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江承萧和牧子岚在流云山避暑山庄中安置了下来,牧子岚先把庄子哪里需要维护,哪里需要重建,哪里需要规整,都一一地和工匠们说了,确定没什么疏漏,牧子岚才放手让他们去干,自己就当个监工。
江承萧则趁着这段时间把避暑山庄里的守卫都召集了起来。
江承萧看着面前歪七扭八不超百人的队伍,心中深深地叹了口气,皇上这是要考验他吗?
江承萧也不废话,一个金元宝放在众人面前,见众人都被吸引了目光,直接让江河拉了张椅子坐在众人面前:“我乃天都城安承郡王,奉皇上谕旨来此地修缮山庄,顺便来办点差事。”
“现在你们就是我手下的兵,我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老老实实听话,让干什么干什么,让你杀匪你就去冲,让你卖命你就去卖。”
“有本事的,能封官封官,能拿钱拿钱。平步青云也好,富贵一方也好,全看你们野心有多大。”
“二呢,你就还跟以前一样,反正每月拿着俸禄,在这养老,该干啥干啥,别让我抓住小辫子。”
这话音一落,面前的众人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众人看着那放在眼前的金元宝,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欲念,可想到江承萧刚刚说的杀匪卖命,有些胆小的又实在是不敢有什么举动。
这可太折磨人了。
闪闪的元宝就在眼前,可心中的恐惧又无时无刻不在折磨自己。
江承萧直接说:“选择一的留下,选二的可以走了。我只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是去是留,你们自己想明白。”
在场没人有动作,江承萧也不理会,自顾自地喝着茶。
慢慢地,开始有人离开,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他们之中有本来就安于本分没什么野心的人,只想着在这能混口饭吃就行,也有那些想要元宝,想要封官的,可一想到这王爷说的杀匪,心中就恐惧不已,踌躇半晌还是决定离开。
江承萧丝毫不为所动,就算最后人都走光了,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只能说人各有志,手下没人可用,他也没办法。
一盏茶的时间过了,江承萧抬头看着这宽阔的院子,中间只剩下不到二十个人,这可比他想象中还要多了些。
江承萧挑眉问道:“都想好了?”
那几人相互对视,最后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节:“王爷,想好了。”
江承萧点头:“今天起你们都编入王府护卫,爷不要你们的忠心,爷只讲公平,干出多少好事,就封多大官,就拿多少钱。做出多少坏事,就连坐,就惩罚。”
他起身,拂去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规矩让江河教你们,以后就听他安排。”
说罢,江承萧就悠哉地离去。
没想到这次还留下了十来个人,最后应该能剩下十个能用的?还不错。
江承萧打算去找牧子岚,他们现在还算新婚期,新婚期怎么能不在一起呢。
“这里下面已经全烂了,都要换新的,或者下面做个墩子,不用木头的,以后也不会这么容易烂,做的时候要注意支撑好上面。”牧子岚指着一处常年不见阳光的角落,那里有一个柱子,底部的半边都已经全都腐烂了。
刘石仔细看了看,庆幸地说:“幸亏这个柱子只是做装饰用的,不然就麻烦了。”
牧子岚点头,趁着这次修缮,还是直接让工部换成新的比较好。
江承萧远远地看着牧子岚指挥着众人,一丝不苟地交代着修缮工作,工部的刘石就在一旁认真记录着。
不知为何,他越看心中越是喜欢。
温润坚韧,意气风发。
这才是王妃该有的样子。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江承萧的视线,牧子岚恰好扭头,正好看到了站在那边的江承萧,那双温润的眼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暖暖的笑意。
春天真的到了,江承萧默默地在心中低语。
“王爷。”院中一众人连忙行礼,江承萧挥手让他们起身。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去选人了吗?”牧子岚觉得有些惊讶,今天说好了两人各自分工,没想到江承萧竟然这么快就选好了?
江承萧凑过来,尾巴都快翘天上去了:“是啊,我厉害吧。”
现在江承萧嘚瑟得不行,可等晚上牧子岚知道他用的法子的时候,真真是无语了好久。
还真是没听过这么挑人的。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王爷是个这么干脆直接的人。
他扭头看江承萧,却发现对方兴致正高地看着自己,依旧对他的法子骄傲不已。
用最短的时候完成最难做的事,这效率真是没谁了。
牧子岚看不得江承萧这幅嘚瑟上天的模样,直接问:“你就不怕他们生出二心?或者是另有所图?”
江承萧搂着牧子岚,慢慢地解释:“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忠心一说,我也始终不会信任他们。”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又用不着他们去干什么大事业,只要把我吩咐的事办了,他们是谁的人,有什么图谋,其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们心里得明白,不能因为相处久,或是我们帮助过对方,就心生信任。”
“当你对一个人产生信任的时候,就已经给了对方伤害你的可能性。”
“你只需要评估,对方对你最大的威胁,你是不是能处理就行。”
“若是他不管怎么蹦跶,都对你造成不了什么伤害,那自然无需理会,若是对方真的有那个能量,又怎么会在这别院中当个侍卫。”
“那种人都在天都城里,在各个据点里,他们才是真正的豺狼虎豹,至于其它的,谁给的利益够多,他们就听谁的。谁能和他们称兄道弟,谁就能利用他们。”
江承萧的语气温和平淡,末了还歪了歪头总结:“人就是这样的。”
牧子岚就这么一直安静地听着,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了解江承萧的想法,可越听,他越是心冷。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他从来都不知道在江承萧心中竟然是这么想的。在他心里,人和人之间是不是一直都是这般冷冰冰只有利用毫无感情的样子呢?
借着烛火的微光,他眉眼温和地注视着江承萧,继续问:“那你的父亲母亲呢?你之前在乎的人呢?”
“他们吗?”江承萧的眼神变得茫然,他仔细回忆了下这辈子双亲的模样,却一无所知,“我不知道。”
至于上辈子的,他也不知道现如今,怨恨,痛苦,感恩,思念,哪个感情会多一些了。
最后,江承萧只得无所谓地说:“我之前在乎过的人,都已经死了。”
他说的是实话,他痛苦过绝望过,挣扎过愤怒过,最终,不也是在时光中变得平淡而麻木吗?
天地不仁,逝者何辜。
牧子岚慢慢地抚摸着江承萧的头发,终于问出了他最在意的问题:“那你相信我吗?你觉得我会伤害你吗?”
江承萧的眸光死寂了一瞬,他拉过牧子岚的手,放在手心细细抚摸,仔细地斟酌着语言:“岚哥儿,我不会骗你,我已经不可能完全信任一个人了。”
“而信任所带来的伤害,有时候可能不是你想去做的,我曾经也自信慢慢笃定人定胜天,有过志得意满的踌躇壮志,可最后才发现自己不过是可以被命运肆意捉弄的人,实在是愚蠢可笑至极。”
“我只能告诉你,如果是你的话,无论结果是什么,我甘之如饴。”
江承萧在牧子岚手心印下轻轻一吻,抬眼看的时候,只看到牧子岚的眼中带着无尽的包容与疼惜。
或许他历经两世,不过就是为了遇到眼前这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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