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那日之后，沐知微便从闵月阁里搬了出去，重新住进了潇湘阁。
陆明霄也果真就没来过，这宫中何样？无非拜高踩低罢了。那些奴才见陆明霄不再重视沐知微，还想着广纳后宫，便逾了规矩，不仅吃食上少了许多，就连夏日里熏的艾草也不见送来。
“王后，听说……”
言希看着挽起袖子忙着调香的沐知微急忙走上前来。
“听说什么了？”
言希一边帮沐知微弄着香炉一边道：“存墨先生来了。”
“在哪儿？”
“大殿上。”
“跟陆明霄？”
“是。”
沐知微眼波婉转，本不应当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存墨去见陆明霄的。
“王上准他进宫？”
沐知微一边问一边将一点香料加入香炉中焚着。
“是。也不知……”言希闻着从香炉里飘出来的味道，瞳孔缩了缩，“小姐，可是去了那日老爷推荐的地方？”
言希话音刚落，双腿一软坐到了地上，意识略有混沌，双眸微闪，透过周遭不知道看到了些什么，前言不搭后语。
“你问我什么？”
“小姐，是不是去了老爷推荐的地方？”
沐知微冷笑了一声，拉起了坐在地上的言希，缓缓道，“毒香，曰为柒源。”
“王上到……”
院子外面响起了程斯辰的声音，沐知微斜睨了一眼言希，拉起了坐在地上的言希，而后捏了捏她的手，言希好似失了神，蓦然惊醒。
彼时，陆明霄身后跟着存墨已然走到了房内。
沐知微单膝跪地，“参见王上。”
“参见王后。”存墨温吞的声音响起，沐知微抬头浅笑。
自那日与存墨一别，已有好久未见。
陆明霄冷着脸，漫不经心的扫视一圈，也没有开口让沐知微起来。
“存墨，她前些日子服了避子汤，你看她的身体可还能生养。”
“方才瞧着王后行礼的时候身形略有不稳，应当是有些伤了根本，暂时这半年是不能的。”
“如若不慎有了呢？”这话虽然是和存墨说的，但陆明霄的眸子注视着沐知微，冷冰冰的问道。
沐知微的脸上青白交错，抬头与陆明霄毫无感情的目光相撞。存墨还在此地，这等私密之事，怎么就能轻易问出口？
存墨也惊了片刻，眸里写满了不敢相信，“即使王后现在有喜了，也断然是保不住的，希望王上为了王后的身体和子嗣的健康，三思而后行。”
陆明霄收回了流连在沐知微脸上的目光，摆了摆衣袖。
“哦，如此，那便安心着手新人进宫的事宜，明日便是大选了。你起来吧。”
存墨垂眸看着从地上起来的沐知微，心里不免有了一丝心疼。
陆明霄看着存墨看向沐知微的眼神，意味深长的一笑，随即拉着沐知微落座。
沐知微也不避躲，任由他拉着。
“言希，给王上和存墨先生斟茶。这些日子宫内什么都没有，委屈你们了。”
“总务院没让人送东西来吗？”陆明霄眼里写满了担忧的看着沐知微。
“王上您觉得呢？”沐知微勾了勾唇，顿了顿，风轻云淡的看向陆明霄。
气氛一下子微妙起来。
存墨干咳了两声，“王上，我想去看看王后的饮食，也好为王后对症下药的调理身体，为您绵延子孙。”
陆明霄抬了抬手，示意言希带存墨去。
“言希，那日一别许久未见，王后托我在外面找一味极其珍贵的檀香，如今找到了。陆明霄在里面，我不方便给她，你交给她吧。”
言希将那包香料揣进了衣袖里，存墨接着道：“那避子汤也让王后少碰，毕竟对母体损伤很大，如若日后孕育子嗣，也只怕会因此小产。”
“存墨先生所言言希谨记在心，一定会按照原话告诉王后。”
“回去吧。”
沐知微和陆明霄坐在两侧，静静的谁都没有搭理彼此。
陆明霄的手里转着一个扳指，时不时的看着沐知微，眼神里存着一丝轻佻。
“王上，我已经给王后开了药方，便照着此方煎服。另外，王后的饮食……”存墨故弄玄虚的顿了顿。
“但说无妨。”
“王后的饮食一点荤腥不沾，实在是说不过去。”
陆明霄诧异的看向沐知微，“怎么不让来人告诉我？”
“王上日理万机，何况，王上有算过，您多长时间没有来过了吗？”
“既然如此，我便先走了。”存墨看着二人之间剑弩拔张的气息，轻轻开口。
“言希，送存墨先生。”
“一会儿我让总务院的人送来，还有，程斯辰，将总务院总管的职务撤下来，这拜高踩低的东西，就杖毙吧。”
陆明霄起身双手交扣，“你好好休息，另外……”
“知道了，明日，一定给您打点妥当。”
陆明霄听了这话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
入夜，言希将沐知微的香料尽数摆好，把存墨带来的倒进了新的香奁中。
“王后，这几日大臣们已经陆陆续续将秀女的名单送来了，只等王后操持了。”
“你觉得应该如何？”沐知微倚在榻边，向来冷艳的她此时在金黄色的烛火的照耀下多了几分媚眼如丝的感觉。
言希抬眸看了看沐知微，“不如将那些冷门家族的姓氏刨了去？”
“除去这些应当有多少？”
“约莫二十人，明日便是她们进宫的日子了。”言希突然转头看向门外，垂头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王上来了。”
沐知微浅浅一笑，终究还是无可避免……
话刚说完，陆明霄便进了屋……
陆明霄粗鲁的让沐知微眉头紧皱，也不知这陆明霄犯了什么混。
良久，沐知微看着身边睡着了却还眉头紧锁的陆明霄，摸了摸枕头下的尖刀，而后叹息一声下床不断踌躇着。
门外蛐蛐的声音此起彼伏，沐知微抬头看了看这宫门内一片四四方方的天，这一亩三分地，终归会困她一生……
陆明霄睁开眼睛看着沐知微的背影，在沐知微转身的一瞬间，紧紧的闭上了眼。
按以往的规矩来说，选秀三年一大选，新王登位，理应充盈后宫。
选秀之日，沐知微早早起来着了那朝服，赶去了昭明殿。
除去结婚，这应该是沐知微第二次踏上大殿的台阶。
“王上。”
陆明霄睨了一眼沐知微，默不作声。
沐知微倒也显得无所谓，寻了离着陆明霄较近的位置落座。
“开始吧。”
陆明霄招了招手，程斯辰作揖行礼，外面的女子便站成一排走了进来。
沐知微漫不经心的看着进来的女子，名门望族出生的女子果真是不一样，步履摇曳生姿，面含娇羞，笑不露齿，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风范。
“臣女萧山之女萧宁芮，参见王上王后。”
陆明霄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不予置评。
他的眼神透过那女子，仿佛隔了好几世一般。
沐知微瞧着陆明霄的心思压根不在此处，拢了拢衣服。
“年岁几何？”
“回王后，十八。”
“宁静致远，芮芮草柔。”
萧宁芮呆呆地看着沐知微，不知此为何意。
程斯辰见状，轻轻一笑，“还不谢王后。”
萧宁芮的喜悦写在脸上，连连道谢。
沐知微摆了摆手，那女子便退到了一旁。
“臣女，宋栀星，家父是前朝大臣，至父亲这里已无人在宫中当差。”
宋栀星声音柔柔的轻轻的，全然没有局促与不安，甚至有着一丝疏离和淡漠。
“为什么参加选秀？”
“父亲说宫中留了宋氏一族的姓氏，故此不应错过，否则也算忤逆了王上的命令，视为大不敬之罪。”
“抬起头来。”
宋栀星抬起头来，与沐知微的眼神相撞，彼此静默了几秒，沐知微缓缓起身，走到了宋栀星面前，伸出了手。
宋栀星抬眸看了看沐知微，薄唇微启：“恐失了规矩。”
“无妨。”
宋栀星将手递给了沐知微，沐知微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陆明霄回过神来，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二人。
陆明霄看了看面前站着的一排女子，不耐烦已经写在了脸上，“还有多少？”
“十六位。”
“王后将相貌佳的留着便是，我先走了。”
陆明霄说完，也不待沐知微回答便起身跨步走出了大殿。
“王后，您看。”言希站立身侧，微微弯腰道。
“都叫进来吧，外头日头大，免得中暑。”
沐知微看着站在面前的女子，只觉得这不是一个好的归宿，为她们惋惜，可看着她们脸上漾开的笑意，不忍心拂了她们的面子。
沐知微较她们年长不了几岁，一样的年岁，可不也被局限着，还不是得熬着。
沐知微把那些样貌清秀，没有失仪的女子留了下来，总务院打点着她们的住处，一瞬间，后宫仿佛热闹了不少，就连素日里不喜后宫的陆明霄都日日来。
这样一来，沐知微被冷落了不少，那些得宠的女子倒也显得安分，不过，一切都只是时间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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