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相爱相离，以死殉情
村口，是愈渐弥漫的风沙。离出口再次出现应该还有十几天的时间，为什么在乱石丛里会刮起这么大的风？
顺势席卷的黄沙迷蒙了黄衣女子和那个只裹了条布在身上的男人的眼睛，他们无法完全睁开眼。
黄沙越过他们，来到唐晓面前，也迷了她的眼睛。奇怪的是，不只是眼睛，她的整个身躯都开始不由自主地晃荡。
待她看清之时，竟是整个身体都被沙暴的气流卷起。
“别让她跑了。”黄衣女子说着，伸手抓住了唐晓悬在空中的脚，“快来帮忙。”
男子赶紧过来，抓住了唐晓的另一只脚。饶是两个人抓住了她，也抵制不住这股黄沙的力量，这股力量随着旋转愈加地狂烈，似乎不卷走唐晓不罢休。
明明是三个人？为什么黄沙偏偏就吸她一个人，难道是自己有什么特殊之处吗？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唐晓无能为力地闭上了眼睛，伤势严重的她没有闲心思去想这其中的缘由。
神识在这突如其来力量的冲刷下悠然飘去，还站在地面上死死拽着唐晓一只脚的男子，焦急地看着黄衣女子。
他的意思，黄衣女子当然明白。
但是此刻仇人就在眼前，她决不轻易放手。
或许是她的执念胜过了这大自然的力量，但黄衣女子筋疲力竭地坐在地上的时候，唐晓已经落地。四周涌动的狂暴气流，在躁动过后终于平静了下来。
男子伸出自己的腿，让黄衣女子靠在自己的腿上。昏沉的唐晓从昏迷中醒来时，看见的便是这幅画面，眼前的他们就像是一对相恋多年的恋人。
那个一直被唐晓视作色魔的男子，在他的双眼间，竟也能流露出如厮深情的目光。
他们都累了，黄衣女子没有再指着唐晓的脖子愤愤咒骂着，唐晓也再没有多余的力气睁着眼睛。她艰难地闭上了眼睛，就此陷入漆黑混沌之中。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一睡，究竟是睡了多久？当她醒来时，将她吵醒的是耳边此起彼伏的打斗声。
唐晓睁开眼来，映入眼帘的，除了那对男女，还有楚嫣红。她来救自己了，唐晓神思微恙，便牵动腹部的胸口。没有人替唐晓包扎，唐晓捂着伤口，任由鲜血流了一夜。
这样的流血量，换作正常人应该早就因失血过多而死了吧。但是唐晓的身体异于常人，流了一夜的血也没要了她的命。
唐晓勉强自己坐起，她看着楚嫣红和那对男女对打，却什么也帮不上忙。
初时，楚嫣红以一敌二还有些吃力。但是随着双发打斗场面的拉开，楚嫣红深厚的武功渐渐占据上风，饶是对方有两人，也渐渐不敌楚嫣红。
直到楚嫣红手中的最后一剑，伶俐地朝丢了兵器的黄衣女子刺去。眼见着便要刺中，男子庞大的身躯出现在人与剑之间，替黄衣女子生生挡下了这一剑。
“陈生！”黄衣女子喊着身前人，她抱着陈生倒在地上。
“陈生，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黄衣女子慌乱的手一会儿捂着陈生的伤口，一会儿抚摸着陈生的脸，她的手就这样来回摇摆，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奄奄一息的陈生好过一点。
陈生不能说话，却依然动着嘴巴。
楚嫣红见他们再没有威胁可言，将剑置于身后，扶起唐晓道：“你没事吧。”
唐晓借着楚嫣红的力量勉力站着，继而吃力地走到黄衣女子面前，道：“他，就是你当年说的那个，将你卖给青楼的负心汉吧。”
“不，他不是，他是我的陈生。”
黄衣女子越是如此反应，便越是证明了唐晓的猜测。
“我不知道之后你们又发生了什么？但是有一件事，或许我应该告诉你，你爹死了。”
黄衣女子震惊抬头，震惊化作怀疑后，她不相信道：“你胡说，我爹不可能死的，不可能。”黄衣女子转念一想，一口咬定道：一定是因为你们，我爹是被你们害死的。”
“所以，你是承认你就是村长的女儿了？”
楚嫣红闻言微惊，她在唐晓身边轻声道：“望殊，你疯了吧，她怎么会是老村长的女儿？”
见黄衣女子没有继续回答，唐晓便先解答了楚嫣红的问题，“你还记得前几日我问那群姑娘时的情景吗？”
楚嫣红仔细回忆，后点头确认。
“当我问起关于老村长女儿的下落时，她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迷惑。但却不是因为不知老村长女儿在哪而迷惑，而是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老村长的女儿。”
唐晓的视线落在紧紧依偎的两人身上，继续道：“因为，老村长的女儿在九年前便已经失踪了，她们惊讶的是我为什么会突然问起一个失踪了九年的人的下落。”
“可是……她们这些日子都和她关在一处地方，不可能没有察觉的。”
“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怎么会想着去在乎旁的事？而且，黑洞之内伸手不见五指，她们又怎么会看到她的脸？”被唐晓这么一解释，所有一切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只是还有一点，这西李村究竟发生了什么？
“哼，就算你心思玲珑，所有的一切都被你猜到了，那又如何？”黄衣女子紧紧捂着陈生的伤口，怀中人还有一口气。
“还有一件事，我还未告诉你。”
黄衣女子根本就没有心思听唐晓继续说下去，但是不管她选择听与不听，唐晓都坚持说出道：“杀你爹的人，就是你怀中紧紧抱着的人。”
“你胡说！”黄衣女子不假思索地否决了唐晓的话，她望着怀中人，就算他当年有负自己，但是这么多年来，他都弥补了。
男子虽然不能说话，但是他听得见，唐晓说的一字一句，他都听得清清楚楚。悔意顿时涌上心头，他用自己的嘴唇，用力说出“对不起”三个字，无声却有力。
这无疑是默认了唐晓的指控，原本还想自欺欺人的黄衣女子落下一颗温热的泪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由不得她不相信。
对……不……起！
只有对不起，只剩下对不起……
当他拼劲最后一丝气力将手伸向空中时，他只是想摸摸自己心爱的女子。未触及，便是重重的坠落。从他亲手杀了她爹那日起，便注定了有一天她会含着泪质问自己，而他却不能抹平她的泪水。
陈生就这样躺在了黄衣女子的怀里，面对意料之中的死亡，唐晓惋惜地闭上了眼睛，为逝者默哀。
“咳……咳……咳……”身体却是不由自主地震颤起来，楚嫣红抚着唐晓的背，担心道：“你怎么样？”
只是轻咳了几下，唐晓捂着嘴的掌心感受到了丝丝粘稠，那是咳出的血落在了手上。
“我没事。”唐晓的手离开嘴唇，微微握拳，悄无声息地放了下来。
眼前的黄衣女子，目光空洞。唐晓思索良久后，道：“我们走吧。”
“好。”
楚嫣红扶着唐晓的手臂，准备往回走。
“我的故事，你们听不听？”
原以为黄衣女子不会再说一句话，没想到她竟然愿意对她们和盘托出在西李村发生的一切。
黄衣女子确实是老村长的女儿，名唤崔玉。九年前，年轻貌美的崔玉爱上一个叫陈生的书生，无奈身为村长的父亲不同意她和一个穷酸书生在一起。崔玉便生出和陈生私奔的想法，没想到的是逃出西李村的当天，陈生便将她卖给了妓院。
这期间，崔玉几次三番从妓院逃出，当最后一次她逃过了妓院人的追踪后，却更加不幸地落入马匪手中。后来，便是发生了唐晓也被抓进小黑屋的事。
那之后，崔玉趁乱逃跑却被马匪再次抓回，遭受着更加非人的待遇。崔玉一边在这里受苦，另一边卖了崔玉的陈生不知何时学会了邪术，他改换容貌来到西李村，用他的小把戏在西李村内招摇撞骗，更是被全村人奉为神明。
一切似乎都是如此的顺利，直到有一天，陈生发现村长便是崔玉的父亲，心中对崔玉的悔恨发生了变化，他把这一切都归咎于村长的错，如果不是他，或许他和崔玉就不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为了报复西李村的人，陈生假仁假义地替西李村施了个风沙之阵，更教会了村里人一些简单的防身技巧。西李村的人都对他感恩戴德，却不知这是他故意设下的一个陷阱，为的就是要每个人都无法逃出这里。
那之后，他借故离开了西李村，和马匪串通一气，将西李村的秘密告诉了马匪。眼睁睁看着西李村全村被屠，只剩下老村长一个人苟延残喘地活着。
也是在那个时候，陈生发现了被马匪折磨得惨不忍睹的崔玉。
为了救崔玉，陈生特意将全村的姑娘献给了马匪，为的就是换来崔玉的平安。只是那时的崔玉，恨陈生入骨，当然不会领他的情。她宁愿继续待在黑暗之中。马匪答应了陈生，也玩腻了崔玉，便不再碰她。
所以，那群姑娘真正害怕的，是那群马匪，因为玷污她们的人是马匪，而不是陈生。只有前几日的那一个女人，那是陈生特意做给崔玉看的，为的就是让她吃醋，让她有所反应。
崔玉和陈生的故事很长，当唐晓听完他们之间的故事后，唐她没有说话，也无话可说。
她扭头对身边的楚嫣红道：“我们走吧。”
“嗯。”
她们离去，留下崔玉和陈生。
这个时候，任何的安慰之语都是无用的。唐晓明白，崔玉已经做好了决定，而唐晓不想再面对这样的场面。
身后传来的，是利刃割破皮肤的声音，崔玉躺在陈生的怀里，和他一同魂归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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