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柳靖文罕见地褪去了眼中常见的笑意，面容也变得严肃起来：“皇上不会不知道立太子的重要性，但却迟迟没有动作，因为现在立太子的话，没有特殊理由，是逃不过身为嫡长的大皇子的。”
江承萧喝了杯茶，接着说道：“除非皇上本来就知道一些事，这事可能还和大皇子有关，他要先解决掉，可又不能自己插手进去。”
柳靖文当然不是傻子：“皇上得找人捅出来，还得恰到好处，这样才显得他是被蒙蔽被欺骗，既要保住皇家威严，也要能让大皇子坐不上太子的位置。”
江承萧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柳靖文一拍手：“所以，皇上其实知道大皇子在千明郡有点黑料，这黑料还是他不能容忍的，他要把那边给端了，所以，这事儿其实是从文瀚拿到那话本开始，他拿到话本就去了千明郡，然后你被放到张清泽手下，应该是想让你钳制住大皇子的人。”
“文瀚是个没心眼的直性子，要是在那边横冲直撞的，万一。。。”以李文瀚那没脑子的性子，若真是出了什么事，柳靖文忽然不敢再想下去，他狠狠地放下茶杯，怒骂道：“这小子，被人当枪使还屁颠颠地跑过去，白瞎了他的狗眼，还什么追求，什么离家出走，我呸，被人算计了都乐呵得跟个傻子似的！”
书房中瞬间变得死寂。
清泠的水声响起，牧子岚给他们二人添上了新茶。
牧子岚说道：“我倒是觉得，那个周致书可能知道点什么。”
江承萧和柳靖文一齐朝牧子岚看去。
牧子岚接着道：“其实最开始，是周致书在烟雨楼放了那篇文章，你们可还记得那文章写的什么？”
提到文章就让人扫兴，柳靖文催促：“我们怎么会知道，你直接说。”
“那文章中其实就提到了千明郡推行铁器农具的事，这本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可却激起了当地百姓的不满，当时我就觉得有些奇怪，现在想来，应该是周致书知道了些什么。”牧子岚侧头回忆。
江承萧补充：“并且李文瀚的江湖话本，可也是周致书给的。”
柳靖文恶狠狠地总结：“看来这周致书是正好把事情办到上面的心坎里去了。”
三人相互对视，心中都有了计较。
柳靖文当即起身：“我让人去查千明郡去年的事，文瀚那边，要不要我派人和李府说一声？”
江承萧看向窗外，话语间显得很是冷漠：“不能说。”
“为什么！”
江承萧定定地看进柳靖文眼中：“因为这是皇上想办的事。”
若是李府的人知道了，必然是以李文瀚的安危为要紧事，现在不知有多少推手都在把李文瀚往这摊事里推，若是先打草惊蛇，怕是大皇子那边就要第一个动手。
那时，李文瀚的处境怕是要更加危险。
柳靖文狠狠地一拳打在桌上：“那怎么办？！”
江承萧闭上眼，仔细想了想，才交代柳靖文：“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千明郡的事也不用查了，皇上的态度放在这，你把和大皇子相关的一切尾巴扫了，然后，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柳靖文看着江承萧：“你说。”
江承萧的语气带着几分决绝：“用最安全的方式接触其余的几位皇子。然后，找人看着周致书。”
柳靖文阴狠地笑了：“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
柳靖文转头离开了王府。
江承萧拉着牧子岚的手，心中有些歉意：“我本来想着你嫁给我，我们就一起游山玩水自在逍遥的，没想到李文瀚会先牵扯进来。”
牧子岚温和地看着江承萧：“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只管去做就好。”
江承萧搂过牧子岚，腻乎乎地问：“那你呢？”
牧子岚说得颇为随意：“我啊，自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哈哈哈，”江承萧乐了，想了想，又认真地问牧子岚：“岚哥儿，你有什么梦想吗？”
“梦想啊。”
“是啊，最想做的事，最想见的人，最想吃的东西，最想去的地方。”江承萧耳语，“有吗？”
牧子岚回头看着江承萧：“我之前最想做的就是离开牧尚书府，可现在真的离开了，却又有些空落落的感觉。”
江承萧安慰：“没事，那你慢慢想，人生苦短，我们总得都去试了才不枉此生。”
不得不说，每次听到江承萧这么说，牧子岚都觉得毫无抵抗：“你可要陪着我。”
“那是自然，我不陪你还有谁能陪你。”
牧子岚就等着这句话：“所以李文瀚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啊？”江承萧哑然。
牧子岚回头瞟了眼江承萧：“柳公子是听你的话直接走了，但我可觉得你是另有打算的，只是藏着不想让他知道而已。现在他人也走了，你可以交代了吧。”
江承萧无奈摇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江承萧和牧子岚递名帖进了宫，江承萧去御书房拜见皇上，牧子岚则去后宫陪太后。
说来也奇怪，自从过年见过一面后，牧子岚对看似严厉的太后一直很有好感。都半身入土的人了，江承萧不便常来，牧子岚多走动走动也是应该的。
江承萧在去御书房的路上又把这事翻来覆去地想了想，确认没什么疏漏之后，才进了御书房的门。
皇帝还是那副不动声色的模样，就像是寂静深海，不露一丝波澜，从他身上，只能看到岁月的痕迹。
他正抱着一碗御制燕窝粥，慢条斯理地喝着。
江承萧进门时就带着笑意：“皇上！”
皇帝看着江承萧这满面春风的模样就觉得新奇：“古人常说这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知道皇帝是在调侃自己，江承萧收敛了下：“皇上说笑了。”
“说吧，这刚成了家就来找朕，所为何事呀。”皇帝直接问江承萧。
见皇帝这么直接，江承萧咧嘴一笑：“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臣想着夏天也快到了，流云山的避暑山庄好久没修缮过，要不要臣先带些西营的人去帮皇上您过去看看。”
“哦？”皇帝继续喝着粥，“你这身睁着眼乱说的本事倒是不错啊。”
江承萧连忙躬身：“哪里，臣不敢。”
“呵呵，你不敢，你怕是比谁都敢。说说吧，去那边是想干嘛。”皇帝把碗放到一边，看着江承萧。
皇上在千明郡的布置他是绝对不能提的，提了，那才真是明明白白地告诉皇帝他的一切布置都已经被看穿了，但他总得找个完美的理由才行。
江承萧谨慎地回复：“臣成亲之前给李文瀚去过书信，想让他回来至少能赶上臣的婚事，可他一直没个回音。前些日子还碰上他大哥李文昌，臣就想着跟岚哥儿去避暑山庄那里，既能给皇上办差事，说不定得空还能去看看李文瀚。”
“李文瀚呀。”
皇帝这语气中似乎是在斟酌，似乎是在评估，让人捉摸不透。
约摸隔了半盏茶的时候，皇帝才说道：“想去玩就直说，准备好了就去吧，也别光顾着玩，要是遇上那些暴戾恣睢的，该处理也处理了。”
“是。”
直到江承萧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皇帝才开口问：“那避暑山庄离千明郡有多远？”
一旁的大太监安矩连忙说：“回万岁，若是快马加鞭，估计也要两日光景。”
两日嘛，也够了。
皇帝轻笑：“承萧倒是个重情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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