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10后佛
事情太顺利褚鸢一时没回过神,呆呆抬头。
殿内鸦雀无声,众目睽睽之下玉绛之复又开口,低声:“可是不愿?”
褚鸢反应过来,一把抓住玉绛之手指,愉悦地弯起眼睛:“想!”
手指被握住,温度从指腹传至各处,玉绛之眼睛不明显地露出笑弧。
他侧头跟握笔呆愣原地的主事道:“就她了。”
“不行!”百里婉儿失声:“她是个女子!”
唐镜轻咳一声。
百里婉儿顾不上失态着急道:“玉师兄,她一个外门……”
玉绛之笑容淡下去:“我心中有数。”
她想进碧海霜天难之又难,区区一个下人却能每日呆在玉绛之身边。百里婉儿心有不甘,还欲再说什么,被唐镜制止:“行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内外门地位身份悬殊虽是明面上的事,但没必要摆在大庭广众之下说。
百里婉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愤然噤声。眼睁睁看着玉绛之带着人离开。
在这件事长了脚一样传遍内门七峰时褚鸢已经跟着玉绛之到了碧海霜天。
褚鸢翻墙进过好几次,还是头一次从正门走。
地方不小,但空,南山葵遍布四处,花茎柔软。一棵开枝繁叶茂的大树向阳面开满白花。
“平日有事可来寻我。碧海霜天并无杂事,若褚姑娘无聊可随意下山。”玉绛之推开西边本应该给他入住的静室门,顿了顿又道:“不必拘束。”
那玉绛之挑一个下人干什么,褚鸢想起魔域腰肢细软手捧精致银酒杯的舞姬,纤纤玉手拨了葡萄皮凑上来轻声细语地问“大人可要尝尝,甜不甜”,又想起一堆姿容姝丽伺候紫宸脱靴子的低等魔物,脱着脱着就缠上去了。
不应该是这种?
不是这种怎么跟玉绛之拉近距离?
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这要是不每天出来转转一个月见不到两次。
褚鸢心情复杂地看玉绛之:“我要做什么?”
天上有阳光,玉绛之抬手遮了一遮,宽袖滑下一截。
“褚姑娘若是无事,帮忙扫一扫院子里的地。”
这个简单,把小黑叫出来拖着扫帚跑一圈。褚鸢用期待的眼神再看玉绛之:“还有呢?”
玉绛之很是沉吟一会儿,想不出有什么:“滁白树隔阵子会落花,花瓣需拾起。”
“还有呢?”
“晨起记得给南山葵洒水?”
“还有呢?”
“……”玉绛之好笑地道:“褚姑娘想做什么?”
褚鸢掰着手指头数自己见到的魔仆做的事,这类事情都是紫宸殿里会发生的:“不用给你倒酒?不用喂葡萄?不用脱靴子?不用唱小曲儿?不用……”
玉绛之笑了:“不必。”
褚鸢怕麻烦,又想到佝偻魔告诉她没事往玉绛之身边靠,表情十分纠结。
玉绛之还有事,将她安置好就欲离开,在门口突然犹豫了一下。
“褚姑娘,有一物……”
褚鸢猛然察觉到储物袋里剧烈的魔气翻涌,周边空气产生异样的割裂。
不好,褚鸢脸色一变,随口找了个借口撒脚丫子往外跑:“我去跟小师兄解释!”
隔了两秒玉绛之才意识到褚鸢口中“小师兄”是文旭,默然将铃铛收回手心,带上了门。
玉绛之修为逼近元婴,随时可能突破金丹。褚鸢不能保证毫无破绽,在后山一处僻静地方才设下结界。
魔域由低等魔物化形短则十年长则百年,以厮杀胜出者承袭败者修为。九幽殿人迹罕至无法通过正常途径修炼,被带出来的这只魔物体质特殊,又吞食了那么多器冥花。
褚鸢把手伸进去一探,面色古怪。
刚刚那么大的动静她还以为小黑要变人形了,但它正缩在角落呼呼大睡,毫无反应。
引起动静的是……褚鸢视线落到那把毫无变化的弓上。
弓身满是泥土血迹,洗完还有陈锈,劣迹斑斑。
“雾到”是世间少有的能弑魔的神兵,箭矢华丽冰冷、淬剧毒。
弓在九幽殿,箭矢应该在佛尊手里。
找机会还回去,褚鸢收了结界往碧海霜天走,路上看见两个青衣弟子往某个方向匆匆赶。
“……你听说了吗,又死了一个,这回是在我们峰头。”
“整个上阳派如临大敌,恐怕真有邪祟魔物混进来了。”
“你说是不是那位……卷土重来,同门都在议论。”
“……”
“胡说些什么,入夜少出门,周师兄他们都在半琵坡,总能解决的。”
玄珠。
第二次听到这东西了。
褚鸢扯着铃铛从那两人背后出来,往半琵坡方向去。
玄珠并不是普通的黑珠,是金丹期修士的内丹炼化后的东西。成焦黑色,表面光滑平整。
和她手中能撒豆成兵的混沌血珠是两种东西,可惜至今宗门都将二者混淆,认定是她用了什么手段使玄珠异化。
笑话,她要那些丑到极致珠子有何用处。
褚鸢脚步一转回碧海霜天。
碧海霜天外人心惶惶,不过玉绛之照常晨起,早课,修炼,打坐,出云天峰,回碧海霜天。
褚鸢自己小院子和玉绛之的破屋子遥遥相望,她暂时没想到接下来要干什么,每天揪小黑头顶那戳云朵形状白毛。
出来前她答应佝偻魔三件事,一、不能直接开口要,二、不能泄露魔气,三、不得暴露身份。
终于小黑在快被揪秃的前一天含泪给褚鸢出主意:“魔魔、主。”
“你出去跟着那人走一圈,看他平时都干什么,不就能知道他喜欢什么……”
褚鸢松手,觉得小黑还算有用。
这天褚鸢没睡,挂在窗外滁白树上,仔细观察玉绛之。
卯时玉绛之准时推门。
褚鸢从树上轻飘飘跳下来,跟在他身后。
她跟着玉绛之在碧海霜天走了一圈,等上阳派晨起钟声响起时玉绛之停在她门口,犹豫片刻又离开。
褚鸢接着跟。
玉绛之下山,半路顺手将枯叶卷进树丛。路过有云天峰弟子神色激动地上前,褚鸢就看见他微微颔首。
途径礼佛堂,褚鸢察觉他停顿了一下。
礼佛堂屋顶有块豁口,时值深秋,最靠近的两个弟子被风吹得瑟瑟发抖。
玉绛之用最简单的术法修补,确认再无遗漏后才进去。
其中一个女弟子刚好往外看。她和玉绛之对视后赶紧扭头,认真跟着念佛经,左边眼皮上有块指甲盖大小的粉红胎记。
“树清,你不走了?这佛法课真无聊。”她的同伴不明所以地拉她衣角。
褚鸢发觉被称作“树清”的她见过,停下来想了会儿,恍然大悟这就是之前议论玉绛之的其中一个女弟子。
树清把指甲盖掰得坑坑洼洼,她很快下定决心,匆匆跟身边人说了句什么,趁上面佛俢禅定时从后门溜了出来。
褚鸢好奇地站在玉绛之身后,看见眼睛亮晶晶的女弟子抱着本佛卷,眼里流露孺慕之情:“玉师兄,我有句佛法不懂,问了释然师父还是不明白……”
玉绛之略一思索:“何处?”
树清偷偷瞟了眼玉绛之如水墨温淡的侧脸,不知不觉走了神。
佛修在修仙界中是极为尴尬的存在,此派别极其依赖悟性,又因贫苦少有弟子。但相对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成佛者地位远高于散仙。
就像梵天佛尊,世间无神魔出其左右。
上阳门修这门课业只是为了清心养性,佛法枯燥晦涩,玉绛之却课业出众。
佛修释然和玉绛之交情甚笃,当年释然修订他师祖遗留的残卷废寝忘食,玉绛之给他带过一段时间佛法。
他从不因上阳派对佛修态度而敷衍对待,有问必答。
树清赶紧把书卷摊开:“这里。”
“耽误玉师兄时间了。”
褚鸢在他俩中间探头,也想瞧瞧传说中的佛经,没看一行就哈欠连天,泪花都出来了。
褚鸢:“……”
好在那问题不难,褚鸢本来都以为能走了,结果树清又迫不及待地问:“玉师兄,你是要去后佛祠堂吗?”
树清一心想跟玉绛之多说两句,根本没听清玉绛之给她解惑,排练好几日的话脱口而出。
后佛祠堂,褚鸢升起兴致。
她听说过。
后佛祠堂是天下最大的寺庙,曾有一百零八金身罗汉,宝相庄严,引无数求佛者不远万里跪拜。后来佛尊历劫下界当日,寺庙被雷劈中,成为一片焦土。
唯一幸存的那座佛像……
据说被毁得惨不忍睹。
玉绛之将书卷递回去,遥遥望了一眼掩映在萧瑟树木中的庙宇。
“不去。”
树清很失望,只得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多谢玉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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