了声“沐小姐。”
沐知微诧异抬眸但仍不动声色同陆明霄行礼，“陆公子。”
“带他下去休息吧。”沐武招了招手，便有人将陆明霄带了下去。
“陆氏全族被屠，可是爹爹干的？”沐知微看着陆明霄离开的背影，薄唇微启。陆氏是名望家族，灭门一事掀起轩然大波，闹得满城满国沸沸扬扬，不明真相的人妄言，江湖上更是一片传言。听闻陆氏一门死状凄惨，洁白的雪地都被染红了。
“嗯，听说了？”沐武爽快答道。
“我们自来很少掺杂江湖之外的事情，陆府被灭门，又偏独独留了陆明霄？怕是爹爹会遭遇什么非议吧。”沐知微没有回答沐武的问题，陆府世代经商，家族势力不可小觑，若论其财力，足以与目前的皇室抗衡。
“他已然丧失父母，没必要再杀，况且他风筋劲骨，是个练武奇才。”
“爹爹切莫养虎为患，饿狼不扑食是因为还没到壮年之时。”
沐武的眼睛里多了几分犹豫，但还是开口道：“这件事，我自有打算。”
“那我先回去了，我已经差人给您送饭过去了，此刻屋子应该也是弄暖了的，爹爹便早些歇着吧。”
沐武没说话，只是看着皑皑白雪，思绪万千，沐知微自知父亲有心事，便行了礼退了下去。
“小姐怎么看这件事情？”
沐知微顿了顿脚步，缓缓开口：“陆氏自建国以来一家独大，经商积累了不少的财富，但是一直欺压百姓不得民心，早晚会有今日，只是怎么会是爹爹，也许爹爹今日的行为会为爹爹招致杀身之祸。能叫爹爹对一个经商的家族动手，我想，除了当今的王上能指派的动，也没人这么做。爹爹虽占山为王，但终究对这王上是不曾僭越的。”
“小姐莫要担心，如今陆氏只留一子，任他本事再大，也激不起惊天骇浪。”言希扶着沐知微的手臂缓缓道。
沐知微深深的睨了一眼言希，“怎么今日换了常服，素日里不都穿你练武时候的那身黑衣吗？”
“今日不用练，况且小姐身边没有可心的人，也不好。”
沐知微笑了笑，随着言希回到了后院。
陆明霄被下人带到了一个独立的院子，大门吱吱呀呀的打开，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积雪厚厚的铺着，没人打扫，空空旷旷的。
“公子，现在正院腾不开地方，只能委屈您在这偏院将就一段时间了。”
“多谢。”
“稍后我差人把您换洗的衣物送来，您先进去歇着吧。”
陆明霄看了一眼说话的人，轻声问道：“你叫什么？”
“小的姓程，名斯辰。”
“很好听的名字，我与你身份无异，可能还不如你，你便不用如此低声下气，于我只当对待一个下人一般。”
“陆氏虽已败落，但终究身份有别，自是应当有所区分。”
“抬起头来。”陆明霄虽精神不佳，但言语中有着不可违抗的强势。
程斯辰怔了怔，听话的抬起头来，注视着陆明霄。四目相对，程斯辰突觉眼睛酸涩，不由得红了眼眶。“公子气宇轩昂，定能成大器。”
“你一直在这里？”
“对，小的来这里五六年了，因为犯了事，被罚来做您的下人。”
“你倒诚实。”
程斯辰挠了挠头，憨憨一笑。
“以后跟着我吧，不过我什么也保证不了。”
“抢人？”
“你来吗？”
“好。”
一整个冬季，陆明霄就待在这个偏院，年久失修的房屋抵挡不住冬日刺骨的寒冷，炭火也给的不多，整日里只有程斯辰给陆明霄送食送水，还经常将自己的冬衣给陆明霄穿。尽管如此，陆明霄依旧大病了一场，程斯辰偷偷请了大夫上山来，却因救治不及时，还是落下了轻微的咳疾。
冬天来的快，去的也快，陆明霄的病好的差不多的时候，已是来年春季。雪早已融化，水自房檐上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打进泥土里，树木抽出了枝条，桃树和梨树也开了花，一时之间，万象更新。
春日里第一缕阳光照进偏院的时候，陆明霄得沐武特召，成为了沐武的关门弟子。陆明霄从偏殿里搬了出来，住到了正院。不得不说，陆明霄真是旷世奇才，同别人一道练功，别人需得半月练成，而他仅需两三日，且出神入化，对此，沐武更是偏爱陆明霄，不顾及他是陆氏遗子，毫不吝啬的将自己毕生所学全部倾囊相授，所谓“行侠仗义”，平息江湖门派之争，也都有陆明霄陪伴在身侧，陆明霄的狠厉果断，不亚于沐武，而更甚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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