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变数
血渊某处不起眼的洞穴内。
一位和腥秽脏暗的血渊格格不入的白衣仙修正把怀里的幼虎放下，然后……默默脱下了外袍。
没办法，白弋迟默默把袍子挡在洞穴门口，他现在还没学会怎么结印防御，空有一身灵力却不会用，只能委屈一下这天阶法器了。
白弋迟认认真真摆弄着白袍，没看见身后老虎额上的花纹火光一闪，一柄泛着煞气的赤红利剑的虚影一闪而没。
等他转身，那老虎病恹恹地滩在地上，要死不活的样子。
这时，白弋迟才有机会仔细观察他的任务对象。
老虎幼崽小小一只，脑袋圆圆，骨瘦嶙峋的样子。
它伤得很重，柔软的毛毛被血液、伤口和结痂弄得一团糟。
尾巴根因为骨折诡异地向下垂着，连带双腿也在痉挛，几乎难以想象他刚刚怎么有力气往下跳的。
眼里的蓝膜还未褪完，金色的虎眼上蒙着一层灰蓝色的，像是眼泪的雾气。
看书的时候还没有实感，现在看见老虎身上的伤，白弋迟还是无可避免的皱了皱眉。难以置信，那些修士与他的父母怎么下得去手。
和想象中一口一个的猛兽反派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似。
怎么这么惨呢。
147这时也蹦出来，在脑海里道：“宿主很有天赋完成得很好呀，完成任务奖金很多的~趁现在有时间我们把合同签了吧~”
白弋迟：“别画饼，我才不会上当。”
没拿到手的奖金都是假的，手里的才是真的。
这般想着，白弋迟慢慢靠近幼虎，尽量放柔声音：“我不是来杀你的，所以不用像刚刚那样跳崖逃掉。”
幼虎盯着那只白皙的手，眼里满是探究和怀疑，喉咙里泛起威胁的咕噜声，却没有呲牙哈人。
“你受伤了我得帮你看看，可能有一点疼，要忍一忍，”白弋迟便试探性伸出手，一点一点摸向那颗虎脑袋，然后，轻轻揉了揉。
叙风记忆里的治疗的方法都很粗暴，而且白弋迟怕自己生疏把玄瑀弄疼了，准备先安抚安抚这个小病患的情绪。
他很喜欢猫，从前就经常撸楼下便利店里的大黄，知道撸哪些地方不会让猫反感，可以建立人猫友谊，比如耳朵下面这里——
下一刻，白弋迟僵住了。
这、这个手感……！！
不愧是上古混沌种玄虎！！
不愧是修仙文！
毛毛上的血液也不能阻挡这奇异美妙的触感，软乎乎暖融融。
那一瞬间，白弋迟差点忘了他在血渊深处，无数花花在他身边炸开。
太好撸啦！
大黄对不起，他就再摸一秒。
没拿到手的奖金都是假的，手里的猫猫才是真的！！
白弋迟瞬间下定决心，在心里深沉道：“147，我同意了，签合同吧。”
147：“嘤，宿主任务真的很简……同、什么？”
147：！！！
147立马拿出准备多时的合同，生怕白弋迟后悔一样：“宿主怎么忽然想通啦！”
白弋迟一脸高深莫测：“因为我有远大理想，想努力工作，感化反派，为早日建立伟大美丽的新世界而努力。”
147：……
147:“宿主，撸猫不可耻。”
白弋迟：“什么，怎么可能，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147：……
三句话给它干沉默了十八次。
——
白弋迟无视147的嘤嘤，准备先简单给小老虎治疗一番再签卖身契、呸、签合同。
叙风的灵力是木属性的，白弋迟试着用藤蔓做了个丑丑的小巢，把玄瑀放了进去。
玄瑀很安静地窝在哪里，看起来颇为乖巧。
白弋迟拿出灵力空间里存的灵液，一点一点的给幼虎洗那些被血污打结的毛毛。
越是清洗，白弋迟越是心惊。
玄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太多了，尾骨甚至直接从根部裂开，掌握不了平衡，所以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
这个伤从深山里的豺口里逃生造成的；而背部大片的疤痕，是他父母沸水烫的；四肢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是被修士剑气划破的，还有……
如果不是玄虎血脉，玄瑀早死了，现在也不过是生不如死罢了。
而如果没有人救他，这只老虎还会继续在这种地方，受更多更疼的伤。
白弋迟清理创口的手有点颤抖，他拒绝自己再想，聚起精神，拿起药膏轻轻拂过玄瑀受伤的眼睑。
整个过程，玄瑀没有叫出任何一声，就像那些伤不在他身上。
虎瞳紧紧盯着白弋迟，目光沉沉，像是捕猎前锁定猎物一般。只是他太小，看起来威慑力不大。
喉咙处是最后清理的地方。
这里对所有生物来说，都是极其脆弱且致命的。
白弋迟思索许久，也只是道：“不要怕，我没有想要……伤害你。”
小老虎微微仰起脑袋。
随着清洗，白弋迟才发现玄瑀的毛色并非普通老虎的黄毛黑纹，而是相反的玄底黄纹，看起来更沉谧危险。
洗完的幼虎，干干净净泛着药材的清香，毛毛也蓬松起来，走一步都能像个大毛球似的抖一抖。
白弋迟伸出左手，轻轻探向圆圆的虎脑袋。
幼虎看见他伸手，仍然很沉静，浑身却不自觉紧绷。
但他强忍着没有动，下一刻，和之前同样奇妙的感觉顺着耳朵边边上的绒毛，一路漫延到下颚边的软肉。
细长白皙的手指很有技巧地揉着大猫猫的头，动作轻缓，避开了所有的伤口。
他极其不适应这样的触碰，这也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接近他，诡妙又危险。
但最后，他盯着白弋迟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安安静静任由眼前人动作。
白弋迟心情很好地笑了笑，没有猫猫可以躲过被撸下巴。
这么看，没黑化前的反派也只是只大猫猫嘛。
或许是从来没有人教导他什么是对的，没有人用温柔和喜欢做榜样，又一直在生死边缘徘徊才会变成后来那副模样。
他会好好教他的。
——
白弋迟在脑海里扣扣147：“我回来啦。”
签完合同，眼前出现了几大页的员工守则和一整本的穿书指南。
147十分人性地清清嗓子，开始念：
【员工守则
1主角是世界中心，主角死亡世界崩塌，后果自负。
注:唆使书中配角攻击主角，主角有光环不会死亡，只会导致配角死亡。
2禁止暴露穿书身份，违者严重处罚。
3任务时限到达，无论任务是否完成，将自动死亡返回穿书总，请……】
“抱歉，打断一下，”机械音听得白弋迟脑门疼，“任务有时限？完不成任务会怎么样？”
147：【穿书将消耗能量，任何穿书都有时限，主动回总局称为死遁。此次任务时限为：五年。】
【无法完成任务，除特殊情况，会回到现世，死亡。
之后穿书局都会派其他员工接替，直到完成为止。】
白弋迟大致明白了：“那我的任务就是走剧情，然后感化玄瑀？”
147：“是的。走剧情的同时感化到黑化值为零，并且愿意为仙界献身。”
“感化反派是主任务，这里还有一个领奖金的副任务。避免主角的亲人，朋友死于魔族之手，具体配角和最后一战的回忆杀对应。”
白弋迟捏捏光团：“理解了，谢谢你。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原来的叙风去哪里了？”
“叙风死后进入其他世界完成任务去了，穿书局会实现每个员工的价值~”
白弋迟：……
好惨，他和叙风都好惨，那一刻，白弋迟对着远方的叙风默默鞠了一躬，致敬每一个打工人。
不过，叙风怎么死了，原剧情没有这一点吧？白弋迟想大概是穿书局的缘故，便也没有再问。
147有些不舍地围着白弋迟转了两圈：“我得走啦~员工手册基本上可以解答宿主大部分问题，如果还有其他问题可以问客服。”
——
告别147，白弋迟踌躇满志地离开识海，不摆了，社畜就要完成每一个任务。
而且，白弋迟对着毛茸茸的小老虎露出一个笑，这么好撸的猫猫是任务对象他稳赚不赔！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撸过这么好撸的猫猫！
受着伤这么瘦就这么好撸了，那养肥了岂不是更好rua！
感觉到什么的幼虎抬起头，就看见白弋迟一脸不怀好意，温柔的笑容里透着十足的贪婪。
玄瑀：……
玄瑀：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白弋迟又认认真真开始学如何修仙，当现学现卖用灵力把玄瑀尾骨治好后，已经是好几个时辰之后了。
血渊没有日月轮转，但想来时间已经不早了。且因今日事情过于离奇，疲倦感渐渐袭来。
他右手还捏着软乎乎的肉垫正传输灵力，左手拍拍幼虎的头，白弋迟道：“睡吧。”
见幼虎合上眼，呼吸渐渐均匀，白弋迟才安心睡下。
但他不知道，他进入梦乡下一刻，旁边的幼虎就睁开了眼。
玄瑀沉沉看着眼前睡得香甜的白衣尊者，牙尖不动声色地磨了磨。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被那个人类捅了一剑，下一瞬，就回到了这幅弱小无用的身躯。
他极为痛恨这个老虎的躯壳，认为其是最无用最不值得的存在，即使后来血脉激发他也将刻意遗弃了这幅形态。
不过是从头再来一遍，他极快认清了现实。他知道未来之事，这必然能为他成功带来极大助力。
但，这世多了个变数。
不仅装模作样追杀他又救他，还是他最讨厌的满口大道苍生的修士。
他毅然同上一世一般跳下悬崖，却未曾想那变数也一同跟来。
把变数遏止在摇篮，是最稳妥的选择。
看着眼前睡得无知无觉的变数，玄瑀想，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
玄瑀身后赤鏖之剑的虚影浮现，血色的逆光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早在下坠过程中就召唤并融合了这个世界的赤鏖之剑，这也是他必须来魔界的原因。
白衣修士白净的脖颈脆弱而纤细，此下的血管安静地跳动着。
玄瑀只觉得牙尖更痒，兽类的血性在这一刻汹涌，他操纵利剑往下一劈——
“……”
剑尖抵着跳动的脉动，玄瑀觉得自己或是疯了。
在那一瞬间，他似是闻见了一股冷香，看见了那袭义无反顾随他共坠魔界的白衣。
等回过神来，他的剑已经停下了。
或许被煞气惊扰，白弋迟皱了皱眉，说了句什么，似是要醒来。
唯一的、最好的时机被他自己错过了。
再如何，叙风也是第一仙尊，玄瑀只得收起剑，他看了看这把出鞘必见血的剑，又看了看自己还没长大的爪子，气得闭上眼，也兀自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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